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呼!”


    “法是先天一點炁,


    將來鍛煉做元神。


    法官存想軀雷使,


    煉此方能上玉京。”


    傅青峰雖然有些保守,但卻是一心一意想著天一道,所以才處處忍讓,無論沙駝言語之間如何過分,他也恍如未聞。沙坨被傷痛激發出暴虐的凶性,放出話來要滅天一道滿門,終於也把傅青峰的殺心激發出來。


    縱是大鯨魚王又如何!你敢滅我滿門我卻還在乎你是誰?我不敢殺你?今天我就殺了你!


    傅青峰橫眉倒豎,將青峰劍自囚龍劍陣中抽出來,對準沙駝眉心正要狠狠刺進去,忽聽一聲悠揚的讚歎,渾身法力猛然一滯,頓時發現原本充盈的法力憑空去了一成之多!


    囚龍劍陣中的沙駝也猛然一震,和銅錘緊密的聯係斷開一瞬,正被百丈碧波擠入縫隙,緊緊纏在身上!


    非止他二人,就是立身甲板的沈彥秋等人,也被這聲讚歎震懾,渾身法力難以調動,非但法力突然消失一兩成,就連體力也突然流逝小半,有些頭暈目眩之感!


    這聲嗚呼不似讀書人念誦時,那般拖著抑揚頓挫的尾調,反倒微有些急促,簡短有力,似乎是某種生物發出的鳴叫。


    眾人急忙穩住身子順著聲音看去,隻見遙遙天際現出一人,仿佛一個小小的黑點,邁開大步在虛空行走,每一步都跨越千百丈距離,初看時還在千裏開外,等到第一句歌訣唱出,已然能看清身形。


    那人且歌且走,歌聲說不盡的空靈悠揚,字字沁人心脾。一首歌訣唱完,正好走到船隊跟前,頓住腳步忽地一指傅青峰道:“咦?你卻在作甚?”


    “南海龍吟!”


    傅青峰心頭大凜,定睛看去,隻見這人一身青色儒服隨風翻飛,一頭飄逸的淡藍色長發肆意披散,勝過流蘇。英俊陽剛的麵目又帶著幾分灑脫,真似個天外仙真一般,又像是儒家激進放浪的狂儒,讓人看上一眼就不能或忘。


    一聲“嗚呼”去了傅青峰一成法力,更是將他充沛的體力也去了小半,他在南海修煉數百年,如何不知道這正是龍族獨有的神通——龍吟。


    除了人族之外,其他的種族修行有成之後都會激發出天賦神通,這種神通是刻在骨子裏的,隻有自身的血脈氣息才能激發,就算將法力運轉的方法告訴別人,也最多能模仿出十之一二的威力,更不可能達到原本的效果。


    龍吟同虎嘯一般,乃是以音律釋放威力擊敵,隻是和虎嘯的威懾不同,龍吟不但能瞬間消散對方的法力,同時還能消減對方的體力,修煉到極高深的境界,隻一聲龍吟就能直接奪人性命,端的是厲害無比。


    傅青峰久居南海,又同龍宮的龍子有過一段交情,自然知道龍吟的威力。忙把自身法力展開,護住旗艦上的水手,以免他們抵擋不住爆體而亡。


    沈彥秋和另外一艘護衛艦上的修士也趕緊放開法力,孟元拓更是急忙開啟了防護陣法。


    這人歌訣所唱的內容,正是道門真仙李祖太真所作,道的是金丹之根本,修行之關竅,由凡入真超凡入聖的至理。


    那一句“將來鍛煉做元神”更是把傅青峰嚇的不輕,也顧不得沙駝如何,慌忙收了青峰劍打個稽首施禮:“天一道傅青峰見過前輩,不知是那位神龍當麵?”


    ”說什麽前輩不前輩的!”那人豪爽一笑道,“傅道友真是健忘,卻連我認不得了麽?”


    傅青峰仔細打量,卻怎麽也想不起什麽時候見過此人,不敢胡亂攀認,忙又恭敬的道:“前輩說笑了,晚輩卻是無緣,不曾認識前輩!”


    那人哈哈一笑將身一晃,變成一個瘦弱的少年,隻有十六七歲年紀,臉上還沾滿了髒兮兮的泥巴。


    “傅道友,這下可想起來了?”


    “是你?!”


    傅青峰大驚失色,強忍著激動的心情道:“你是當初蛇兒島那條小龍?”


    見傅青峰認出自己來,那人又恢複成放浪的儒生模樣,從袖子裏抽出一柄巴掌寬的巨劍,劍顎如同狂放的花朵,自花心處吐出五尺長、冰藍色的劍刃,內裏仿佛一泓水流緩緩流動,劍刃上滿是細密的鋸齒。


    這柄巨劍就如同這人一般,恢宏且狂放,冷厲的氣息撲麵而來,傅青峰倒抽一口涼氣,磕磕絆絆的道:“你……你……前輩是鯊,鯊齒,鯊齒衛莊!”


    衛莊把鯊齒劍重新塞回袖子裏,哈哈大笑:“什麽前輩後輩的!你我是相交多年的好友,過命的交情!怎的這般生分?”


    傅青峰激動的難以自持:“你……前輩……我當年……啊呀!”


    衛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一挑眉毛,樂嗬嗬的道:“行了行了,早知道我就不表明身份了!你看看你,哪還有當年的模樣?”


    傅青峰運轉法力鎮定心神,不好意思的笑道:“哎,你還真不如一早就告訴我你的身份。百多年不見,名震南海的鯊齒衛莊突然拿出鯊齒劍叫我一聲傅道友,我還真有點受不了!”


    衛莊道:“自打蛇兒島一別,我就回龍宮潛修,一直不曾出來過,雖然聽說你混出個青峰真人的名頭,卻也沒有機會同你聚上一聚,喝上兩杯。”


    “這不我剛好出關,感應到青峰劍的氣息,知道你恰在海上,立即趕了過來!沒想到這麽多年不見,你的本事和脾氣都漲了不少啊!”


    傅青峰把前因後果同衛莊仔細說了一遍,長聲歎道:“不是我脾氣見長,實在是沙道友逼我殺他!”


    衛莊轉過頭,瞥了瞥囚龍劍陣,對沙駝道:“你這畜生倒是膽大!竟然打著大鯨魚王的名頭招搖撞騙?虎鯊一族歸附大鯨魚王之事我也知道,隻是我怎不知大鯨魚王會為了你,去滅他天一道?”


    大鯨魚王雖然修成元神,又收攏了許多不服龍宮管轄的水族,在南極水族劃水而居,但是他常年都在冰川下潛修,並且勒令一眾水族好生修煉,不要同龍宮和人族修士衝突,是出了名的反戰派。


    大鯨魚王脾氣祥和,便是南海龍宮也願意賣他幾分麵子,雖然不承認他大鯨魚王的身份,但是也從來沒有派兵前去圍剿過,默認他在南極的水域。


    虎鯊一族就是受不了龍宮的規矩,這才跑到大鯨魚王那裏,況且除了有數的幾個水族強種之外,一般的水族都不是虎鯊一族的對手,故而虎鯊一族愈發囂張跋扈起來。


    否則沙駝也不會張口閉口大鯨魚王叫個不停了。


    此刻衛莊現身,若有若無的龍威一直壓在他身上,沙駝真個似見了老虎的瘋狗一般,夾著尾巴瑟瑟發抖不敢吭聲。


    真龍是水中霸主,就算一頭練氣級數的小龍,先天的威壓也能壓製住一頭築基境的水族。隻是其餘的水族刻苦修煉提高境界,為的也就是努力淡化龍族對他們的先天威壓克製,拜托先天桎梏藩籬,超脫原始的本性。


    沙駝雖然被龍威壓製的瑟瑟發抖,但是一雙血紅的眼睛裏卻滿是不屈,體內的法力也是全力運轉,激發自己的血性來抵抗衛莊的氣息。


    他打著大鯨魚王的名頭惹事兒,倒也無可厚非,畢竟誰都知道虎鯊一族歸附了大鯨魚王。但是滅人宗門的話,也敢這般肆無忌憚的說出來,虎鯊一族的囂張跋扈可見一斑。


    如今正被衛莊的龍威壓製,現出原形的沙駝如同背著萬斤重擔一般,縱然搖動一下尾巴也極為費力,想要開口說話也做不到。


    衛莊歪頭想了想,摟著傅青峰的肩膀擠眉弄眼的道:“此事你不好處理,不如把他交給我。剛巧我要去尋大鯨魚王,就把他帶回去交由大鯨魚王發落。”


    傅青峰大喜道:“啊!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他正愁著不知該如何處置沙駝,總不能真的一咬牙把他殺了吧?想起剛才自己禦劍準備下殺手的舉動,傅青峰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來。


    大鯨魚王在南極劃分水域,南海龍宮亦向來不同大鯨魚王聯係。衛莊說他剛好要去尋大鯨魚王,傅青峰知道是托辭,分明是把這事兒攬到自己身上,給他擋了過去。


    不過衛莊是南海真龍,雖然不知道如今究竟是什麽修為,但是以他剛才行走虛空的速度,傅青峰推測怎麽也有金丹七轉以上,再加上他的身份,麵見大鯨魚王也不是什麽難事。


    衛莊大袖一揮,囚龍劍陣便化成一點流光射入衣袖,他抖了抖袖子,伸手進去摸了幾摸,抽出青峰劍,正要遞還給傅青峰,忽然又想到什麽,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道:“哥們兒,你這劍還是不夠看啊!連這頭畜生的防禦也破不開!”


    傅青峰苦笑道:“你也拿我打趣!這劍若不是用了你的精血和鱗片,我也煉製不出來。如今能有這般威力,我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我天一道小門小戶,自然不能和你南海龍宮相比。”


    衛莊眯著眼笑道:“你我兄弟,我的不還是你的?你若是不嫌棄,我這柄鯊齒劍給你如何?”


    傅青峰連連擺手:“那怎麽行?”


    衛莊哈哈笑道:“我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啊?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有意思!我渾身上下就這麽一柄鯊齒充場麵,給了你我怎麽辦?哈哈哈!”


    傅青峰訕訕笑道:“你一口一個哥們一口一個兄弟的,還拿我來打趣!”


    衛莊正色道:“那怎麽會!怎麽說你這柄劍也是我的鱗片煉製,要是沒有幾分看家威力鎮著,傳出去我衛莊的麵子也不好看!這樣吧,我幫你再加把料,重新祭煉一回如何?”


    傅青峰眼神一亮,忙不迭的道:“那感情好啊!你隻管放手施為便是!隻是你不起爐灶,隻在這甲板上如何祭煉?”


    衛莊轉了轉眼珠子,看著傅青峰接連退了兩步,突然嘬著嘴一大口粘稠如漿糊一般的唾沫吐在青峰劍上,還擺著頭使勁兒把唾沫噴的均勻一些。


    這口唾沫粘稠如漿,卻比昏黃的漿糊晶瑩許多,冰晶一般透明,瞬間就被青峰劍吸收的一幹二淨,劍身上藍光流轉,和原本的碧綠色交相輝映,劍氣四溢。


    “怎麽樣?我這一口龍涎威力足吧!”


    傅青峰耷拉著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這一口吐沫分量十足,傅青峰和他肩並肩站著,看得是一清二楚,黏糊糊的好不惡心。隻是這口龍涎的威力確實也同衛莊所言,和分量一樣足。青峰劍吸收了滿滿一大口龍涎,原本三尺青峰縮短了半尺長,端正的劍尖也微微有些彎曲,劍刃也變得有些圓潤,失去了原本的鋒利。


    劍顎處的青龍吞口和劍柄上的纏繞龍身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一柄沒有劍柄和劍顎的怪異飛劍,乍一看倒像是一根粗長的獠牙一般。


    衛莊把青峰劍往他懷裏一丟,也不管傅青峰抱著重新祭煉一遍的青峰劍,欣喜若狂的樣子,邁開大步扭頭就走,轉眼就消失在天際。


    “兄弟,這次你若是去南極,好歹還有我照拂,保你平安無事。隻是你回去之後且末再來,切記切記!”


    傅青峰抱著滿是口水的青峰劍,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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