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彥秋先是一怔,隨即勃然大怒道:“你才不是人!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我便是不願意去黃花觀,你也不至於如此辱罵與我!”


    曉月千光神色如常,竟然點頭道:“我確實不是人。”


    沈彥秋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這人連自己都罵,還罵的這般幹脆,罵別人幾句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木渙陽扯扯沈彥秋的衣袖,小聲道:“師叔你可能誤會了,他不是罵你不是人,而是覺得你不是人族。”


    沈彥秋一想也是,曉月千光的本體是多目蜈蚣,自然不是人,他剛才那句話隻是闡述事實而已,這麽一推算,似乎他一開始說自己不是人的時候是帶著疑問,而不是肯定。


    該不會是剛才施展倍化之術化身巨人,這廝把握當成巨人一族了吧?


    沈彥秋正要解釋一下,隻聽曉月千光道:“你身上有一股很惹厭的味道,雖然很淡,幾乎被你遮掩的不可察覺,卻還是瞞不過我。”


    指了指夏符颺,一臉厭惡的道:“和他身上一樣,一股讓我想立即就殺了你們的味道,簡直臭不可聞。”


    沈彥秋忙抬起手臂聞了聞胸口和腋下,除了自淨之後的清香,根本性聞不到其他的味道,詫異的看著曉月千光:“我怎麽啥味道也沒聞出來?”


    這時圍觀的修士裏突然蹦出一個賊眉鼠眼的小老頭,衝著曉月千光一拱手,小心翼翼的湊到他跟前,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曉月千光微微點頭,示意那修士站在自己身後,那修士激動的渾身顫抖,一個勁兒的對著曉月千光和鐵乾子二人作揖打躬,比奴才還奴才。


    曉月千光目光從夏符颺身上掃過,若有所指的道:“你睡過雞?”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還是你睡過鷹?”


    沈彥秋琢磨好一會兒這才晃過神來。


    多目蜈蚣再強,也脫不開天地萬物自然而然的規律,和其他的昆蟲之屬一樣,天敵依舊是雄雞、蒼鷹和仙鶴之流。


    簡元貞得天書三卷聞雞起舞,終悟出天雞十二式和金雞十二法,開創金雞嶺一脈道統流傳,被修行道尊稱為天雞老人、金雞道尊,雖然恪守本分不收錄非人種族入門,但金雞法正是黃花觀蟲屬的克星,無論是金雞獨立法、金雞伏龍法、金雞喚日法、金雞降珠法還是金雞縱橫法,對黃花觀妖族都有極強的克製。


    其實還有一種說法,說的是簡元貞領悟金雞法並不是得自三卷天書,而是他本就是上古仙人轉世,在修行的時候打破胎中之謎,於夢中得前世點化今生,這才修成神通。


    這也是流傳甚廣的一個說法,金雞入夢。


    也有人稱之為夢入神雞。


    也正是因為如此,每當有人罵起金雞嶺的人時,多以小公雞小母雞之類的蔑稱稱之。方才曉月千光一句你睡過雞並不是葷話,而是切切實實的一問,隻不過問的太過簡單直接,既講出了自己的疑問也順帶著損了夏符颺一句,正是一舉兩得。


    而除了金雞嶺之外,其餘鷹、鶴、隼等等一類羽族,同樣是黃花觀的克星,普通的鷹鶴都能在先天上克製略有神通的昆蟲,跨越境界將其擊殺吞服,一旦修行有成血脈壓製更是成倍增幅。


    沈彥秋和鶴星恫有千千結連接彼此,又有夫妻之實,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氣機交感,身上也有了一絲雲影鶴的靈性,縱然分隔了許久,又被幻魔道的法力壓製,但是畢竟還有千千心結遙相呼應,一開始被炎魔道的火力遮掩倒還體現不出,此時將法力散去,頓時讓曉月千光察覺。


    沈彥秋吞了口唾沫,眼神一陣恍惚,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總不能跟他說我睡過鶴,還是專吃你們這種蛇蟲鼠蟻的雲影鶴吧!


    曉月千光見他的表情也猜出個大概,也沒有心情繼續問下去,袖子一揮領著鐵乾子二人跟那個猥瑣的修士就走。


    “夏符颺,這一陣是我兩個門人輸了,也就等於我輸了,今日我就不跟你搶這個機緣,至於最後能不能得到太陽真火,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夏符颺笑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注備行守株待兔之舉?若我真得了太陽真火的種子,你可有把握從我手中搶走?”


    曉月千光一聳肩:“搶不搶的走在我,你還是先考慮能不能得到手再說吧。我搶你搶的心安理得,換了其他人搶的就沒勁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哈哈哈!”


    言罷揮袖甩出一團黃雲裹住幾人,貼著地麵竄出老遠,忽的衝天而起破開空間束縛,遁出荒原空間去了。


    沈彥秋看著曉月千光消失的背影,想起剛才他的行事做派,不禁點頭歎道:“這廝倒也是個人物!”


    夏符颺也沒有反駁,點頭道:“黃花觀能名列十二正宗,自然有其高明之處。方才這一手真空道遁法,單論精妙程度就不在魔門先天五遁之下,隻怕五遁中的土遁之法也難以匹敵。”


    “真空道?”


    沈彥秋還是頭一次聽人說起黃花觀的遁術法門,原來方才那團黃雲喚做真空道。


    夏符颺道:“昆蟲之屬喜陰不喜陽,常年離身於地穴岩石縫隙之中,修成神通之後才有了這麽一手化實為虛的穿梭法門,施展真空道遁法之後能分石裂土,穿山洞虛,故而才能直接破開空間束縛離開,不受陣法禁製的壓製。這些都是閑話,日後有機會我再好好跟你分說,此時卻是尋找機緣要緊。”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早就想著法子要攀爬金絲檜樹,去烏巢一探究竟,人幾乎走的幹淨。


    隻是金絲檜樹附近有禁空陣,一應劍光遁法都不能使用,這些人有力無處使,一個個都有些捉襟見肘,不知道究竟是荒原空間本身的規則限製,還是金絲檜樹為了保護烏巢自發行成的陣法。


    隻是無論是空間規則還是金絲檜樹自發布陣,無疑都說明了同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座穩居金絲檜樹頂端的烏巢,確實是一件極為了不得的寶貝。


    金絲檜樹其大無窮,樹皮裂開的縫隙都能躺的下一個人,這些修士雖然不能施展劍光遁法,本身的法力卻不受影響,法器的威力也並沒有降低,便嚐試著通過攀爬縫隙而上。


    沈彥秋做了個攀爬的姿勢:“兄長的意思是咱們也這麽來?”


    夏符颺和木渙陽相視一笑,拍了拍沈彥秋的肩膀道:“兄弟也是當局者迷了!我且問你,這世間擅長爬樹的是何物種?”


    沈彥秋立即道:“那還用說,猴子唄!要是我大哥袁無極在這兒,爬到烏巢是還不是輕而易舉!”


    “哈哈哈哈!”


    夏符颺撫掌大笑:“袁道兄爬樹的本領我卻是沒見識過,不過兄弟你既然知道我金雞嶺的名號,可知道金雞夜宿都是歸於何處啊?”


    沈彥秋恍然大悟,頓時眉開眼笑。


    “可不是嘛!哈哈哈,金雞夜宿枝頭,那是妥妥的會爬樹啊!金絲檜樹再粗再高那也是一棵樹,豈有金雞上不去的道理?嘿嘿,這可正應了那句老話,飛上枝頭變鳳凰,這是個好兆頭啊!”


    “兄長準備怎麽辦?”


    沈彥秋一副磨掌擦拳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金雞嶺的大宗,夏符颺也不禁連連側目,心道這個小兄弟真是好生灑脫的性子,難怪鳥山師兄和淳於師兄都能放下身段和他兄弟相稱,果真是個妙人。


    他卻不知沈彥秋隻有在自己人麵前才會表現得如此放鬆,他雖然是頭一次見夏符颺,一則早就聽林道軒說起過,二則還有鳥山鳴桐和淳於瓊的關係在,自然而然的就把他當做哥哥一般,隻是若非夏符颺一口一個兄弟叫著,他也不好意思上來就開口叫大哥,顯得自己沒輕沒重。


    如今二人也算是相交一場,算得上是過命的交情,夏符颺這般豁達大度不拘俗禮,沈彥秋也就囫圇的沒個講究了。


    若是換做一個不苟言笑的家夥,縱然輩分相當卻拿捏什麽前輩高手的派頭,沈彥秋自然也會依足了禮數待他,轉頭也就是如同路人一般忘卻,再也沒有交心的可能。


    說白了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隻是沈彥秋把這句話落到實處,並且切實付諸於行動而已。


    備注:沒有打趣的意思,謹以此致敬我最喜歡的前輩之一,夢入神機先生,我最喜歡的就是佛本是道、黑山老妖和龍蛇演義,每一本都看了將近十遍了,每看一次就讚歎一次。


    沈彥秋對太陽真火並不怎麽熱衷,畢竟他的炎魔道本身就是集結了諸般火焰於一體,又有炎帝赤敕令統禦諸火,威能並不亞於焚燒萬物的太陽真火。


    不過他已經知道了夏符颺之所以跟曉月千光打起來,隻是因為爭奪一根築於烏巢的檜金絲,就知道烏巢對於木渙陽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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