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王袁無心。


    第二天,參天城多了一位大聖王的消息立即在全城傳開了,並且這個消息又被以不同的方式,傳到了更加遙遠的地方。


    與此同時,袁無極把已經許配給聖嬰太子的香芸公主,再一次許配給了這位新晉的大聖王袁無心。


    可笑的是,香芸公主在當天就駕車出城不知所蹤,這位可憐的大聖王非但沒有抱得美嬌娘,還惹上了殺身之禍。


    這個消息一出來,越來越多的非猴族人員開始撤離參天城。


    眾所周知,聖嬰太子乃是大力魔王同鐵刹娘娘的獨子,身份地位比之仲雲虎這個妖族太子爺也不遑多讓。


    況且聖嬰太子打小就聰明伶俐,深得大力魔王和鐵刹娘娘歡心,大力魔王平日裏管的不嚴格,鐵刹娘娘更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口裏怕化了的寵溺疼愛。


    袁無極是不是瘋了


    平時瞎胡鬧沒個正經的也無所謂,反正參天城真正管事的,是崩芭和馬流這幾位,他也隻是掛著個大王的名頭,從來都不摻和,參天城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隻是誰也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搞出來這麽大的動靜,失心瘋一般把大力魔王這樣天大的靠山給一腳蹬了!


    凡十方諸天大千世界,上聖雷帝天尊雷震霄,武神獅王仲雲胥,幽冥鬼皇葉翔,無量劍宗曹天霸,大力魔王牛太煌這一批人已經是最絕巔的人物,神道妖道魔道鬼道人道,再無出其右!


    袁無極能和大力魔王牛太煌搭上姻親關係,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盼都盼不到的事情。結果他竟然這麽由著性子瞎胡鬧,打死天擊衛也還罷了,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反悔了香芸公主和聖嬰太子的婚事,而且立刻就把香芸公主許配給了一個人族的小子。


    這可真是要了命了!


    趁著魔王的怒火還沒有降臨,還是趕緊走的好,留在這裏隻能給袁無極這隻瘋猴子陪葬了。


    覺明子那一幹供奉老道更是迅速,當天晚上就把東西收拾幹淨,幾個人抄上家夥連夜出了城。


    沈彥秋在倉促收拾好的新房裏,發呆了一天一夜。


    當時袁無極即刻擬製通告全城,也不拘束沈彥秋做什麽,沈彥秋整個人發懵著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那邊蘇尋花立刻就跟了過來。


    蘇尋花拎著酒壇苦笑著說道,之前匆匆一麵,蘇某就覺得兄台不凡,沒想到隻是半日的功夫,兄台已經成了參天城的東床快婿。


    大猿王大發神威,蘇某也沒有找到機會同兄台說上幾句話。如今隻能在這恭喜大聖王殿下,不但即將迎娶香芸公主,和大猿王結拜兄弟,還受封大聖王,真是三喜臨門啊!


    隻是大聖王殿下可要當心些,大力魔王那邊的事兒,自有大猿王擺平,倒是不需要殿下操心。可是聖嬰太子那裏,隻怕不是那麽容易解決。


    聖嬰太子得了鐵刹娘娘的傳承,天生火靈。當初為了修煉三昧真火,偷偷一個人跑去南疆不死火山,就連雙皇一王都要看著大力魔王的麵子,給他讓了一座山頭,吸收丙丁火氣。


    如今不管是何原因,你搶了他媳婦兒這事兒卻做不得假,隻怕聖嬰太子要跟你不死不休了。


    沈彥秋呆呆的應了兩聲,卻什麽話也沒有說。


    蘇尋花見沈彥秋這副模樣,回想大猿王想要往自己身上推的時候,自忖換做自己隻怕也不過如此,說不定還不如他,也不好多做打擾。隻把手中的折扇遞了上去說是當做賀禮。


    沈彥秋像個木頭人一樣,在新房裏發了一整天的呆,腦子裏走馬燈一樣不停的變幻著,卻又完全理不清任何一個頭緒。


    期間宮裏的仕女多次送來飯食,輕聲的喊了幾句“王爺”也不見他回應,隻得躡手躡腳的把飯食放下,隔幾個時辰就來置換一次。


    參天城的圍牆實在太高,況且袁無極的王宮又設在山洞之中,沈彥秋也沒有刻意關注,粗略的估算了仕女送飯食的次數,才發現此時已經黑了天。


    王宮裏響起清微且急促的腳步聲,間或夾雜著低聲的呼喝,驚起了沈彥秋的注意。就像是入室行竊的盜賊,生怕被主人發現,萬般小心的樣子。


    在參天城大猿王的皇宮之中,竟然還能鬧賊


    不可思議的事情倒讓他忽然來了一些興致,匆匆抓起兩塊早就冷硬的糕點,趴在窗口點破了窗戶紙。


    頂著各種模樣頭顱的小妖們,一個個背著包裹,匆忙的招呼著相熟的朋友,順手抓起身邊比較昂貴的物品揣進懷裏,彼此簡短的打個招呼,對個眼神,而後心照不宣的自己尋找出路。


    沈彥秋甚至發現那個給他送飯的小狐狸比其他的都要積極,碩大的包裹比她的體型還大了一倍,壓的她抬不起頭,可她仍舊有選擇性的尋找一些東西,不停的塞進包裹裏。


    “別看了,隨他們去吧。”


    沈彥秋心裏正疑惑不解,突然有人在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嚇得一激靈,猛回頭一看才發現,袁無極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沈彥秋正看的起勁,根本注意不到身後,而且又是在房間裏,怎麽會想到袁無極直接出現著實被嚇了一跳,險些癱軟在地上。


    他趕緊扶著桌子站穩,長長出了一口氣,捂著胸口道:“大王你這麽悄默聲的,可要嚇死人!”


    “叫大哥。”


    袁無極換了一身非常簡約,素色的粗布袍子,珍珠頭冠也沒戴,一頭毛發扭成一撮一撮的向後支棱起來,顯得特別淩亂。


    拉著沈彥秋的手道:“陪我去聊聊。”


    沈彥秋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眼前一花,空間都變得模糊不清。也就一眨眼的功夫,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到了另一處地方。


    兩人身處之處,是一個十來丈開闊平坦的石台,石台表麵光滑的就像一麵不太規則的圓形鏡子,上麵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大拇指粗細,一寸深的圖案。


    猛烈的狂風吹拂,沈彥秋艱難的控製著自己,才能勉強著抗住洶湧的風頭。袁無極把他拉到石台邊上,他努力舉目環顧,才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竟然是參天城那座山柱的頂端!


    袁無極負手而立,任憑呼嘯的狂風推搡著小小的身軀,寬大的素色袍子鼓脹飄飛,他腳下卻立定不動,隻是神情專注的看著一片燈火通明的參天城。


    沈彥秋一陣眩暈,慌忙收回目光退了幾步,突然想到剛才王宮裏的那一幕,忍不住道:“大王,剛才我看見……”


    “叫大哥。”


    袁無極又強調了一遍。


    “既然留不住,又何必太過在意”


    袁無極擺擺手,無所謂的笑道:“他們都覺得我犯了糊塗,這次老牛肯定要來,參天城保不住了,不想跟著給我陪葬,我也由得他們走,沒什麽。”


    沈彥秋默然,不管怎麽樣,這個時候偷偷離去總是讓人心裏不舒服,就像當初他和方天震跟著段景涵,哪怕最後隻剩下他們三個,他也從來沒想過舍棄軍主,獨自逃生。


    如今已經是宵禁的時間,可是本該關閉的城門卻都大開著,沒有袁無極和處流驊的命令,城防軍不可能打開城門,可偏偏四處城門全都開著。


    袁無極倒是極為坦然,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擁簇著離開參天城的人。


    袁無極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瓶酒,咕嘟嘟灌了幾口,揚手丟給沈彥秋,忽然問道:“是不是覺得很難接受”


    沈彥秋一聽這話心裏鬱悶無比,昂頭抽了一大口覺得不過癮。回味著辛辣後的那股子香甜,也不遞回酒瓶,兩手抓著猛的灌了幾大口,這才無奈的歎道:“如今還說這些,有意義嗎”


    “怎麽會沒有意義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麽一個普通的人族傻小子,突然成了參天城的大聖王,又惹上了這天地間最不能惹的人之一,這是多少人一輩子想也不敢想,做也不敢做的事兒啊!哈哈哈!”


    沈彥秋無聲的冷笑道:“我,有的選擇嗎”


    袁無極忽然往地上一躺,著雙手墊著頭,翹起二郎腿,晃悠悠的道:“你可以選擇拒絕。”


    沈彥秋說不出話。


    不錯,確實可以選擇拒絕,隻是當時那種情形如果自己拒絕的話,隻怕死的連牛伏魁也不如。


    當時那種情況,無論任何人站在沈彥秋的角度,都沒有第二個選擇。


    袁無極吹了個口哨,嘴巴上方憑空懸浮著一個酒瓶子,晶瑩的流水拉成一條線灌進他嘴裏。


    “沒有人逼你做任何事,你覺得別人逼著你做出的選擇,隻不過是因為自己已經妥協,為自己找個借口而已。”


    “你太年輕。”


    袁無極緩緩閉上眼睛,嘴裏咬著一根普通的野草莖子,時不時的張嘴去接流下來的酒水:“你屈服的是自己的無能,而不是我的威嚇。所以你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你自願的,怨不得別人。”


    沈彥秋無從反駁。


    袁無極行事乖張霸道,那也隻是因為自己沒有對抗他乖張霸道的本事,在不同意就可能會死和同意這兩者之間,他選擇了同意,實際上正如袁無極方才所言,他屈服的是自己的無能,選擇的是自己的性命。


    沈彥秋明白他的意思,隻是不解的問道:“可當時大殿裏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選擇我”


    “為什麽會選擇你哈哈哈,因為你實在是太蠢了!蠢得那麽天真,讓我想起了以前在老牛手下賣命的時候,我也和你一樣,自以為是。”


    “反正我在別人眼裏,就是一隻瘋瘋癲癲的猴子,跟你這個愣頭青一樣,這麽做才應該是最正常的。當時蘇尋花如果敢答應,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以名花流的分量,在我眼裏也救不了他的命。”


    “嘿嘿,我管他娘去!若不能轟轟烈烈的活著,那就轟轟烈烈的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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