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金絲檜樹還有百十裏遠近,他已經能夠清晰的看到金絲檜樹的全貌,這哪裏還是一棵樹,根本就是一根撐天巨柱聳立在天地之間!


    世界如樹人如蟻……


    沈彥秋忽然想起這麽一句話,心想著按照金絲檜樹的個頭,一片葉子隻怕也有一座庭院的大小吧!倘若站到樹葉上去,豈不正是如同螻蟻一般?


    該怎樣去形容眼前的金絲檜樹呢?沈彥秋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他來到修行道這麽久,痛苦山和南疆的巨木也見了不少,可是跟金絲檜樹一比,簡直就像剛發的小豆芽一樣,真要找個東西做對比的話,也隻有參天城那根撐天巨柱一般的怪山。


    因為那座山就像是一根石製的棒子,怎麽看怎麽奇怪,所以沈彥秋記憶深刻,到現在仍然清晰的記得。


    大家都被禁空陣壓製,又不想憑著雙腳往前趕,隻好盡量壓低法器的高度,這才發現在貼近荒草的時候恰恰是壓力最小的位置,隻是法器的飛行能力也因此被壓製到最小,也不過跟尋常的飛鳥速度相當。


    不過就算是普通的飛鳥,也要比走路來的快很多,事已至此氣憤鬱悶也是無用。


    沈彥秋沒有借助法器飛行,縮地成寸施展起來拉起一道紅色的殘影,風馳電掣一般向前飛進,倒是把站在樓船上的男子看的一驚,麵上不動聲色,瞳孔微微一縮。


    “縮地成寸?哪裏來的道人,竟然會運使這般神通?”


    縮地成寸不是浮屠專屬,道浮妖魔各家都有傳承,隻是不修煉到高深的境界,遠沒有法器飛行迅捷,更不適合長距離移動,不是精英弟子也沒資格修煉,所以會縮地成寸的修士本就不多。


    男子起初也以為沈彥秋是個散修,心頭也跟那師妹一樣有些看不起,不過他心思向來不形於顏色,沈彥秋若非剛才捕捉到一絲目光也是難以察覺。


    此時距離金絲檜樹隻有百裏遠近,運用縮地成寸速度最少是他們五倍以上,真要是有太陽真火的種子傳承,他們隻怕要失了先手。


    男子囑咐師妹照看樓船,低頭同她說了幾句,縱身從船頭跳下,身上淡紫色光華流轉微微一閃,整個人也好似一道紫光飛掠,追著沈彥秋而去。


    其他的修士這才驚醒過來,有樣學樣的收起法器,施展特殊的身法秘技加速前進。


    堪堪要到金絲檜樹的位置,眼前除了青灰色帶著水桶粗金色線條的斑駁樹身,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


    大,簡直是太大了!那些水桶粗的金色線條就是樹身上的“金絲”,一股沉重厚重的滄桑感撲麵而來,整棵樹就像一座高聳入雲的小山一樣。


    “喔哦喔!”


    沈彥秋正在驚歎於金絲檜樹的巨大,陡聽一聲嘹亮雞鳴,炸的滿地荒草亂飛,藏在荒草叢中房屋一樣巨大的落葉炸成片片刀葉,將附近的荒草犁了個七零八落,擊打在樹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金雞喚日!是金雞嶺的朋友!”


    金雞嶺的道法是修行道獨一份兒,金雞喚日法和金雞獨立法是金雞十二法基礎法門,但凡修煉金雞十二法的弟子,都會選修這兩門神通的一部,甚至同修。


    林道軒是鳥山鳴桐的得意弟子,又兼修了喚日法和獨立法,沈彥秋在徐無城跟他廝混了好一段時間,對金雞十二法自然不陌生,這一聲雞鳴正是喚日法的爆發狀態。


    沈彥秋連忙向雞鳴的方向飛奔,又聽到一聲怒吼,好似龍吟卻沒有衛莊的那股清靈,反倒如悶雷一般滾滾轟鳴。


    這不是天龍靈音,乃是地龍咆哮。


    這個地龍說的不是地震時翻動的地脈,而是蜈蚣蚰蜒之屬修行有成,獲得類似真龍軀體的存在,雖然沒有真龍神龍掌控水流和元氣的手段,卻別有其他的天賦神通,足以和龍族的龍吟相媲美。


    這聲地龍咆哮中帶著深深的怒意,仿佛吃了大虧一般,沈彥秋也不禁萬分好奇。能夠修成地龍真身的昆蟲妖類,其法身的威力絕不亞於普通的龍族,甚至某些方麵連真龍也不能與之相比,竟然能讓這等存在也吃了大虧,這位金雞嶺的高手果然了不起。


    沈彥秋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就看到金絲檜樹底下一片空曠之處,一條隆起猶如小型山脈一般的巨大樹根上,正站著兩三個人,各自神情肅穆的關注著鬥法的二人。


    因為禁空法陣的緣故,這兩人都沒有在空中飛騰遊鬥,反倒和武道高手一樣推招換式的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渾身包裹在一頭七八丈高的巨大金雞幻象之中,兩隻手一呈雞啄一呈雞爪,或點或抓指東打西,操控著金雞幻象追逐一頭黑紫色長蟲。


    這條長蟲正是一條蜈蚣,體型足有十來丈長短,通體泛著幽幽的黑紫色,和普通的蜈蚣大略相同,隻是節節身軀上覆蓋的背甲好似金鐵一般,千足如刀大螯似鐮,兩條觸須鐵鞭一般瘋狂甩動,也沒有眼耳口鼻,好似一條長了千足的機關物件兒。


    隻是渾身上下盡是密密麻麻的裂縫,如同久傷不愈的傷口,向外冒著絲絲黑氣,繞著金雞幻象盤旋遊動,前半截身子抬起閃電一般撞向金雞幻象,卻被禦使金雞之人輕鬆抵擋,反倒是那人催動雞啄雞爪把它打的火花四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金雞喚日法召喚的金雞幻象,沈彥秋是非常熟悉,知道這是喚日法的起手式,能夠成倍增強其他十一部功法的威能,隻是沈彥秋並不知道這人還使用了哪一部功法,並不敢貿然揣測。


    樹根上站著的幾個人神情嚴肅,一人站在左側兩人站在右邊,手裏都捏著法訣法器,渾身法力湧動,隻等戰局顯露明顯的勝負手,就立馬衝上去增援。


    站在金雞幻象裏的人神情自若,出招也顯得行雲流水十分自然,根本沒有任何緊張慎重的感覺,唯有一雙眸子奕奕放光,射出雙眼三尺之外,緊緊盯著怪異蜈蚣的行動軌跡,每每趕在蜈蚣出擊之前就將之攔截,輕鬆寫意。


    怪異蜈蚣不停的發出怒吼,也不知道是從什麽器官發出來的,其間還夾雜著連續不斷的咯吱咯吱的聲音,聽的人渾身發麻。


    樹根兩旁零零散散的站著百十人,多數都籠罩著一層模糊的光芒,非但看不清衣著體型也看不清麵目,隻能隱約看到人影。這些人有十幾人一隊的,有三五成群的,也有獨自一人的,都距離二人百丈之外,都不發出聲響,隻是靜靜地觀戰。


    後來人越來越多,沈彥秋不想跟他們摻和到一塊,將七煞離魂幡展開,用白骨驚心刺挑著,好似一把奇形怪狀的雨傘將自己擋住,整個人漂浮在離地幾丈高的位置,眼眸中定著兩枚太陰炫光鏡,捕捉二人戰鬥的軌跡。


    金雞縱橫跳躍,蜈蚣蜿蜒盤旋,鬥了個旗鼓相當難分高下,彼此也沒有使出更加厲害的招式,就這般鬥了小半個時辰,終究金雞是蜈蚣之類的克星,找了個稍縱即逝的破綻狠狠一啄,扭斷蜈蚣一條觸須。


    黑血四濺,周圍有人躲閃不及正被澆了滿頭滿臉,連忙驚叫著施法清理,卻還是晚了一步,隻要是被黑血沾染的地方,無論是護體靈光還是皮膚,都瞬間融化脫落,先是護體靈光轟然破碎,然後護身法器光芒黯淡,哐啷一聲跌落在地,隨後身上皮膚消融骨肉分離,一塊塊膿化的血肉吧嗒吧嗒往下掉,還沒落地就化成一攤膿水。


    這些人生怕金丹也被黑血沾染,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慌忙遁出金丹裹著魂魄衝出破碎的肉身,不等別有用心之人施法捕捉,金絲檜樹上的烏巢便射下一縷金光打在金丹上,也不知是被金光擊碎還是收走,霎時間就不見了蹤跡。


    金雞雖然是蜈蚣的克星,卻也經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毒血,雞首也被黑血融化,那人收回捏成雞啄的左手,整隻手已經變成絳紫色,還有向手臂蔓延的趨勢。


    這人當機立斷,將金雞幻象收攏化成一點金光定在手腕脈門位置,阻擋毒血侵襲,一邊運轉法力驅毒,冷不防對麵二人齊齊祭出一件法器向他砸過去,猝不及防之下雖然被己方那人放出三柄雞翎劍擋住一件,卻被另一件正砸在肩膀上,砸的皮開肉綻骨斷筋折,大叫一聲跌落塵埃。


    兩人正要乘勝追擊,禦使法器取了那人性命,就見一張三角大旗滴溜溜旋轉著迎麵擋了上去,便是禦使雞翎劍的修士也吃了一驚。


    “道友莫慌,我是友非敵,療傷要緊!我先與你擋上一擋,快快運功驅毒!”


    此時沈彥秋還保持著甩動白骨驚心刺的動作,一邊禦使七煞離魂幡和兩件法器遊鬥,一邊暗暗給受傷那人傳音。


    那人也來不及分辨沈彥秋是誰,見他擋住兩件法器的圍殺,竟然就這麽盤膝而坐,專心運功驅毒,將生死都交給沈彥秋。


    沈彥秋心頭歎服,也被這人的胸襟氣魄折服,也自專心駕馭七煞離魂幡。


    怪異蜈蚣又是一聲怒吼,見那人盤膝療傷也不乘勝追擊,竟然轉頭撲向身後的二人,二人臉色大變露出驚恐之態,極不敢對蜈蚣動手也不敢喚回法器防禦,撲通往地上一跪伏拜在地,渾身瑟瑟發抖,口呼“少主恕罪”。


    那蜈蚣鐮刀大螯左右一分,將二人的膀子各卸下一個,落在地上依舊伸屈手指,任憑血流如注也不敢運功止血,強忍著劇痛,隻是一個勁兒的痛呼。


    “少主恕罪,少主饒命!”


    怪異蜈蚣嗡嗡叫道:“你二人也敢插手我的戰鬥!若非看在這些年盡心服侍的份上,定斬不饒!”


    “多謝少主開恩,再沒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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