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妖大典。


    整個衍山目前最轟動的兩件事情,就是萬妙樓準備舉行的拍賣大會,以及緊接著的屠妖大典。


    衍山郡大大小小十幾家武道門派,門派的宗主哪個不是熬煉了數十年,一身先天真氣都修到後期的大高手?


    隻是苦於功法限製進階無門,不能接觸到仙家修士的法門,無法脫去凡俗之體,進階修真之道。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要錢有錢要地位有地位,除了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之外,已經沒有什麽能夠打動他們。


    要說尋仙問道遍訪名師,他們可比任何人都積極。


    隻是城主府裏的那幾個修士,自己尚沒用得成長生不說,平日裏一個兩個都是深入簡出的不在人前露麵。偶爾邀請出來,趕到吃喝玩耍的時候比親兄弟還親,一旦說起關於修行的事兒,一個個守口如瓶,任你怎麽保證怎麽誘惑,就是撬不開口。


    他們在衍山附近的地界兒,能說一不二呼風喚雨不假,可是修行道無邊無際,區區衍山又算得了什麽?


    郡城的幾個供奉修士,都有先天真氣絕頂的修為,在修士當中隻算得上普通的學徒,可是在凡俗世界,對付他們這一群武道宗師,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修行道有一句至理,叫法不可輕傳。


    旁的不說,單說這些情願窩在衍山郡之地的修士,所修行的本就不是什麽高明的法門,能夠修成先天真氣絕頂已經是天大的運氣,除非得到天大的機緣,否則根本沒有可能築就道基,長生更是無望。


    那幾句口訣關係到一生的榮華富貴,簡直比性命還要金貴,自然是一輩子死死攥在手心裏才安穩。


    和林道軒那樣,本身修煉金雞十二法這樣的神通功法,手裏還有不少劍術法訣,隨隨便便都能告訴沈彥秋三種,那是因為這三種法訣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具備任何價值。


    富家翁自然不在意吃飯的時候掉了一粒米這種事兒,隻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才萬分珍惜手裏那個滿是缺口的破碗。


    所以這一次心真宗在衍山開設別府,那個嚴爺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壓在心真宗的那個大執身上,不惜以祖傳的多寶閣相贈,為的就是一個修仙問道的機緣。


    便是那些宗派的掌門人,雖然一個個都已經年過不惑,有的都五六十歲了,明知道就算現在給他們一部正兒八經的修真功法,他們也不可能修煉成功,所以他們也沒有奢求。


    修士的靈丹妙藥最能延年益壽,據說還能返老還童百病不生,甚至可以讓肉身達到無漏狀態,在臨死之前都能保持最巔峰的戰鬥力。


    他們這些人打的是這個主意。


    想盡一切辦法,花費一切手段隻是為了能夠和心真宗別府搭上關係,得到一顆夢寐以求的靈丹妙藥。


    他們如是,落城的一應高層如是,那些個先天真氣絕頂的供奉如是,像嚴爺這樣大財主也如是。


    嚴爺的年紀不小了,已經過了修煉的最佳時間。不過他修煉過凡俗的內家真氣,也頗有小成,現如今也有先天真氣初期的修為,隻是沒學過打法,不擅長爭鬥。


    聽說仙家妙法能夠煉製靈丹,改換一個人的資質,即便超過年齡資質也一般,都能通過服食靈丹硬生生的改換過來。


    而且,心真宗的修士想要得到多寶閣,有的是辦法,姓嚴的有多大本事,能跟真正的修士掰腕子?


    便是那個大執沒有這個意向,他也要想盡一切辦法八多寶閣送出去。


    錢沒了可以再掙,命可就這麽一條。


    多寶閣變成萬妙樓,誰也改變不了。


    就在前不久,一直緊閉大門的心真宗別府突然宣布,將在拍賣大會結束的三天之後,在城主府門前的廣場上,舉行屠妖大典,讓全城的人都過來觀看。


    沈彥秋道:“這倒是奇怪,你可知道他們抓住的,是個什麽妖怪?”


    手裏那柄折扇的扇柄,已經被他捏成一堆粉末,上半截掉在地上他也渾然不覺,倒把莊易嚇了一跳。


    莊易心頭猛的一跳,趕緊小心翼翼的退了兩步,不知這個遠來的王爺突然發什麽瘋。不過看情形手上功夫不弱,要是突然打我一掌還不一下子把我打死了啊!


    想到這兒他又退了兩步,這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道:“回王爺的話,那妖精的模樣小的不曾見過。倒是聽大檔頭說起過一回,好像是個兔妖,渾身帶毛好不嚇人!都說這世間妖魔鬼怪什麽的都有,都是聽別人說的,小的一直都不相信,等這次拍賣會過了,小的也能開開眼啊!”


    兔妖?


    沈彥秋呼吸開始急促,瞬間移動到莊易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手,竭力壓製住情緒,聲音有些嘶啞的道:“可知那妖精為何被抓,又是男是女?”


    莊易見沈彥秋呼吸加快,身子微微有些顫抖,還以為他也沒見過這種事兒,心裏激動的緣故,手腕上傳來一陣刺痛,連忙齜牙咧嘴的說道:“王爺您先撒手,先撒手!”


    沈彥秋一驚,趕緊鬆開手笑道:“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本王也是未曾見過這世間的妖怪長什麽模樣,一時激動,沒傷著你吧?”


    莊易揉了揉泛紅的手腕,諂媚的笑道:“王爺好俊的功夫!小的被您抓了一把,頓時精神多了!不礙事不礙事。”


    “聽大檔頭說,那妖精好像是害了心真宗的一個弟子,手上戴著那弟子的隨身物件,正巧被大執撞見,這才捉拿歸案,隻是審訓了好久都不曾問出什麽來,這才決定當街淩遲。其實大檔頭也沒見過那妖精,是咱們老東家有幸見過一回,回來後跟咱們說的,好像是個母兔子。”


    莊易的表情有些古怪:“老東家說,那妖精就跟個十六七歲的女娃子一樣,模樣還非常標誌,就是一身的兔毛,三瓣嘴外加兩個兔耳朵有些嚇人!”


    月兒!


    聽完莊易這話,沈彥秋完全確定,這個被心真宗抓去的兔妖,正是三丈月!


    而她被抓去的原因,都是因為當初在參天城,自己送給他的那枚戒子!


    月兒被心真宗的修士抓住,一定會吃了不少苦頭,莊易說審訓了很久都問不出什麽,肯定是因為戒子是我送她的,她才不肯吐口。


    如今竟然要被當街淩遲!


    都怪我,是我害了月兒!


    送她什麽不好,偏偏把那枚戒子給了她!


    沈彥秋咬緊牙關,懊悔自責不已,抓了一把金珠子一丟,看也不看轉身就走。


    “本王還有事情要辦,你忙你的去吧,這些是賞你的。”


    莊易正要跟上去,可是那一把金珠子散落一地,滴溜溜滾的到處都是,他心頭肉痛趕緊趴在地上一顆顆撿起來,生怕少撿一顆,把旁邊的夾縫都仔細扣了一遍。


    等他抬起頭來,沈彥秋已經不見了蹤影。


    “真是個奇怪的人……不過出手真是闊綽啊!”


    莊易撓了撓後腦勺,賊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兩隻手緊緊捂著胸口的錢袋子,也不去找沈彥秋,也不去找大檔頭,而是一溜煙兒的往自己家裏跑。


    身上這可是一筆巨款啊!


    出了萬妙樓,沈彥秋飛快的拐進了一個黑暗的胡同裏,腳下似有千斤重,怎麽也邁不動步子,就這麽扶著牆站著不動。


    他雙耳一陣嗡鳴,隻覺得一股晦澀的氣息在胸腹之間翻騰,胸口和腹部的肌肉不受控製的跳動抽搐,渾身的血液有些不受控製的加速流動,劇烈的如同爆炸的心跳,讓他整個人都開始晃動起來。


    “噗!”


    一口鮮血再也控製不住狂噴而出,強大的衝力把三尺厚的石牆,都衝開一個臉盆大小的大洞,石頭碎末混合著鮮血鋪在地麵上,烘的一下燃燒起來。


    強烈的痛苦,無邊的悔恨不停的衝擊著他的心神,腦子裏幾乎亂成一鍋粥,紫府神宮裏一直被寒冰法力壓製的火係法力,一下子衝上四肢百骸,岩漿一般汩汩流淌,整個人的膚色都變的火紅,身上的衣服鞋襪瞬間燒成灰塵散落,一股肉眼可見的火焰籠罩著他,把整個胡同照射的一片通紅!


    心火勃發。


    而按照修士的說法,他現在的狀態就是走火入魔。或者說他現在還沒有真正進入走火入魔的狀態,隻是屬於走火入魔的征兆。


    然則就算沒有達到那個程度,可是離走火入魔也不遠了。


    一旦他走火入魔,就很有可能陷入禍亂之中,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任何情緒,隻會下意識的摧毀眼前的一切。


    無論是熟人還是陌生人。


    這是無數走火入魔的修士,都會做的一件事情。


    走火入魔這個入魔,並不是墮入魔道,畢竟他修煉的十方魔道,本身就是最純粹的魔道功法。如果因為走火入魔而墮入魔道,他隻會變得更加清醒,甚至比修士進入頓悟狀態,得到的提升還大。


    這個入魔,入的是心魔,業障。


    也就是所謂的魔障。


    那天在火雷原之上,他和鶴星恫被赤城子擊敗,他差一點就走火入魔。卻因為一瞬間的頓悟,靈識清明,找到的他修行的意義,心境修為得到很大的提升,才把入魔的衝動壓製了下去。


    而那時候他才明白,那個懵懵懂懂天真可愛的小兔子,那個每天蜷縮在他懷裏安睡,名叫三丈月的小姑娘,在他心裏的位置,絲毫不亞於為了他可以付出生命的鶴星恫。


    自打在魔山見到拿波丸,卻沒有見到三丈月之後,他心裏就一直在隱隱擔憂,總覺得三丈月出了什麽問題,而且這個感覺來的是那麽突兀,一天比一天強烈。


    果不其然。


    自責,悔恨,憤怒……種種極端的情緒疊加在一起湧上心頭,他已經失去了清醒的意識。就連凍魔道的寒冰法力都沒能壓製住,瞬間就把他的心火點燃,連帶著一直不曾使用的火係法力也趁機洶湧而起,直接將他燒成一個火人。


    這一刻,他仿佛化身炎魔。


    現在,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月兒,我一定要把月兒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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