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師,您剛才那番話,莫不成是在考驗我”


    且說徐沐白被沈彥秋勸下遁光,兩人幾番對話問明緣由之後,隻把寬大的袍袖一揮,沈彥秋便不自禁的飄到他身後。也不見如何起勢,隻是黃光一閃,沈彥秋就覺著自身被一股黃燦燦的光芒裹住,待到回眼再看時,參霞嶺已看不真切。


    眨眼間整座棲霞山,也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被拋在身後,沈彥秋隻見四麵八方全是團團濃密的水汽雲朵,漫空裏雲霞翻滾不休。


    等他回過神來,這才明白,此時他正身在高天之上,雲層之中!


    他裹在徐沐白的真氣之中,仿佛漂浮在濃稠的水中毫不受力。高天上凜冽的罡風不能近身,就連遁光飛速撕裂空氣的呼嘯聲,也被無形的真氣消弭,唯有心中激蕩難耐,忍不住想要放聲長嘯!


    不過此時徐沐白正駕遁光飛天,他也不敢造次,強壓著心中喜悅之情,回想到方才同徐沐白的一番對話,細細一想,總覺得徐沐白是在考驗他的心性,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徐沐白也不回頭:“我既答應了帶你回徐無城,就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再說不過隻是區區幾句話,哪裏算得上什麽考驗”


    “隻是你自己要明白,我這人雖然好說話,但即非是你的父母親人,也不是你的兄弟朋友。隻不過萍水相逢而已,豈能任由你呼來喝去般予取予求”


    “你若開口央我助他,我隻布下一道幻陣就能保他無恙。隻是那時,我也轉身就走,算是了了你我的因緣。”


    “我觀那山頭倒還有幾分氣象,你所言之人身上還有些氣運在,斷不至短命,隻不過合該有許多波折,才能有機會達成心中所願。”


    徐沐白語氣突然變得嚴肅:“彥秋你且記著,這是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凡事開口之前一定要先想一想憑什麽,為什麽。以後做事,也能多些分寸。”


    沈彥秋連忙說道:“晚輩記下了,不敢忘徐師教誨!”


    徐沐白便不再同他說話,專心駕著遁光,沈彥秋也不敢多言打擾。頃刻之間就過了群山深處,數百裏山脈眨眼而過。


    徐沐白將遁光升到雲層之上,沈彥秋垂目下望除了團團雲霧,便是什麽也瞧不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


    之前徐沐白所說的世界屏障,也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樣子。


    他裹在遁光之中,感受不到遁光的速度有多快,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連綿不絕的雲汽,在腳下閃電一般飛退。


    “啊嗚”


    兩人就這樣在雲霧之上穿行,估摸著能有三四個時辰,午後時分。沈彥秋有些困乏正要閉上眼睡一會兒,陡然一聲虎嘯自前方傳來。


    徐沐白陡聽的虎嘯之聲,麵色不由一凝,突然把遁光一止,倒是把沈彥秋嚇了一跳,此時二人身在雲層之中,離地總有一兩千丈高,徐沐白突然止住遁光,沈彥秋隻覺茫然無措。


    沈彥秋緊張的問道:“徐師,怎麽……”


    徐沐白收起淡然的表情道:“不對勁!等一下可能會有些麻煩……”聽得虎嘯之聲,以他的功力感應,這麽遠的距離仍覺得撼人心魄。心頭意動,望空抓了一把風頭,在鼻前聞了聞。


    “好大的腥氣!怪不得能輕易撼動我的遁光,原來是有修行的朋友擋在前麵,阻我的去路。”


    徐沐白將遁光一定,捏成劍指,自指尖射出一點星芒,晃悠悠似慢實快的往前飛去。那一點星芒飛不出二三裏遠近,像是撞到一麵無形的氣牆之上,爆散成一團絢爛的火星。


    徐沐白試探過後,朗聲喝道:“哪位道友當麵,還請現身相見!”


    之前在棲霞山上之時,沈彥秋阻住他的遁光,隻是無意間借助了湧霞井噴吐的霞光紫氣,徐沐白沒有感覺到敵意,誤以為是有人同他開玩笑,這才有了二人相見之機。


    隻是這才沒過多久,半道上就被這股虎嘯腥風相阻,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來者不善,徐沐白心頭就不免有了些火氣。


    所謂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徐沐白脾氣再好,養氣的功夫再高,但是接連兩次被堵,這一次明顯又是妖邪一流,像是刻意找茬一般,徐沐白終究還是忍不住,話音也生冷了許多。


    “哈哈哈,徐道長,某家在此恭候多時了!”


    不說徐沐白心頭火起,冷聲喝問。他這邊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極其狂野霸道的笑聲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白如金鐵的光團!


    光團來勢洶洶破開雲霧,對著徐沐白當胸襲來!徐沐白橫掌一推把光團崩彈開,這才看清那道光團卻是一柄燦白的骨質彎刀。


    彎刀通體雪白,彎如新月,上麵流淌著一層玉質的流光。彎刀極速旋轉著崩彈而回,正被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抓住。


    順著大手望去,卻是一頭人立的白虎!


    白虎身材甚是高大雄壯,總有十尺高,身軀四肢同常人一般,隻是極寬大肥厚,全身都是黑白條紋的濃密皮毛覆蓋。


    上身穿一件斜披肩半身甲,肩膀上扣著一個白燦燦的金屬虎頭。一條五指寬的獸皮腰帶勒著及膝金屬裙甲。左手小臂上帶著一塊龜殼一樣的臂盾,雙手各倒持一把骨質彎刀。


    他本就是一頭白虎的樣貌,而身上所穿衣物,佩戴的裝飾以及手中的武器,都是以白色為主,就連那顆獠牙垂到下巴的碩大虎頭,也被這一身白凸顯的有些憨厚可愛。


    徐沐白看清他的樣貌打扮,心頭微微一驚,拱手問道:“徐某同道友該是素昧蒙麵,敢問道友緣何阻我去路”


    他本以為對方是精通馭獸的修士,捉了頭靈虎禦使代步,未曾想著對方竟然是一頭真正的白虎。


    白虎咧嘴笑道:“也沒啥好說的!隻是前些天同師兄閑聊時聽他說起,鈞天劍客徐沐白同人鬥劍,因為輸了一手,竟然就被打落了幾個境界,生生從神嬰境掉到金丹境來!某家心裏好奇,師兄又遮遮掩掩的說不爽利!某家耐不住性子,這才特意來瞧瞧!”


    “說來也是奇怪,徐道長竟然能夠在神嬰被打散,修為境界退轉的情況下還能穩住金丹不潰散,某家也是非常好奇。”


    徐沐白聽了他這當麵接人短的話,饒是他久經風霜,一張微白的麵皮也不禁有些抽搐發紅:“好啊,道友原來是特意來看徐某的笑話!好好好,徐某人雖然不才,卻也不是膽小怕事之輩!還沒請教道友哪座名山,尊姓大名啊!”


    “妖道,仲雲虎。”


    白虎咧開大嘴,哈哈大笑,頓時一股濃濃的腥風噴湧,吹的身前白雲消散!


    徐沐白心裏一驚,麵上不動聲色,點頭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元魔山神武宮的少山王!隻是徐無城一向同神武宮秋毫不犯,我真陽祖師向日裏同獅王也有幾麵交情在,仲雲兄此舉,怕是有些傷了兩家和氣。”


    仲雲虎擺弄著手中的骨刀,嘴角一咧:“鈞天劍客的大名,放眼整個修行道有幾個不知道的像您這麽實打實的搏出來的名聲,某家豈敢小覷您這一聲兄,某家可擔不起!”


    他拿著兩柄骨刀不停的把玩磕碰,砸出點點的火星子,隻是一聽到徐沐白說到獅王和真陽祖師,忽然皺眉挺刀對著徐沐白一點,一臉不悅的叫道:“老頭子的事兒我不管,也不會仗著他的名頭壓你!你也別拿趙正陽嚇我!別人怕他真陽子,我仲雲虎可未必放在眼裏!”


    “那是自然。”


    徐沐白臉上掛著一絲嘲諷,冷冷的道:“仲雲兄乃是神武宮戰神之子,妖族的太子爺,整個元魔山的少主人,一聲令下千呼萬應!我真陽祖師隻是坐鎮區區一個徐無城的修士,仲雲兄不把我真陽祖師放在眼裏也是正常。”


    一開始徐沐白對他十分客氣,明知仲雲虎是刻意找茬也情願隱忍過去,為的就是不給徐無城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仲雲這個姓,隻有西疆元魔山神武宮的戰神仲雲胥一脈傳承,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仲雲虎報上姓名之時,徐沐白已經明白了他的身份。


    凡修行道的妖修,無論是何出身皆以元魔山神武宮為尊。戰神仲雲胥,武神白雲弋,鬥神蒼雲術的大名響徹諸天!元魔山也是對抗天塹山神仙道的第一道大旗標杆!


    就連東海大龍神,以及幽冥鬼道的鬼皇,自在天魔宮的大力魔王,這等跺跺腳都能讓諸天震顫的大人物,也要放低了姿態同神武宮結盟,以共同對抗神仙道。


    他在棲霞山時曾對沈彥秋說過,修行之人心中當有決斷。可是如今仲雲虎一個金丹境的小妖口出狂言,對他恩師真陽祖師出言不遜,他卻也隻能一忍再忍。


    徐無城再強大,也隻有一個真陽祖師坐鎮。他雖然同仲雲虎所說,因為鬥劍負傷境界跌落,但好歹也是曾度過五劫的修行大宗師,立過神嬰的存在。眼光和見識都在,就算現在使不出五劫的道行,也遠非一個金丹境的虎妖能比。


    縱然他是戰神之子。


    隻是他若忍不下這口氣,出手傷了仲雲虎,不說惹得戰神憤怒,就是山上其他幾位大拿動動念頭,隻怕徐無城就有覆滅之危!


    孰重孰輕,他豈能不知


    然則恩師待他恩重如山,身為弟子聽人辱蔑恩師又怎能無動於衷事有可為有可不為,此時若再一味忍讓,便失了修行的根本。


    徐沐白心裏正在躊躇不決,陡聽仲雲虎暴怒大喝:“徐沐白,我敬你一聲前輩,你可別得寸進尺!老頭子是獅王也好,戰神也罷,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仲雲虎出來闖蕩,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不是他獅王的麵子!”


    “你也不用拐著彎的冷嘲熱諷,旁人巴不得這個出身,某家卻不稀罕!”


    徐沐白猶豫不決的態度,仲雲虎看在眼裏怒在心頭,撮著牙花子,鼻孔裏轟隆隆噴出兩道白氣:“若是往常,某家自然不敢自討沒趣,來犯你鈞天劍客的晦氣,隻是如今你我同是金丹境界,你就是勝過我幾轉的道行也算不得什麽。便是我手癢同你切磋切磋,旁人也沒理由說閑話。”


    “某家今天就放下話來,這次隻是某家個人的舉動,和元魔山神武宮一根毛的關係也沒有,事後要是有人敢拿這件事兒做由頭,搞什麽幺蛾子,我仲雲虎便一力承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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