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九火炎龍砲即將衝入罡風層中,甄恬兒像是變了個人,一點也沒有擔心著急的模樣,反倒靜下心來,不再擔心屍玲兒的安危。


    戰鬥到這個程度,屍玲兒又激發了魃的形態,隻怕早就驚動了在屍山休眠的天屍老人,屍玲兒的真身凝聚之時,天屍老人都舍下一塊血肉為她固體,奠定了她嫡脈的身份,斷然不可能任她消殞。


    倒是鶴星恫大喜過望,趕緊解開了方天震的封印,正要開口解釋,方天震捂著胸口不停的咳嗽,一邊擺手道:“嫂子你下手可是真狠啊!你說你控製住我的行動也就算了,咋還不讓我說話?差點沒憋死我你知道不?”


    “摘星手有多狠你自己不知道嗎?就不能稍微輕一點?”


    鶴星恫笑道:“我還不是怕你一時衝動衝昏了頭,不顧一切的衝上去。”


    方天震皺著眉頭板著臉道:“怎麽能叫一時衝動?那可是我親兄弟!看著他有危險卻無動於衷,那還算個屁的兄弟!算了算了,你也是為我好,就他們兩個動手搞出來的陣仗,別說是我,就是咱倆一起上也是白搭。”


    這條海底)火山畢竟隻是一條支脈,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衝入罡風層中,沈彥秋早就測算出它難以為繼,一直不曾收回炎帝敕令,就是強行抽取地脈之力加持,將它穩穩送入罡風層內。


    南海罡風層比之內陸地域,和地麵的距離更加長遠,此時岩漿火柱已經攀升了數千丈高,遠在丘流就能看到一掛火紅挾裹濃濃雲汽衝天而上,早就驚動了靖海軍的巡邏修士。


    幾道劍光飛速趕來,當前的修士匆匆止住劍光,正要出言詢問,掃視一圈猛然發現甄恬兒,慌忙躬身施禮:“靖海軍參部尉周同,見過輝月公主殿下!”


    “見過公主殿下!”


    甄恬兒見到劍光飛來,便早把花狐麵具帶上,這些修士本不認識她,唯有這個周同乃是鬼道修士奪舍,知道甄恬兒的身份,又是這一部巡邏修士的首領,他既口稱公主殿下,剩下的修士自然不疑有他。


    甄恬兒道:“周參尉不必多禮。”


    周同想了想,手指岩漿火柱道:“敢問公主,這是……”


    “此事你們不必知道。”


    甄恬兒一揮手,語氣便強硬許多:“傳我命令,凡我丘流宗門修士,一律不得靠近此處百裏之內,違者靖海軍和皇庭供奉將格殺勿論!我軍部修士亦不得離開巡邏範圍,違者以同罪論處!”


    “遵旨!屬下這就告退!”


    周同聽出甄恬兒話語中的殺意,明白這件事沒有自己摻和的資格,做了個撤退的手勢,一行幾人隨即便駕劍光飛去。


    “天屍老爺,這次您可千萬別真的睡著了!”


    人死之後,魂魄歸於幽冥,肉身留在人世,若非保存完善,幾乎都會隨著時間而腐爛,最終剩下一具枯骨。若是橫遭變故肉身難以妥善保存,就連殘骨也不會剩下,化於塵土。


    所以整個幽冥界中,魂宗鬼修的數量最為龐大,屍骨二宗數量稀少。


    人死之後,所有的靈性都歸於魂魄之中,屍骨之中靈性盡失,沒有特殊的機緣成就,根本不可能重新生出靈識,由一團死物重新踏入修行道。


    而屍骨經曆最多的事情,就是沉睡。


    所以即便是重新得道的屍修骨修,沉睡都變成了他們與生俱來的本性,即使最後逆轉生死修成屍魔骨魔,變成一個真正的生靈,但是像骨千玨這樣精力旺盛且富有情感的骨修,也是絕無僅有。


    天屍老人是幽冥祖屍,和骨千玨一樣成就六劫出竅之境,被修行道所有的屍骨修士尊稱為天屍老人、靈屍老祖,也沒有骨千玨這般性格活絡,依舊保持著沉睡的習性,終日在屍山休眠。


    就連曆次攻伐華蓮淨土之戰,也是他手下的幾頭屍王和飛屍出麵,聽從鬼皇和骨宗的調遣,所以甄恬兒才擔心,天屍老人進入深度沉睡之中,沒有顧及到屍玲兒的危險。


    甄恬兒正自躊躇不決,思索著要不要發出訊號驚動幽冥前來援助,忽聽一聲悶雷炸響,天空中裂開一個巨大的缺口,無數灰黑色的手臂摟住缺口的邊緣,將狹長的缺口撕扯變大,一柄和三屍戮神叉一模一樣的骨叉從缺口處探了出來,隨即鑽出一頭怪物。


    那怪通體慘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色絨毛,渾身不著寸縷,尖嘴猴腮佝僂著身子,活脫脫一頭白毛巨猿的形象,隻有雙手十指伸出尖長的指甲,背後撐開一對血淋淋的肉翅,來不及施禮對著甄恬兒點點頭,雙足踩著缺口邊緣的手臂一蹬,厲嘯一聲化一道白光衝向岩漿火柱。


    缺口處的手臂頓時碎成齏粉,整個缺口也分崩離析消失於虛空之中。


    這怪雙翅緊貼背部,卻似電光一般迅捷,剛看到他跺空飛撲,思維還停留在他飛躍的那一刻,就連眼眸中的影像都沒有散去,它已經欺到沈彥秋身前,一叉便把炎魔法身抽碎,正要再出一叉捅穿心口,沈彥秋終於反應過來,拚盡全力將兩臂疊在胸前。


    這副機關臂不是血肉之軀,而且甄恬兒耗費了巨大的代價,糅合了許多珍貴的材料請機關傑打造而成,頂的上一件上品乃至絕品的法器,這怪雖然出手迅捷力大無窮,終究還是沒能毀壞機關臂,刺啦啦劃出一片火星子。


    沈彥秋像是毫無防備的被古天樹的大腳踹了一腳,渾身散了架子一般,隻泄去大半的力道便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整個人軟綿綿的倒飛出去。


    “公子!”“郎君!”


    鶴星恫和甄恬兒更是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沈彥秋被一叉重傷抽飛,她們兩個才看清楚,同時驚呼一聲駕著遁光飛劍去接。


    鶴星恫雖然精修風屬性元力,又是靈禽仙鶴出身,全力施展禦風之術堪比普通的遁法,畢竟修為不如甄恬兒,又不曾修習遁法神通,再快又如何快的過魔門先天五遁?早被甄恬兒趕在前麵,一泓匹練也似的水波裹住沈彥秋,化成甄恬兒妙曼的身姿,將沈彥秋緊緊摟在懷裏,一身法力不要命的往他體內灌輸。


    甄恬兒修習大自在天魔主的道法,和沈彥秋的十方魔道氣息上略有相通,小心翼翼的滋養著他的骨骼經絡,推動小世界運轉。


    這怪不僅武力絕倫,便是道術也甚為精妙,方才那一叉不僅包含著巨大的破壞力道,同時還被他附著了一道印訣,正是出自天屍老人《三墳秘典》,銷骨蝕肉浸染魂魄的九靈法印!


    屍玲兒之前使用的天屍化形神光,正是自這門九靈法印中演化而來!


    這怪自然識得甄恬兒,不過他一心隻想救下屍玲兒,卻不曾注意甄恬兒呼喊“郎君”的稱呼,隻瞥見甄恬兒遁光的餘光,便收了三屍戮神叉,伸開兩條奇長無比的手臂,插入九火炎龍砲的岩漿火柱之中,怪叫一聲左右分撕,瞬間將已經冷卻的岩漿撕開,從暗紅色的岩漿中把昏迷的屍玲兒撈出來。


    “公主,請務必給我一個解釋!”


    這怪小心翼翼的把重新化成幼)童模樣的屍玲兒摟在懷裏,釋放屍氣滋養,一手擎著三屍戮神叉,冷冷喝道。


    甄恬兒修為遠不及他,自然不似他這般從容,勉強分開一絲心神回答道:“猿飛師兄還請息怒,此事本是如此……”


    甄恬兒便把血河祖師卜卦、丘流國拋擲繡球、沈彥秋痛失雙臂之事簡略的同他說了說,隨後語氣有些哀求的道:“還請師兄看在我父麵上,高抬貴手!”


    或許有人覺得不對勁,甄恬兒既是血河祖師之女,又是鬼皇義女,無論哪一重身份都絕對尊貴無比,怎麽會如此懼怕這頭白猿怪屍?


    殊不知修行道以實力為尊,血河祖師雖然也是幽冥一霸,又自甘臣服於鬼道之下,卻仍舊一直被鬼皇壓製。骨宗千玨和天屍老人與鬼皇並稱幽冥聖君,魂骨屍一脈相承同根同源,同血河祖師相比,自然和鬼皇更加親近的多。


    血河祖師護佑阿修羅族,即便是出身幽冥血河,也一直被鬼道三宗弟子當做異族看待,錯非血河祖師功力深厚,天妃烏摩和五大阿修羅王也是踏足元神境界的高手,便連鬼道三宗弟子表麵上的尊敬也得不到。


    甄恬兒這個公主的身份,阿修羅族自然毋庸置疑,鬼道三宗也承認,可這等白送的女兒敕封的公主,承認是一碼事,尊不尊敬就是另一碼事了。


    甄恬兒未曾轉生之前,見慣了鬼道三宗弟子的兩幅嘴臉,對這怪質問的口吻並不覺得有什麽委屈,他真正懼怕的,是這頭怪物本身。


    這頭形似白猿的怪物,是天屍老人坐下第六位弟子,十二道飛屍之一,喚做猿飛日月。本體乃是一頭白猿,身入幽冥之前便有一身了不得的本領,由生轉死泯滅生機之後,暴虐的性格再也沒有拘束。而且生性殘忍弑殺,一旦發起瘋來就是同門師兄弟也絕不心慈手軟,曾經虐殺過許多鬼道三宗的弟子。


    天屍老人勒令他在屍山閉關,鎖住修為以魔火煉魂,也燒不掉他心頭凶性,反倒愈演愈烈。後來還是鬼皇親自開口給他說情,天屍老人這才放他出來。


    幽冥鬼道裏的弱肉強食,可以說是整個修行道之最,而殘忍暴虐在其他人看來是極其惡劣的品質,在鬼道卻是不可多得的良品。鬼皇喜他能征善戰,骨宗也愛他窮凶極惡,親手從葬池中選了一具骸骨打磨成型,借鬼皇的燈火練就一杆三屍戮神叉贈他。


    天屍六道,猿飛日月,幽冥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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