幾張桌子都圍著食客,除了袁姓青年三人之外,具都是先天境界的妖族,唯有翻雲兒的首領是築基境。


    妖族向來膽子大,有熱鬧看大家興致都比較高,就等著翻雲兒把這廝砍了,叫老呂收拾一鍋好肉出來,哪曾想翻雲兒著了魔障,竟然反手把自家頭顱給砍了!


    旁人皆看不出門道來,這首領卻是看的明白,翻雲兒下刀的一刹那,分明兩個人已經調換了位置,袁姓青年隨手一刀剁了翻雲兒的頭顱,再次轉換回去,隻是其間變幻太快,若非他開辟體內小世界,有一座神宮鎮壓,也看不出這刹那間的變化。


    當然也保不準是袁姓青年故意讓他看清。


    一群小妖泥呆呆發愣,首領卻已經是兩腿酸軟坐不穩當,從板凳上嘟嚕下來,趕忙一把扶住桌角,順勢跪在地上,上下牙咯咯的磕個不停,話也說不出,隻能一個勁兒的磕頭賠罪。


    這他娘的是真踢到鐵板了呀!


    袁姓青年笑道:“怎麽,不準備吃肉了?”


    看熱鬧的小妖頓時嗷嗷亂叫,亂哄哄的四竄而逃,忽地酒館裏飛出一柄菜刀,嗡嗡旋轉,頃刻間繞過十幾個小妖的脖子,重新飛回酒館內。


    小妖們的身子還在前衝,頭顱卻留在原地不動,頓了頓這才掉在地上,瞬間連身軀帶頭顱化成一攤血水。


    一眾小妖還活著的,隻剩下磕頭如搗蒜的首領。


    袁姓青年皺眉道:“鬼鬼祟祟的東西,哪個讓你多管閑事?”


    酒館裏快步走出一個身材胖大的邋遢廚子,臉上的肥肉堆疊成褶,恭恭敬敬的站在袁姓青年旁邊,躬身道:“一群醃臢玩意兒,髒了大王的手,小的鬥膽替大王解決了。”


    袁姓青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該了解我的脾氣,我沒請你動手,你敢插手我的事,是活的不耐煩了?”


    廚子臉上的笑頓時發苦,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袁姓青年把筷子一扔,收腳跳起來蹲在板凳上,一手架著膝蓋一手摩挲著下巴:“在這兒等我多久了?”


    廚子惶恐的道:“聖宮傳了大王的影像,還有白奶奶和胡奶奶的,小的一個月前收到消息之後,就把這酒館的老板吃了,披著他的人皮在此等候,也不敢確定大王就經過這裏。”


    紅衣女子冷笑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剛才為什麽不出來見我?你是那個分支的?”


    廚子顫聲道:“小的是神相宗天毒派的,隸屬於無相魔王大人麾下。”


    “魔無相的弟子?”


    紅衣女子道:“他不過魔王初期,也敢來打袁哥哥的主意?”


    廚子腹誹道:這位爺不也是神嬰初期?怎麽聽您這麽一說,跟他有大宗師修為一般!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口,隻是答道:“小的沒有福分拜在無相大人門下,隻是天毒派的一個外門弟子。”


    紅衣女子還要再說什麽,袁姓青年擺擺手道:“上次打了他一棍,魔無相想必是懷恨在心,恨不得弄死我呢!不過你這毒不行,味兒太重,口感太差!”


    廚子汗如雨下。


    不遠處跪著的妖族首領如遭雷擊,失魂落魄的喃喃道:“大猿王,你是大猿王……”


    這何止是踢到鐵板,簡直是踢到萬年鐵母元精上去了!


    這位爺可是不久前才打碎了自在魔宮的大門,一棍子打斷無相魔王兩條腿,從大力魔王手下完好無損走脫的大神啊!


    我怎麽就這般倒黴,得罪了他?


    廚子磕磕巴巴的道:“小人自知難活,不敢奢求大王饒恕賤命,隻是此事是我天毒派私自所為,與神相宗和無相魔王大人毫無關係,還請大王明查。”


    袁無極笑道:“你倒是忠心!我本想去打殺了碾子虜,你這麽一說我卻不好下手!你心存死誌,嘿嘿,出了這檔子事,你就算回了天毒派,隻怕也保不住性命!不過我偏要保你!回去跟碾子虜說,他要是敢動你,我拚著再去一回翠屏山,也要把魔無相打殺了!”


    “我做事如何,你應該清楚吧?”


    碾子虜是神相宗宗主,屬於無相麾下四宗之一,也是一尊魔王境的高手,深受無相器重,袁無極說去打殺他說的分外輕鬆寫意,不知道的還以為碾子虜隻是個魔帥。


    白衣女子笑道:“翠屏山又如何?大不了我把陷空山的高手都召來,就算不是大力魔王的對手,至少也能拚死幾個魔王!”


    紅衣女子急道:“白姐姐家大業大,我可沒有幫手,不過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我就不信幹爹會對我下狠手!”


    袁無極笑道:“芷兒,媛媛,這是我跟老牛的事兒,你們不用摻和進來。”


    青年既然是袁無極,白衣女子和紅衣女子的身份自然明了,白衣女子便是西極陷空山的金鼻白毛老鼠精白芷,紅衣女子自然是香狐公主塗山靈韻胡夢媛。


    白芷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你這猴子,也好不到哪去!隻是上次你已經和大力魔王恩斷義絕,這次再去,隻怕他出手不會再留情麵。”


    “鐵羅刹的芭蕉扇,這次可就不止扇你一下了。”


    白芷是陷空山主,有數的大妖,成名的王者,雖然如今將大權都交給袁無極,不過袁無極堂堂大猿王,豈是倚仗女人的人?縱然這女人是他的女人,而且還有出竅境的修為。


    無相名字聽著響亮,比牛太煌的大力魔王還有分量,實則還是五劫境的魔王,而且自從突破五劫初期之後,實力就少有長進,雖然戰力不俗,執掌魔門無相道,畢竟不是袁無極這般戰天鬥地不計生死的人物。牛太煌有心放水不殺袁無極,也沒料到猿魔瘋神法突破法有元靈之後爆發的威力,有些超出想象,更兼袁無極一根齊天聖威能還在他平天聖之上,被袁無極一棍打斷無相兩條腿。


    整個自在魔宮,能讓袁無極忌憚的,唯牛太煌一人爾。


    就算手持太陰肺葉的鐵羅刹,袁無極也沒有真把她當一回事。


    他幾個隨意說了幾句,廚子和那小頭目也插不上話,當然也不敢插話。廚子還好,他願一死暫平袁無極的怒火,至於袁無極會不會真的打上宗門,找無相大人的麻煩,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可小頭目不想死啊!


    袁無極的身份有些搖擺,按理說他是妖族一脈,可他又是曾經隸屬於大力魔王的猿魔一族,說他是妖也行是魔也行,偏偏他又把兩邊都得罪了,所以袁無極唯一能入的,就是精靈道。


    但金萬瞳絕不會為了一個袁無極而得罪元魔山自在魔宮,所以袁無極現在隻是獨屬於猿魔一族,跟妖魔二族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就是因為我這般搖擺的身份,小頭目除了叫一聲大猿王之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可以在他手下保存性命,這會兒心跳聲比打雷也差不了多少,幾乎都要崩到嗓子眼兒了。


    “那小妖,你想怎麽死?”


    按理說堂堂元神妖王,根本不可能自降身份對付一頭小妖,可袁無極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貨色,頗有浮屠眾生平等的意味,對七劫神化的牛太煌是這個態度,對眼前這個築基境的小妖也是如此。


    築基境的妖族可稱一聲妖將,跳出先天桎梏有問鼎長生的希望,放在平時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縱然在不夜城也算有頭有臉,可在袁無極麵前,那就什麽也不是了。


    他連妖皇和魔尊都不怕,這天底下還有誰能讓他害怕?


    “猿王爺爺,小的……小的還不想死,還輕易猿王爺爺給條活路!”


    袁無極喜怒無常,做事不可捉摸顛三倒四是出了名的,換做其他的大妖王,哪裏還肯浪費時間跟一頭小妖廢話?偏偏袁無極就做得出來,還樂在其中。


    袁無極笑道:“不想死也容易,那就得看你的命值多少錢了。”


    多少錢能買一條命?


    平日裏為了一口吃食都能殺幾個人,人命能值幾個錢?可這條命換做自己的,那就是千金萬金也不能換。


    小頭目急得肝膽俱顫,正不知如何挽救自家性命,驀地想起一事,當即叩頭說道:“猿王爺爺,小的這有一個消息奉上,可能換一條命麽?”


    袁無極道:“莫說比你的命值錢,但有些我聽著對味兒,也就饒你去了。莫拿那陳年舊事與我糊弄,順著新鮮的。”


    小頭目道:“我表舅的堂哥的二大爺在聖山天機堂看爐火,前日做假回家,多喝了幾壇燒酒,順嘴說出一個消息,說是驢東來掌事大人從拿波山傳回的訊息,滕王和遜王要給白月公主舉辦婚禮,新郎官是大悲宗的弟子。”


    “我聽聞猿王爺爺的結義兄弟便是大悲宗的沈彥秋,一直想著把這消息通知您,奈何見不著您老人家……”


    袁無極眼神一亮:“少拍馬屁!你這消息來源可靠嗎?”


    小頭目抹了一把冷汗:“我表舅堂哥的二大爺……在天機堂看守爐火,應該是可靠的!不不不,絕對可靠,絕對可靠!驢掌事是智帥大人的心腹愛將,肯定不會回傳假消息!”


    白芷道:“拿波山白月公主,可是勾離瓊的弟子?”


    小頭目連連擺手:“回白娘娘的話,白月公主是電母元君丟雷老姆的弟子,不是什麽勾離瓊!”


    勾離氏隻有南疆火皇一脈,這小妖雖不曾去過南疆,卻也聽過火皇勾離卿的大名,隻是丟雷老姆本名叫什麽,他如何能知道,這才同白芷如此解釋。


    白芷自然也不會跟他解釋,揮揮手示意他走,小頭目心驚膽戰的看了看袁無極,聽見袁無極罵了聲“滾蛋”,這才感恩戴德的飛奔而去。


    在袁無極麵前,他連駕馭法器飛行都不敢。


    “魔崽子,你想死還是想活?”


    袁無極一口抽幹壺中酒,笑問道。


    廚子一聽這話還有轉機,原本視死如歸的氣勢便弱了下來:“大王不殺小人?”


    袁無極不耐煩的道:“我問你要死要活,你說這廢話作甚?”


    廚子連忙道:“要活!”


    袁無極笑道:“要活就好辦,再去切幾斤牛肉來!你這家夥手藝還不錯,倒讓我想起當年和呆子一起偷牛殺來吃的事兒……弄完了趕緊滾蛋,回去告訴魔無相,想報仇盡管找我,不過下次打斷腿,我讓他接都接不上!”


    “還有,告訴老牛,雖然我們倆兄弟做不成了,但往日的交情還在,讓他不用擔心紅孩兒那小子,我還不至於這麽下作!他毀了我參天城,那是我本事不濟,打碎自在魔宮的大門不過是取點利息,早晚有一天我會把翠屏山砸了,讓他也嚐嚐沒有家的滋味!”


    廚子仍舊跪在地上,聞言輕笑道:“這話小人是不能帶的,大王若有閑暇,不妨親自去聖山,親口告知魔尊。”


    袁無極臉色一冷:“你倒是硬氣!怎麽,這會兒又不怕死了?”


    廚子淡然道:“小人這條命不值錢,大王隨手殺了也沒什麽好處,如今落在大王手裏,自然隨大王任意處置。小人縱然心中有怨,也是怨自家修為不足,否則何必如此卑躬屈膝?大王若覺得小人說話難聽,直接打殺了就是。”


    這廚子雖然被袁無極死死壓製,卻也有魔帥初期,金丹二轉的道行,不然我也不可能一柄普通的菜刀就瞬間殺了十幾個小妖,可惜跟袁無極的差距太大,沒有任何可以彌補的可能,又一心忠於牛太煌,這才舍得放棄剛剛到手的活命機會。


    袁無極笑道:“你卻是條漢子,罷了,去切幾斤牛肉來,再來一鍋湯,等下殺了你,也不覺得可惜。”


    廚子起身,恭敬一禮,拎著菜刀轉身進了酒館。


    胡夢媛笑眯眯的道:“袁哥哥這時又說要殺他,卻不怕他跑了?”


    袁無極歎道:“此人是條漢子!換做其他人明知從我手上逃不脫,此時抓住機會,也要拚死一試,但他卻不會……當初老二若不是跟他一般,又豈會死在我前頭?憑他的資質,隻怕早就證道元神了。”


    “不說了不說了,吃好喝好準備出發,我兄弟結婚,做哥哥的豈有不到場的道理?曹頌若是去找麻煩,我也好給他助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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