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太岡歎道:“老湯要拚命了!”


    北鬥楓道:“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拚命等什麽?就是這幫兄弟死絕了,這一陣我們也得贏!”


    刑太岡又是一聲長歎:“哪有什麽輸贏?不分高下,隻決生死,能活下來的才是贏家,這是戰爭的本意!”


    連雲虛突然道:“不對!”


    刑太岡眉頭一皺:“玄王有何見教?”


    連雲虛立即解釋道:“明王莫惱,老道沒有反駁的意思,隻是覺得對方的弓弩陣法,忒弱了些……”


    北鬥楓道:“弱了不是更好!叫老湯進去殺個痛快,也不枉平白折了許多兄弟!”


    寧汐道:“玄王的意思是,他們在藏巧?”


    連雲虛道:“域外天魔傳承四古,億萬萬年的積累!箭聖李照陵縱橫中古,神機弩更是兵家神器,怎麽可能就這麽點威力?不是老道貶低自家兄弟,倘若他們所用真是神機弩和破甲箭,又有李照陵的箭術斧正,這一百拳手根本撐不過兩個回合。”


    “許一樂慣來笑裏藏刀,扮豬吃虎的本事你我都是知道的,放著神機弩這樣的殺器打頭陣,縱然不想著盡數保住,也不會任由湯神風放手屠殺!”


    “那持旗的乃是東林闕,張神玉不是他的對手,那件法器威能亦沒有全開,明擺著出工不出力!許一樂這個老狐狸,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


    北鬥楓一擺手:“管他什麽鬼主意!先殺一陣就是穩賺不賠!等下叫老湯把那什麽神機弩搶回來,給玄王研究研究!”


    連雲虛道:“不必,這一仗若是輸了,離皇界便是他們囊中之物,我等再無翻身之機;若是贏了,我等便要好生經營,這等殺器怎好拿來對著自己的同胞?同湯神風說一說,能毀了就毀了吧。”


    北鬥楓道:“這小子機靈,不用我吩咐也能想到,還是不讓他分心了。”


    湯神風虎入羊群,兩隻拳頭放開了掄,弓弩手不敢放箭,怕傷了自己人,可算是給湯神風造足了條件,拳如流星一般砸準了就是一團血霧,根本不懼他們的飛劍法器,打在身上也不過是一個白點一道細微的傷口,鈍器更是直接反彈回去,連個痕跡也沒留下。


    東林闕一手控著陰陽磨,把張神玉砸的半空裏翻來覆去,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就是不下殺手,看也不看被屠殺的弓弩手。


    百多名弓弩手不多時便死傷大半,東林闕這才一晃手指,陰陽磨猛然一合,瞬間將張神玉磨成齏粉,金丹不能走脫,便連真靈也沒留下,盡數被陰陽磨吸收。


    湯神風正殺的興起,渾身毛發突然根根直豎,仿佛當頭澆了一盆冰水,顯然是有性命之危。一股毀滅的氣機將他緊緊鎖住,明知掙脫不得索性不管不顧,冷笑一聲張口噴出一顆燦燦金丹,照著頭頂的氣機砸了過去!


    “想要老子的命?”


    湯神風毫不猶豫的引爆金丹,將陰陽磨擋了一擋,趁著這個機會將身邊的七八個弓弩手搏殺,再沒有手段阻擋陰陽磨,渾身毛孔中射出四萬八千道辛金煞氣,轟隆一聲炸開,幾乎將剩餘的弓弩手盡數橫掃!


    “不虧不虧!老子值了!”


    湯神風自爆金丹和肉身,又是這麽近的距離,幾乎以一人之力搏殺全部弓弩手,連一部完整的神機弩都沒留下,雷鳴一般的笑聲滾滾回蕩,說不出的暢快。


    東林闕收回陰陽磨,令旗一揮將殘肢斷臂掃去,湯神風的餘音兀自回蕩不休,撫掌讚歎道:“壯哉,壯哉!好一個北鬥神拳,好一個神拳無敵!”


    “殺生王閣下,這一陣怎麽算?”


    陸傳亓不語。


    北鬥楓大笑道:“許老頭,你說句話!”


    東林闕懶得搭理北鬥楓,還要再問,許一樂道:“神拳部拳手悉數戰死,弓弩隊卻還有你在,便是隻勝過一人,也是我們勝了。”


    北鬥楓叫道:“,放屁,大大的臭屁!簡直臭不可聞!東林闕好歹也是一軍主將,不顧身份動手已經丟了麵皮,我家老湯先把你們的人殺了幹淨,這才神魂俱滅而死,說來還是我們占了先,你怎好胡言亂語顛倒黑白?”


    “若是讓我下去,一隻手也能把他們都全宰了,還有他嘚瑟的份兒?”


    北鬥楓一聽頓時暴跳如雷,正要破口大罵之時,就聽陸傳亓道:“道兄此言不妥。”


    許一樂笑道:“湯道友自爆肉身金丹,卻是死在前麵,閣下言何不妥?總要說出個道理來才好。”


    陸傳亓道:“說什麽道理?我說你不妥便是你不妥,這就是道理!我這般說,你當以為我蠻橫霸道,卻不知道這蠻橫霸道一詞,都是你們慣用的手段!我且問你,方才我出幾人,你出幾人?”


    許一樂啞然,無奈的笑道:“好好好,是老道我失了道理,這一陣便算閣下勝了!”


    “算?”


    陸傳亓笑道:“道兄倒是慷慨!不過算也好是也罷,我也不與你再爭辯,我隻問一句,道兄這是認了我贏了,然否?”


    許一樂道:“然。”


    陸傳亓道:“既然是我贏了第一陣,就有幾句話同道兄分說分說。”


    “閣下請講。”


    陸傳亓緩緩說道:“貧道修行至今,以兩千餘年矣,雖說同道兄比起來不如,好歹也入了金丹頂峰,勉強能同道兄掰掰手腕。”


    許一樂笑道:“閣下過謙了!殺生王的威名之盛,貧道將死之人,不敢同閣下相提!若論修行年月,貧道這一把年紀可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陸傳亓道:“貧道隻是比道兄多了一絲機緣加身……這且瑣事暫且不提。敢問道兄,貧道若是傾一界之力,引爆五行歸元陣,道兄可能抵擋?”


    許一樂道:“擋不住,但是如此一來,此界也難以保存,非閣下所願。”


    陸傳亓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本身汝界的至理名言。永世受製於人,貧道亦有玉石俱焚的決心。”


    許一樂哈哈大笑:“閣下有決心有恒毅,貧道深信不疑!便是殺生王這個稱呼,亦有萬分決絕!閣下籌謀這些年,今日才出手,就算要跟貧道搏命,又怎會填上所有高手的性命?那時便是閣下執掌離恨界,又有何用?”


    “貧道受陛下宏恩,忝為一城之主,掌三山之事,片刻不敢懈怠。奈何年邁無用,被閣下圍了城池,有損三皇顏麵,貧道隻得以死相拒贖罪。”


    許一樂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這一會兒兩人說話甚為正式,盡是道兄閣下這樣的敬稱。態度雖然強硬,針鋒相對寸步不讓,也不敢有什麽言差語錯,鬧了笑話。


    “人老惜命,貧道雖有報死之心,也想從閣下手中討個生路,以苟殘之身再報陛下的恩情。”


    陸傳亓笑道:“道兄這麽說那就好辦了,生路一直都擺在道兄麵前,道兄此時退去,貧道這便撤去陣法,拱手相送!”


    許一樂道:“貧道一人退去倒是無妨,隻是還有諸正宗的道兄道友在,貧道也沒資格替他們拿主意。”


    仲雲虎聽了半天廢話早就不耐煩,兩個人磨磨唧唧的推來推去,一點都不爽利。隻是牛聖嬰和曉月千光架住他,自也不好發作,此時聽的這話,連忙叫道:“許老道說的是極!你不敢替咱們拿主意,這主意咱們就自己拿了!不就是打架麽,我喜歡,我同意!”


    刑太岡眉頭一擰:“哪裏來的二愣子?”


    北鬥楓哈哈大笑道:“明王怎不知?此人是那什麽魔界十二正宗裏,妖魔道的太子,傳承的白虎血脈,嘯月西虎,天生的辛金之體!不用說也是個戰鬥狂!雖說腦子不太好使,這脾氣還是對胃口!”


    說的就跟你腦子好使似的!


    刑太岡嘴角微微抽動,終究還是把這句話憋回去了。


    馮茂然揉揉鼻子嘿嘿笑了兩聲,施秀清眼神一冷白了他一眼,隨即冷哼道:“離恨界是南疆之物,汝等也不過籠中鳥雀。總不能因為鳥雀大了想要欺主,我們這做客人的也得忍著讓著。無量劍宗鮮少介入修行道之事,卻不代表我們怕事!尊駕縱然有通天的修為,說到底也不是元神,殺生王的名頭再響,也隻在這一隅之地,袁無極號稱大猿王,如今還不是一樣鎮壓在參天城的五指山下?”


    於無量劍宗或者施秀清而言,一個離恨界其實無足輕重,這些名門大派哪個沒有自己開辟的洞天世界?像神仙道的三十三重天界,就是三十三座洞天,每一重都各有不同。無量劍宗的磨劍窟、藏劍塚、洗劍池等,也都是一等一的福地洞天,離恨界雖然是一方世界,也不能與之相比。


    這才是十二正宗明麵上看得見的底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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