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有我無敵。


    這是當初隻有築基道行時,沈彥秋和赤城子於火雷原生死搏殺,在生死之間領悟的戰鬥意境。舍生忘死隻是其一,這道意境的根本乃是無畏,一股大無畏的精神,無論對手多強大,修為高出自己多少倍,哪怕是與道合真的元神宗師,在這片意境星空加持之下,都不能壓製他戰鬥的信念,和戰而勝之的決然!


    沈彥秋舍棄炎魔道,舍棄巨人真身,甚至連凍魔道的諸般神通盡皆舍去,隻把陰魔望天朔的鬥戰法,以力魔道的無邊大力催動起來,置身雷雲,一式望月。


    雷雲崩塌。


    陰魔望天朔劃過一道弧線,恰似一刀新月。


    “我猜的不錯,你修煉的功法,和其他的域外天魔都不同。”


    西摩子絲毫沒有因為咒法被破除的不解和憤怒,反倒是因為認證了自己的猜想,重新恢複了破衣爛衫的打扮,金光燦燦的權杖也變成麻麻賴賴的疙瘩手杖。


    “我跟你說過,有黃泉汙垢的阻隔,任何人的神念都不能侵入,你可以放心大膽的施展神通道法,至於能不能打敗我,甚至於殺了我,那就看你手段如何了。”


    西摩子捧著亂糟糟的胡須,露出粗壯的脖頸:“我可以獻上頭顱,讓你贏過一局,隻要你一個承諾,你可敢答應?”


    沈彥秋挺朔直指:“說來聽聽!”


    西摩子笑道:“妙筆妙音、雅格達、花臉兒和木黎他們,都是我點化的精靈,按照你們域外天魔的說法,也算是道兵仆從,絕對忠誠可靠,也可一並贈與你。”


    “我手下有十二尊者,雖然實力不算很高明,但也都有金丹境的修為,勉強算是一股堪用的力量,於你而言,有利無害。”


    沈彥秋有點懵。


    這廝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臨陣廝殺拚個你死我活,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沈彥秋雖然怕死,但從他決定站出來那一刻起,就沒有一絲後悔。


    西摩子這是幹什麽?不打架了,反倒講起條件,玩兒托孤?


    什麽十二尊者,什麽道兵仆從,怎麽聽起來雲裏霧裏的?


    項上人頭和道兵白送,這好事兒沈彥秋想也不敢想!


    “你,想要什麽?”


    沈彥秋不問他想做什麽,而是直截了當的問他想要什麽。禮下於人,必有所求,能把全部家當都賭上的條件,他要索取的回報定然不會低於這些。


    西摩子搖搖頭:“你給不了。”


    沈彥秋怒道:“那你跟我廢什麽話!要打便打,不打趁早認輸!真當我修為境界不如你,就怕了你不成?放手一搏,誰生誰死猶未可知!”


    西摩子笑道:“你給不了,不代表別人也給不了。你給貧道帶句話,隻要你答應,貧道的項上人頭,就是你的了。”


    雅格達眼神複雜,忍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神父,您不該這麽犧牲,不值!”


    泥娃娃跳過去扯住他的衣角,紅撲撲的小臉掛滿淚痕,死死咬著嘴唇。


    西摩子狂熱的眼神透出一股慈愛,輕輕撫摸著泥娃娃的額頭,甚是悲憫的道:“我不死還能保你們周全,一旦我死了,咱們父神殿也就沒有保存的價值……所以,我這麽做不僅僅是給你們一個機會,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妙筆尊者磕磕絆絆的道:“妙筆這一生都隻有一個主人。”


    妙音重重的點點頭。


    雅格達咬牙道:“神父,教主雖然獨斷專行,可他執掌真空道以來,從來沒有對父神不敬!您在這個時候犧牲自己,壞了教主的謀算,隻會讓教主……您請三思!”


    西摩子歎道:“上父開天,是我離皇界的正統,偏偏被這群別有心思之人,把一個下位小神推到神皇聖母的位置,連上父之名也無人頌持,神殿都不能立在雲海天山,這是我的罪孽啊!”


    “如今離皇界人人歌頌無生老母,以榮升真空家鄉為榮耀,還有誰記得上父的仁慈和寬容?”


    猛的抬頭看向沈彥秋,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你們魔界有一宗門喚做浮屠,被道門打壓的偏安一隅,曆經幾個紀元,至今都沒有恢複元氣!我聽聞浮屠僧人說過這麽一句話,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嘿嘿,說的好啊!今天我西摩子甘願身死道消,神魂永墮九幽,沉淪無間苦海,永世不得解脫,隻換你帶一句話,你敢不敢應承!”


    “你這個瘋子!”


    沈彥秋總算是聽明白了,氣得他一陣咬牙切齒:“我帶你娘個錘!這事兒有你這麽辦的嗎?啊?!你他娘的一心想死,別把我也往火坑裏推!我雖然不怕死,也沒想著死這麽早!”


    沈彥秋破口大罵,西摩子深色如常不以為意,隻是靜靜的說道:“我有七絕法咒,聖靈之道,能將一身法力盡數轉換,最少也能把你推到金丹六轉的境界!省去你數百年苦修!這般,你也不願嗎?”


    “隻是帶句話,僅此而已。”


    沈彥秋恨聲道:“陸傳亓是什麽人?赫赫有名的殺生王!你們有人叫他仁王,可這所謂的仁慈隻是對你們而言,他的手段你比我清楚,還要我教你怎麽做嗎?你想達成你的目的,隻管去找能滿足你的人,何必纏著我不放?我最後問你一句,打還是不打?”


    西摩子微微失落,眼神中的光芒也漸漸散去。


    “原來你也是個無膽之人。”


    沈彥秋氣得直跳腳,正要再罵幾句,雅格達和泥娃娃幾個突然把他圍住,法力氣機連成一片,臉上皆是悲苦沉痛,但渾身法力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一瞬間的氣場凝固異常,隻為將他定在原地。


    沈彥秋驚的一頭冷汗,已經猜到西摩子的舉動,高聲罵道:“你他娘玩陰的!”


    西摩子緩緩跪坐在臉譜尊者變化的圖騰之上,膝蓋上橫放著麻賴手杖,從懷中掏出“塔納赫”之書,雙手抱拳置於胸口,低頭沉聲念誦經文。


    “舍命於此,永得恒光;破除黑暗,至人無殤。”


    “野草幹枯,鮮花凋零;唯吾上父,永鎮光明!”


    每念一句,他的身子便虛幻一分,自身軀中透射的光亮便強大一分,到最後整個人都如同一顆璀璨的星辰,將他魁梧高大的身軀吞噬。


    沈彥秋竭力調動十方魔道總綱,對抗雅格達幾人釋放的壓力,可惜雅格達他們修為都不低,縱然隻有雅格達和他修為相當,泥娃娃和妙筆妙音弱上一籌,可是幾人聯手瘋狂催動法力,沈彥秋也根本掙脫不開,被牢牢定住不能動彈。


    西摩子的身軀完全消散,隻有渾厚低沉的聲音不絕,一句句念誦沈彥秋聽不懂的經文,一道七彩虹光自光亮中劃弧而出,正撞在沈彥秋頭頂。


    沈彥秋隻覺一股浩浩蕩蕩的法力灌頂而下,自百會神門直落,撐開經脈一路衝到丹田氣海,直達紫府小世界,匯入雲頂堂皇的神宮之中。這股法力凝煉純粹,不僅沒有任何精神意誌纏繞,而且將所有的雜質都剔除出去,瞬間就把沈彥秋的小世界撐大三分!


    金丹五轉之力,立時成就。


    沈彥秋渾身腫脹欲裂,感覺整個人都要爆炸,卻被雅格達幾人死死壓製,被動且萬分痛苦的強行吸收這股法力,就在他快要達到相當於金丹六轉境界之時,十方魔道總綱和化做星河的千機帶突然顫動起來。


    十方魔道總綱經文暴閃,水火太極發出巨大的吸力截取一半法力,千機帶更是直截了當,星河一轉便纏繞上來,硬生生把剩下的法力全部圈住,正要扯走總綱定住的那半部法力,水火太極)射出陰陽二氣,狠狠撞在星河正中。


    千機帶靈性十足,似乎知道在沈彥秋的小世界之中,決然不能和十方魔道總綱發生衝突,驀然將圈住的法力一收,向虛無縹緲的高空飛去,隱入小世界天穹的邊緣。


    水火太極也不追趕,隻是疾速旋轉,以陰陽二氣消磨這股法力,務求一分一毫都不浪費。


    金丹六轉,水到渠成。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沈彥秋橫跳兩重境界,小世界硬生生撐大一圈,金木水火土五行和陰陽七種元氣齊備,隻要沉下心來好好坐一次生死關,不出五十年,妥妥的就能成就金丹七轉。


    這是何等恐怖的造化!


    又是何等恐怖的因果!


    西摩子以金丹六轉的道行,將渾身血肉法力和修行千百年的感悟,通通磨滅成最原始的本源靈光,菁純元氣,幾乎把沈彥秋強推了三重境界,省去他千百年的苦修,這份因果不可謂不大,簡直大的離譜!


    雖然西摩子至死都沒有說出他要說的那句話,可沈彥秋早就已經猜了出來,而今無論如何也不能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他不是那種人!


    他娘的,雖然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大好事,醍醐灌頂!可被人擺了一道的憋屈,簡直比吃了一肚子的狗屎還要惡心!


    “西摩子啊西摩子,你他娘的還真是個人才!”


    沈彥秋一屁股坐在空中,剛才被強行衝擊而撐破的經脈火辣辣的鑽心疼!可那股實實在在的境界波動,卻讓他怎麽也找不到理由發飆。


    西摩子死了,連一點塵埃都沒留下。


    他還能罵誰去?


    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嗎?


    這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又可謂是天上掉餡餅,不吃也不行;還可謂是茅坑裏麵吃糖豆,一口腥臊一口甜……


    總之,五味雜陳。


    總之,他得了天大的好處。


    沈彥秋仰天長歎,眼角擠出一滴渾濁的眼淚:“他娘的!老子被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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