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道有內外兩重問道法門,內道以九重真道凝丹化嬰,以及浮屠舍利蓮花證道金剛胎藏為上,餘著妖魔鬼道種種,皆列入道門體係;而外道顯聖之法隻有四門,分別是煉丹、製器、陣法、符籙。


    外道顯聖,本身就是一個尊貴的稱呼。


    由內而外也好,由外而內也罷,無論外聖內王還是外王內聖,終究都是尋求超脫得手段,本身就沒有高下之分,隻不過現如今的修行道以內修為尊,外道顯聖再如何尊貴不凡,也不如內道的成就顯著。


    縱觀四古紀元,古往今來成就不生不滅的大道先賢,由內而外的占盡主流。


    實則外道顯聖之法,原本並非隻有如今這四門,不言仙真時期,隻說中古諸子百家林立之時,以旁門入道的功法便不知凡幾,便是陰陽互補的房中術,也曾於中古風靡一時。


    大浪淘沙,真金始現。


    一個紀元便是一個量劫,能在一次次劫難中留存下來的,便是十足赤金。


    天地為爐,自身為藥,精血為器,陣法為柴,符籙為火,煉一顆金燦燦圓坨坨,丹成爐開跳出一嬰兒,遂能遨遊天地,往返八極,出入青冥,不老長生。


    符籙乃大道之紋路,法則之具現,上能溝通仙神,下能役使幽冥,中能馭動世間萬物,具無窮威能。


    顧元歎師承衣劍心,得三山正統,符籙正法,整個寸心門他這一輩的弟子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深諳靈台之妙,方寸轉換大千,心田飽種世界的道理,寸心九符更是最為拿手的神通。


    定身符統攝周天,定神定身,削元符退仙為凡,剮元消道。隻這兩道符籙,便打了刑太岡一個手忙腳亂,若非青毛暴猿祭煉多年,太乙青華真靈氣渾厚凝實,被加持了護身符的白金力士和銅人兵士,一輪圍攻就能將青毛暴猿打爆!


    好在刑太岡多了個心眼,不動聲色的開啟了仁王盾的護罩,以北水真精滋養東華青靈,水木相生青光更盛,非但定身符不能建功,被仁王盾護罩衝開,削元符也隻將青毛暴猿削去一層法力,看上去有些淒慘,卻沒有傷及根本。


    若非事先陸傳亓答應殷十娘不動用仁王盾,刑太岡早就將仁王盾祭出來,立於不敗之地,以五方雷獄將顧元歎煉成飛灰。


    顧元歎瞳孔一縮,眼神瞬間專注,瞳仁中符籙閃動,仿佛萬千星辰流轉其中,想要觀察刑太岡這一瞬間的變化,隻是察覺他身上多了一層薄薄的護盾,氣息晦澀難辨,卻看不出這護盾的出處。


    “這廝號稱明王,大明尊部之主,些許手段也屬正常,隻是能同時抗住定身符和削元符,確實有些本領!如今打過第三場,先前兩仗一贏一平,這一陣我若是輸了,麵皮上須不好過,平白讓他們恥笑!”


    顧元歎一向心高氣傲,非同境界的高手不給好臉色,非名門大派的弟子亦不放在眼裏,遊曆修行道數百年也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這幾天好不容易和勾離瑾與夏符颺對了胃口,好似多年塵封的心房突然打開,確實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心頭滋生,說不出的歡欣,更不願輕易舍去。


    如今兩家已然鬥過三場,第一陣打了個平手,第二陣也是大勝,倘若在他這一陣輸了去,哪怕許一樂不說什麽,勾離瑾和夏符颺那邊也不好看。


    人心如狗窩,無論在別人眼裏如何不堪如何肮髒,於自己而言總歸是最好的,縱然寒如冰霜不近人情,實則也若有若無的期望被人認可,特別是合乎自家脾氣的。


    顧元歎孤高倨傲慣了,素來眼高於頂拿鼻孔看人,何曾有過朋友?隻是勾離瑾是南疆太子爺,夏符颺是金雞嶺大宗,身份於他而言隻高不低,也不必和常人一般無端賣他顏麵,隻是平等相處,他心頭那份傲然無處使喚,反倒和這二人成了互相論道的知心好友,自然不願意在他二人麵前丟醜。


    “江師曾傳我符劍真諦,老師亦從漓師那裏為我討來一道劍法,我如今身負三山道法,如何能讓旁人看輕了去?罷了罷了,便是拚著耗損修為,做一場賠本買賣,也要拿下這一陣,揚我寸心門的威名!”


    離恨界乃是小天地,雖與外界的大乾坤相連,運使諸般道法皆無妨礙,法則方麵卻有諸多缺失,再加上一重陣法阻隔,對旁人自是沒什麽影響,唯獨對顧元歎這一類人影響很大。


    符籙乃大道靈韻之紋路,離恨界天道不明法則不顯,具現出的大道紋路威力自然也就被消減不少,否則也不會被仁王盾一道氣盾就衝開。


    顧元歎神念一動,白金力士和三十六銅人兵士的攻勢,頓時就增強數倍,絲毫不吝惜體內核心符籙種子的消耗,直打的青毛暴猿皮毛炸開骨斷筋折,漏風一般往外宣泄太乙青靈氣。


    顧元歎神色凝重的從隨身的布包裏摸出六張赤色符籙,想了想有些舍不得,又放了兩張回去,如此還是覺得不妥,又放回去一張。


    這三張赤色符籙有一尺長三指寬,是尋常紙質符籙的五倍厚,鮮紅色的熒光朦朧一團,如火燃燒,整張符籙就像是一塊晶瑩的火玉雕琢而成,除了神秘扭曲的符文脈絡之外,更無丁點雜質。


    顧元歎默念咒語,朦朧的熒光便收攏回符籙之中,赤色符籙也暗淡下來,隻有符文脈絡愈加深沉濃鬱,仿佛要滴出血來。


    “咄!”


    顧元歎輕喝一聲,抖手將符籙打出,化作三道赤光衝天而起,隱匿於虛空,頓時以刑太岡為中心,方圓百丈之內煙霧繚繞,形成一個不規則的圓球形狀,突兀出現的煙霧飛速膨脹,隻是不能衝出圓球籠罩範圍,百丈空間如同未曾開辟的鴻蒙,一片混沌。


    白金力士和三十六銅人兵士共刑太岡依舊在圓球中廝殺,隻聽得兵器對撞發出的巨大轟鳴,以及青毛暴猿的連聲怒吼,模模糊糊還能看到戰場中的身影,隻是大小不一的亮點閃爍。


    圍觀眾人運足目力,雙目中各自射出神光加持,奈何這團微小的鴻蒙充斥著深沉與混亂,無論是目力還是神念都不能接近,瞬間就被吞噬。


    勾離瑾隻知顧元歎符籙玄妙,對比卻也是不明所以,沈彥秋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兩人齊刷刷看向顧元歎,又同時扭頭看向夏符颺,目光中詢問之色顯而易見。


    夏符颺瞳孔中神光大放,如金雞鳳目掃除黑暗,也是看不透這團混沌。不過他對寸心九符略有所知,結合當下的情況,已然猜出顧元歎所用的手段。


    “這是彌道符!”


    夏符颺收回目光,輕輕搓著手指:“彌道符隔絕天地,分割兩界自成空間,能將製造出來的小空間模擬出鴻蒙未判、天地未開的混沌。”


    沈彥秋愕然道:“演化鴻蒙又能如何?縱然白金力士和銅人兵士形同混沌,刑太岡也同樣如此,還不是不能改變如今膠著的態勢?”


    “我明白了!”


    勾離瑾恍然大悟,嘿嘿笑道:“顧道兄這是要做盤皇啊!”


    夏符颺搖頭道:“不是他,是刑太岡!他要讓刑太岡做盤皇,做這百丈混沌的盤皇大帝!”


    沈彥秋如墮雲霧:“哎喲我說哥哥!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怎麽好端端的連盤皇大帝都出來了?”


    夏符颺道:“盤皇開天之後,如何了?”


    如何了?


    這天地宇宙乃是盤皇大帝開辟,大帝掌托蒼天腳踏大地化身萬物之事,便是修行道的凡人也無一不知,更何況他們這些性命悠長傳承久遠的修士?


    盤皇破開混沌鴻蒙,定地水火風,而後輕靈之氣上升,重濁之氣下降,衍化蒼天厚土。奈何清濁之氣相隔甚近互相吸引,有重歸混沌之勢,盤皇乃掌托蒼天腳踩大地,將天地撐開,天高一丈地厚一丈,盤皇乃身長一丈,如此足有十萬八千日,天地乃相隔十萬八千丈,終於不再互相吸引,遂成無量量大千世界,無窮宇宙。


    沈彥秋終於恍然大悟,一臉驚駭。


    “顧道兄是要累死刑太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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