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雷光湧入。


    眾人隻覺眼前一花,這才發現走進來的並非團雷,而是一行三人,隻是當先那人龍行虎步極具威嚴,爛銀色輕凱貼身包裹,渾身上下全無破綻,便是頭上也帶了一頂明晃晃的全覆式頭盔,隻有眼睛處一抹深紅,乃是鑲嵌了一片打磨光滑通透的寶石。


    背後一領六尺披風色做墨綠,斜斜自左肩勾住,流淌在身後,隻有兩尺來寬,上繪一頭四爪真龍,摩雲弄電張牙舞爪。


    身後兩人一樣打扮,隻是鎧甲換做青白色,沒有戴頭盔,一個梳著背頭長發垂腰的馬臉漢子,一個賊眉鼠目的圓臉中年。


    馬臉漢子約摸三十歲左右,隻是皮膚有些粗糙,盡是坑坑窪窪的麻眼兒,看著有些磕磣,眼角斜吊,一雙暗紅色的眼睛又細又長,嘴唇有些纖薄,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猥瑣中年獐頭鼠目,綠豆一樣的小眼轉來轉去,視線沒有一顆停留在一處,嘴角噙著笑意,兩撇八字胡硬挺挺的分掠,乍一看像是四條眉毛一般,早就將客廳裏的眾人挨個打量一遍。


    夏符颺止住坐下的動作,忽然歪著頭雙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著三人,眼神向許一樂一瞥,道:“道兄,正主兒來了。”


    許一樂也不起身相迎,隻是非常客氣的拱手道:“敢問是神仙道哪位道友當麵?”


    那人頭盔猛然收攏歸於腦後,露出一張英俊的麵容,劍眉星目皓齒紅唇,淡紅色的長發自頭頂束起,柔順的撒在耳旁腦後,倒像個十五六歲的俊俏少年。


    在座的諸位不乏俊男,且不說放浪形骸的秦問柳,乃是花間四公子之一,名傳天下的美男子。亦不說細眼微眯的曉月千光,更是風流不羈的浪蕩公子。更不說棱角分明集清秀剛毅於一身的沈彥秋,便是木煥陽和勾離瑾也是模樣俊俏敦仁不一,各有千秋。


    隻是大家氣質截然不同,然則盡皆深沉內斂,渾不似這少年張揚霸氣,下巴微微翹起,不拿正眼看人。


    三人走到客廳正中,少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隨意的繞著耳邊的頭發,一晃而過的掃了一眼夏符颺,衝許一樂緩緩說道:“城主大人傳訊議事,我不過晚來一步,便連座位也沒了!看來我神仙道的名聲,在南疆也算不得什麽。”


    雙手攏袖的顧元歎也不睜眼:“神仙道偌大的威風,修行道哪個不知?大家都是方外之人,沒有那許多俗禮客套,尊駕看上那個位置便去坐就是。”


    “若是看上貧道這個,貧道也可相讓。”


    咦?


    這向來傲嬌的寸心高足,竟然也有忍氣吞聲的時候?


    少年冷笑道:“你安生坐著就是,你坐過的凳子,怕髒了我的衣甲!”


    過癮,這他娘的就懟上了!


    仲雲虎立馬來了興致,也不跟牛聖嬰和曉月千光瞎白話,一雙圓溜溜的虎眼掃來掃去,就看顧元歎如何應付。


    這少年氣息隱晦,也不知道是修行功法的原因,還是身上布滿符文脈絡的輕甲收束了氣息,竟然不能感應到具體的修為,隻是身後兩個隨從都有金丹五轉的境界,那馬臉漢子更是六轉上接近七轉,渾身氣息毫不遮掩,如同爐火放熱,清晰可辨。


    連隨從都有這般境界,想來這少年再不濟,也該有金丹中乘的修為。


    不過對上顧元歎,除了神仙道的身份和囂張的態度之外,還真是不夠看。


    顧元歎身後的道童頓時臉色一冷,隻是顧元歎沒有表態,他們兩個也不敢僭越,隻是氣鼓鼓的鼓著腮幫子生悶氣。


    “我與你,你不要,也都由你。隻是等下莫要拿貧道說事兒,行些心口不一的蝸弄勾當。”


    “貧道不但坐的安生,還坐的安穩。這個就不用你費心了。”


    少年隻是冷哼,盯著許一樂。


    許一樂嗬嗬笑道:“道友還要老朽這張破板凳不成?原本讓與道友也無不可,隻是老朽行將就木,軀體醃臢,不似顧道友久居福地,天人生香,著實怕髒了道友!”


    “要不這樣!旁邊的位置,老朽已經許了夏道友,不好出爾反爾,這便讓人取了座椅,請道友與我分席如何?”


    “不必了!”


    夏符颺眉毛一挑,招呼勾離瑾和沈彥秋幾個就坐,摸起桌子上的瓜果就啃,“嗑嗤哢吧”甚是清晰。


    沈彥秋眼皮直跳。


    初於夏符颺相識時,這大哥還是一副宗師氣度,瀟灑大度不拘小節,隻是相處久了以後才發現,夏符颺何止是瀟灑,簡直灑的沒邊兒,對待相好相熟的還有些克製,對待看不過眼不屑一顧的,那真的就是徹徹底底的不屑一顧了。


    這小子眼高於頂,一副誰也看不上誰也看不起的架勢,在神仙道肯定也是個身份尊貴的人物,平日裏高高在上慣了,哪裏受得了顧元歎視如無物的態度?夏符颺和顧元歎走的頗近,說好聽了是性格上大同小異,又是修為相當的高手,惺惺相惜。說難聽了就是臭美相投,一個兩個都是驕傲到骨子裏的貨色,這小子本事不大脾氣不小,惹惱了那個都討不到好處。


    可關鍵人家家底厚背景強啊!


    金雞嶺也好,寸心門也罷,明麵上都不比神仙道,便是超脫八劫的大宗師簡元貞舉世罕見,卻也不是舉世無敵。神仙道能培養出一個九劫散仙郭雲龍,難道還培養不出第二個麽?拚實力拚底蘊,金雞嶺和寸心門加在一起,也拚不過神仙道。


    這才是雷打不動的根本。


    少年一甩披風,馬臉漢子遙遙一抓,便自一個空位處拘來一張座椅,端端正正的擺在客廳正中,就在少年屁股後麵,少年大馬金刀的坐下,馬臉漢子又伸手拘來一張紫木長桌,連桌子上的酒水瓜果也沒落。


    “我就坐這兒。”


    少年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塵,倒了杯酒清洗手指,又取出一條純白手帕擦拭,回頭慢條斯理的笑道:“午督、旭督也請坐。”


    兩人也不推辭,攝了座椅過來,一左一右坐在旁邊。


    仲雲虎呆楞楞的道:“真他娘的能裝!虎爺我自認平日裏派頭夠足夠大了,就這今天也沒讓驢東來那小子跟過來,擺什麽妖族太子的架子!這家夥倒好,簡直比雷鳴和雷震這兩個神仙道的太子還要太子!乖乖,虎爺我今天是開了眼了!”


    這次他學了個巧,雖然聲音依舊滾滾如雷,但一則刻意壓低了許多,又使了個小技巧,用法力把尾音震碎,隻讓牛聖嬰和曉月千光聽見。


    倒不是他害怕,憑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便是境界超出自己兩三轉的大高手,他都敢操刀照砍不誤,更何況這個看上去就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隻不過對付高手無論輸贏他都有臉麵能掙,欺負小孩子就又丟臉又賠本兒,他可不想平白招惹晦氣。


    許一樂笑道:“自然是隨道友喜歡,坐哪裏都成。”


    此時眾人的目光幾乎都聚集在少年三人身上,除了醉眼朦朧的秦問柳,閉目養神的顧元歎之外,便是正襟危坐的蘇瞳也微微側目。


    “道友出自神仙道,不知道是哪位尊神門下?”


    神仙道有靈兵冊拘妖,鎮魔殿壓魔,點兵仙錄敕仙,萬神圖封神,實則都是控製他人的手段,靈兵冊和鎮魔殿不用說,顧名思義也知道是封鎮妖魔之寶,點兵仙錄和萬神圖卻是收攝真靈神魂的法寶。點兵仙錄也還好說,不過是照上姓名,每日著天官一一點卯,排查職司。可隻要上了萬神圖,那就是連生死都不在自己掌握,全憑萬神圖持有者調遣。


    名義上以諸神章稱謂,實際上還不如下人走狗,隻不過有萬神圖庇佑,就算化作飛灰真靈消散,也能憑萬神圖中截留的真靈烙印再度凝聚魂體,於滌仙持重塑肉身。


    隻是時間跨度太長,甚至不亞於轉世重修,非到萬不得已,這些人也不願輕易舍棄錘煉打熬多年的肉身。


    拿波山前兔族第一高手竇天兔,就是上了萬神圖之後改名房太虛,做了十二元辰和二八戰將之一,被拿波丸所不齒。


    許一樂問他是哪位尊神門下,看起恭維尊重,實際上還是貶低的意思,隻是這少年明知如此也不好發作而已。


    獐頭鼠目的家夥嗤嗤笑道:“我家公子是東極太華感應青靈帝君之孫,東王血脈!又受西極玄元兵鬥帝君、鬥姆元君引薦,拜二聖真王雷震殿下為師,參悟上絕雷法,喚做靈威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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