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恬兒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彥秋,顫聲道:“郎君……這是要殺死妾身嗎?”


    沈彥秋將三陽劍一振,冷聲喝道:“動手與否全在姑娘是否放行。否則在下就算明知不敵,也要和姑娘鬥上一鬥!”


    “在下同姑娘本無任何瓜葛,姑娘也不必做出在下負心薄情的姿態。在下隻問姑娘一句,放不放行!”


    甄恬兒眼神裏光彩渙散,猛的加速幾步撲向沈彥秋。


    “無論郎君承不承認,妾身都已經是你的人。既然郎君不相信妾身,妾身情願死在郎君劍下,也算成全了妾身生死不離的承諾!”


    沈彥秋一直將她當做金丹高手看,故而喚出三陽劍之後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卻怎麽也沒想到甄恬兒如此剛硬,情願以死捍衛自家清白。


    兩人相隔兩三步的距離,沈彥秋擎著三陽劍直指,甄恬兒離他也不過隻有半步之遙,縱然沈彥秋全神貫注的防範,甄恬兒這一撲卻著實讓他意外,待他收劍回撤之時,劍尖已經點破甄恬兒胸前衣衫,劃出三寸長一個豁口。


    好在沈彥秋收劍及時,間不容發之際直接將三陽劍收回金環之中,這才免去開膛破肚的下場。也正因為如此,兩人之間沒了三陽劍的阻隔,甄恬兒這一撲卻直接撲進他懷裏,緊緊摟住他。


    沈彥秋眉頭一皺正要將她推開,就聽甄恬兒失聲痛哭道:“郎君也舍不得傷害妾身是嗎?請郎君相信妾身,絕沒有一絲一毫對郎君不利的想法。”


    沈彥秋詫異不已,他一直認為甄恬兒有金丹境的修為,哪怕隻有金丹一轉,和當初碧波潭遇到的童元浪一般,自己也絕不是她的對手。


    誰曾想直到現在,甄恬兒也沒有顯露出絲毫修為,一舉一動都和普通的弱女子一般無二,如今緊緊依偎在他懷中哭的梨花帶雨,淚水把他胸口的衣服都打濕了。


    沈彥秋不敢放鬆,生怕不知不覺又受到她媚術的影響,凍魔道的寒冰法力在周身經脈流動不休,緊緊壓住心頭升起的憐惜之情。


    他未曾修行之前,隨著段景涵走南闖北,除了自己費心收羅,還有巴結段景涵的一些人,也送了他許多五洲世界的孤本書冊。就連那半部《四野神州誌》,也是旁人所贈。


    四野神州誌囊括了五洲世界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其中記載的就有極西之地的邊荒蠻夷,無論是生活起居還是語言都和他們迥然不同,其中最鮮明的特點就是西極蠻夷無論男女,都是身材高大健碩,金發碧眼,眼窩深邃鼻梁挺拔,周身毛發旺盛。


    那裏的女子樣貌奇特,雖然和中土大相庭徑,但卻有一種另類的美感,更兼身材豐滿誘人且性格極為開放,隻要情投意合不拘相識一天還是一個時辰,都能隨時隨地的交)媾合歡,事後毫不留戀的一拍兩散。


    甄恬兒模樣除了發色不同之外,倒是和《四野神州誌》所記載的西夷女子極為相似。沈彥秋性格活泛,也就是常人所說的悶騷型,以前也時常幻想著遇到一位西夷女子,發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所以甄恬兒的模樣在旁人看來可能醜陋恐怖,可是在沈彥秋看來,卻是不輸於鶴星恫的絕色美女,便是旁人瞧著晦氣的淚痣和恐怖的胎記紋路,沈彥秋也覺得是一種另類的點綴,為她平添了幾分西夷女子一般的神秘。


    隻是這種天上掉餡餅,還穩穩當當砸在自己頭上的事,沈彥秋也隻是未曾修行之前幻想過,如今是想也不敢想。


    隻除鶴星恫種下千千心結那次,他後知後覺,又經曆過一次同生共死,領悟了自己守護之道,這才敞開心扉毫無保留的接納了鶴星恫。


    這世間,有一個鶴星恫就夠了。


    太陰炫光鏡不停釋放寒氣,桌子上的銅壺被凍成冰塊的茶水漲裂,所有的金屬物品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沈彥秋將太陰炫光鏡破虛的力量催發出來,甄恬兒身上那股濃鬱的魅惑之力,被破虛的力量抵消,沈彥秋的神思完全恢複清明。


    輕輕推開懷中抽噎的甄恬兒,沈彥秋莊重的道:“姑娘,無論這次拋繡球是你謀劃已經還是在下偶然遇上,在下和姑娘都不會有任何牽連。”


    “告辭!”


    沈彥秋也不管會不會被巡城司的修士抓捕,喚出三陽劍合身一縱,化成一派白金劍光往窗口射去。


    “郎君好狠的心!這是要往哪兒去?”


    甄恬兒霎時止住眼淚,重又帶上花狐麵具,語氣也變得冰冷了許多。沈彥秋劍光才動,她就伸手一抓,指尖射出五道漆黑濃煙,後發先至截住劍光,濃煙瞬間散化成千絲萬縷,將劍光攏成一個圓球,任憑沈彥秋如何禦劍衝擊,都不能撼動。


    “妾身這門術法,喚做天魔役靈印,專門克製飛劍遁光。郎君切莫動粗,否則役靈印越收越緊,隻怕傷了郎君。”


    圓球上黑霧濃煙凝兒不散,劍光擊打上去隻撐上一點凸起,便被緊緊壓製。甄恬兒開口勸說,沈彥秋哪裏肯聽?兀自催動三陽劍釋放劍氣切割,那役靈印真如甄恬兒所言越收越緊,縮小成一個隻有臉盆大小的圓球。


    “姑娘忒霸道了!男歡女愛講求兩情相悅,姑娘如此行事,在下就是死也不會委曲求全!”


    圓球裏傳出沈彥秋憤怒的吼聲。


    甄恬兒咬著嘴唇微微搖頭,語氣中滿是無奈:“這場緣分乃是天定,縱然妾身也無力抗拒。妾身也不是無理取鬧之人,隻要郎君答允,日後無論如何懲罰妾身都甘願領受,還請郎君息了怒火,同妾身行過夫妻之禮。”


    沈彥秋收攏劍光,放出水火鋒托在掌心,怒道:“呸!你這妖女端的無恥!我隻當你是大家閨秀一般知書達理,委身青樓也有說不得的苦衷,卻不曾想竟說出這般淫詞浪)語!果然是妓)女的本性難改,要做這無媒苟合的勾當!”


    沈彥秋暴怒至極,就連“在下”、“姑娘”這樣的稱謂也收拾起來,對甄恬兒直接以妓)女相稱。這番話說的是咬牙切齒,罵的更是露骨難聞。


    甄恬兒悲聲道:“在郎君眼裏,妾身就是這般無恥肮髒嗎?”


    沈彥秋卻不答她,將水火鋒祭起,紅藍光芒交錯一旋,輕巧巧就把役靈印破開一個缺口,縱身跳了出來。


    甄恬兒一手天魔役靈印修持多年,無論飛劍遁光還是神兵法器,隻消被濃煙一裹就能收攝,百試百靈從未失手。她一身修為還在沈彥秋之上,早就有金丹三轉的境界,故而也沒想過沈彥秋以築基境界能從役靈印中掙脫。


    隻是她卻不知道沈彥秋手中,還有水火鋒這麽一件絕品法兵,而且精擅的就是破障之能,被沈彥秋破開役靈印逃脫。


    沈彥秋跳出身來二話不說,催動水火鋒就直刺甄恬兒心口,甄恬兒雖然不知道水火鋒威力如何,但是輕鬆就破開她役靈印的封鎖,必然不是一般的法器,這一刺沈彥秋含怒出手,兩人之間的距離又實在太近,倉促之間來不及施法,隻張口噴出一枚鴿卵大的乳白內丹迎了上去。


    “叮”的一聲脆響,無往不利的水火鋒卻沒能擊碎內丹,隻衝出兩個淺淺的痕跡就被崩了回去。


    無論是道門金丹妖族內丹還是浮屠舍利,多半成型之後都會色成金黃,寓意如同真金一般恒古不壞。亦有少數法門會修出別種顏色的金丹,但是鬼道骨魔屍魔修成的金丹一慘白一靛青,和本身屍骨別無二致,沒有這般凝脂也似的乳色。


    妖族因為群體龐大種類繁多,也有煉出七彩色澤的內丹,但進階金丹中期進入四轉之後,也會逐漸化成金色,以道家之相顯現。


    修行道的功法當中,隻有大自在天魔主的功法會凝聚天魔舍利,璨白如乳。


    “天魔舍利?”


    沈彥秋將水火鋒繞著周身飛旋,猛然看到甄恬兒吐出的內丹,冷聲道:“好一個文花魁!好一個天魔舍利!你哪裏是什麽良家女子落難青樓,卻原來是正宗的天魔傳人!”


    “妙風、輝月、流雲。不知尊駕是哪一位修羅公主當麵?”


    金丹是修士一身法力凝聚,紫府小世界匯聚的法力都會納入金丹當中,可以說金丹就是修士的根本。甄恬兒的金丹被水火鋒崩出兩道微小的創口,並不亞於被水火鋒直接穿心而過,甚至所受的創傷還要嚴重。


    也是她有些大意,以為壓製沈彥秋十拿九穩,也不知道水火鋒破障的能力天下少有,這才吃了大虧。


    水火鋒能穿透清華道君化身白骨之時,凝聚的白骨巨棺,足見其鋒銳程度一般的法器都難以抵擋。何謂破障?無論是陣法還是法力束縛,乃至神兵法器敵對時的防護,都可算作障礙。


    水火鋒在手,一應障礙皆可破除,故謂之破障。


    甄恬兒一時不察金丹受損,頓時噴出一口鮮血,打濕胸前衣襟。


    “郎君好狠心,竟要置妾身於死地。”


    她將役靈印的法力一收,頹然坐在地上,喃喃道:“妾身亦不願遵所謂定數,可是見到郎君那一刻才知道,原來這天意定數真的是躲不開,也逃不過。”


    “既然郎君不願接受妾身,就讓妾身死在郎君手裏,也算是了了這段孽緣。”


    “隻是死之前,也要讓郎君知道,妾身並非什麽公主,妾身隻是甄恬兒。無論輝月也好,赫爾碧也罷,都已經和妾身沒有關係。”


    言罷將渾身法力一收縱身一撲,迎著沈彥秋周身環繞的水火鋒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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