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與帝爭神,帝斷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操幹戚以舞。


    ——《四野神州誌·山海奇談》


    且說遠古時期,天神統禦蒼穹,魔神主宰大地,諸天神與魔神統轄天地。有一尊大魔神,喚做刑天氏,武力絕倫,欲與天帝爭位。天帝率眾神圍之,力戰三月方梟其首。又恐刑天不死,以大法力封印其首,鎮壓在常羊山。


    刑天英靈不寐,軀體複生,重拾長幹之盾、太戚神斧,乳目臍口,與帝再爭。


    遠古、太古之事,較之如今自然精彩千萬倍,然則實在太過久遠,動輒以億為單位的計數,便是仙神也多有忘卻,修行道又經曆四古紀元四次天地大劫,許多傳說之事就真的隻是傳說了。


    所以除了許一樂自己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修煉的功法,乃是上古諸真以刑天舞幹戚為本,創造的鬥戰法。


    刑神破滅道,大力法。


    指空玄頓覺吃力。


    許一樂嘴上說的對輕巧,一式催山平平掃出,又是抽取赤麟兒萬獸火潮的法力,能有多少威力?唯有指空玄被斧勢鎖定,如何也掙脫不得,千軍破抵住萬獸火潮,隻得將赤血刀收回,全力施展滾雷式,以刀勢對抗斧勢!


    武道神通於術法多有不同,範圍殺傷略有不如,詭異多變也相形見絀,唯獨短距離小範圍的爆發,無與倫比。


    特別是達到勢的境界,真真正正做到法武合一、寓武於法,力與意皆在勢中,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滾雷式,正是他刀法之大成,刀勢最強的招數。


    可惜,遇到了催山式。


    天帝將刑天的頭顱鎮壓在常羊山,刑天的怨恨和憤怒無處發泄,化為仇池,常羊山遂稱仇池山。而後刑天軀體複生,欲劈開仇池取出頭顱,再次殺上天庭,故而這一式催山意在催拔,毫無花俏可言。指空玄雖然深諳武道之勢,卻也沒看出這一斧中蘊含的無窮變化。


    萬宗歸流,所有的變化到最後也隻有一式,催山、平仇、殺天下!


    催山落,滾雷崩。


    指空玄倒飛,狠狠撞在陸傳亓身後的黑蓮雲池上,接連撞斷幾株蓮花,才被連雲虛用一張蓮葉裹住,結果人是接住了,偌大一片黑蓮雲池卻被斧勢攪的七零八落。


    指空玄驚駭不已,那份安如山嶽的從容不再,握著赤血長刀的手臂顫抖不停,磕磕巴巴的道:“大家都是金丹境,怎就差了這麽多?他便是九轉巔峰能如何?假嬰偽神又如何?嘿嘿,我隻當平日裏教主諸多謙讓,不過是比我略勝一籌,我還洋洋自得,自以為與教主難分伯仲!今日才知我坐井觀天,小看了九轉巔峰!”


    連雲虛扶著他,不住的苦笑歎氣:“隻要此番留的性命,你我也有這一天。若是教主大計得成,說不得還有成就神嬰、長生不死的機緣!”


    指空玄噴了口血,大聲叫道:“那還等什麽!祭煉天地大磨盤就浪費了許多時間,如今還跟他推來推去的作甚?”


    連雲虛道:“此事幹係甚大,所以教主才顧慮重重。元神修士的力量不可估量,雖入不得離皇界,卻能從外界以崩星滅域的大神通,摧毀離皇界!如今魔域十二宗的弟子眾多,鬥將殺他一兩個,誰也說不出理去!可若是死在天地大磨盤之下,難保那些大宗師不會出手!”


    指空玄啐了一口,怒罵道:“我呸,什麽狗屁大宗師?許他的門人弟子過來找死,便不許我們殺?簡直豈有此理!”


    “拳頭大就是道理。”


    連雲虛拍了拍他的後背,笑道:“你若是七劫、八劫的大宗師,星奴兒在某個小世界被人害了,你豈會不問不顧?”


    “你徒弟才被人害了!”


    指空玄哼哼兩聲,將淩亂的衣衫整理的一絲不苟,抹去嘴角的血跡,重新恢複一代宗師的氣度。


    “手段不成隻當苟且,手段成了哪還管他家娘!離皇界在南疆不死火山之中,還未成就天星大世,誰想出手對付咱們,都得看那三個老魔答不答應!應老魔是魔域九州、中州皇族出身,實力不亞於十二宗,勾離老魔和父生老魔亦有幾個幫手!咱們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真能讓他們鬧個天翻地覆,出了心頭這口惡氣,便死也值了!”


    三皇城裏皆是南疆修士把持,平日裏多有吹噓三皇如何如何,便是偏安一隅的中州皇族,也被誇大了無數倍,說成鼎定天下分封九州的真龍天子,應帝王乃是龍皇應龍氏親封的南疆之主。


    父生真炎秉三氣火德,勾離卿修太上真皇,這些修士也是沒口的胡吹,就差說成真仙降世、天神下凡了。


    連雲虛點頭道:“指空先生說的在理!既然天地大磨盤已然完成,便不需要再和他們浪費時間!拿低階修士填命,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先生與我去勸勸教主!”


    連雲虛同指空玄說話的時間,陸傳亓已經和許一樂對上了。


    雙方最強的戰力拚殺,按照一直以來的慣例,各個階層的修士也會挑選實力相近的對手,你來我往的捉對廝殺,一時間法器神兵漫天飛舞、道術神通橫衝直撞,絢爛奪目的光芒充塞天地,斷肢殘軀與血霧齊飛,才算得上一場精彩的戰鬥。


    都跟現在這樣,還搞什麽鬥陣鬥將?雙方各派一個最強的出來打,打贏的自然有碾壓對方的實力,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由不得對方不答應?


    歸根結底,還是心有顧忌。


    指空玄隻要想著自家和落星奴兩個,縱然還有門人弟子,也不過一個門派,幾人乃至幾十人,充其量不過百人之數,怎比得上真空道數萬教眾、數十萬信眾,以及數百萬同胞生靈?


    不到萬不得已,陸傳亓絕不會行玉石俱焚的舉動,縱然是放出天地大磨盤,更多的還是威懾鎮壓,不敢將威能全開。


    連雲虛能想到的,他怎會想不到。


    大家都能想到的,十二正宗的弟子們怎會想不到。


    都是傳承久遠威震一方的宗門,秘法秘手數不勝數,破開陣法傳遞一道訊息出去的手段還是有的,倘若雷震霄以八劫之尊,隔空攝拿離恨界,南疆三皇同時出手,也未必能攔的下。


    捏爆一顆星辰,一顆還沒有完全成長為天星的小千世界,對於雷震霄而言,普通撣去一點塵埃。


    要贏,就要壓製他們,要保證魔域的大人物們都不動手,就不能讓他們有必死的感覺,因此就必須維持天地大磨盤的威力,處於可控製的狀態。但就是因為天地大磨盤沒有靈性,隻是一件純粹的殺器,一旦開啟以後就會磨滅吸收任何事物,力量也會隨之不停增加,直到連自身都磨滅,所以必須在威力達到一定程度之時,將內部的陣法全部引爆毀壞,舍棄天地大磨盤。


    就是因為如此,故而甚至於連陸傳亓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什麽時候,才是萬不得已之時。


    而且指空玄知曉天地大磨盤完成,情緒有些失控,竟然率先出手攻擊許一樂,把他後續的計劃都打亂了,此時再說什麽磋商談判,也是無用。


    既然如此,那就酣暢淋漓的打一場!這個鬥了上千年的老對頭,也不知道距離神嬰道果又精進多少,能不能逼自己使出最後的手段!


    陸傳亓和許一樂二人,都是近乎元神的高手,一個陣法玄妙,一個鍛體高超,許一樂更是不惜法力消耗,將一具數百丈的幻影幾乎凝聚成實體,化身無頭巨人,以大力法催動刑神破滅道,當真有幾分刑天舞幹戚的模樣。


    陸傳亓召來仁王盾,化一頭玄武罩住自身,許一樂以火焰巨斧大開大合的劈砍,也破不開仁王盾的防護,每一斧都砍出陣陣白光,震蕩波席卷而過,便是勾離瑾等人也如浮萍一般,經受不住崩卷的法力波動,急忙駕火雲裹著沈彥秋幾人,遠遠躲開。


    牛聖嬰放出三十六架火輪車,一團團三昧真火大如磨盤,在火輪車裏互相跳躍,組成一座三昧真火大陣,護住自家所在的懸空府,其他人也是有樣學樣。


    馮茂然將水母劍化作一片碧波,無數頭散發微光的石鏡蟲緩緩遊動,繞著懸空府轉轉,施秀清隻將真罡劍散化成滾滾罡氣,好似遊龍在碧波中起伏。


    靈威皓祭出一團雷電元精,演化一口百丈雷池,雷池中九道雷柱衝天而起,每道雷柱上都盤著一頭雷電繚繞的巨獸,乃是古之魔星、九曜大靈官的獸身顯化,被他以雷霆強行凝聚,接引虛空浩蕩之星力。


    蘇瞳、秦問柳和藍如淚修為最低,本來最該躲入城主府,由許一樂照拂,隻是蘇瞳雖然溫婉賢柔,性子卻最是剛強,比之施秀清也不遑多讓,不肯落了名花流的顏麵,便讓藍如淚將星雲鏈祭起,化一道璀璨星河環繞懸空府。


    唯有夏符颺和勾離瑾在一起,顧元歎和許一樂真身在一處,沒有施展本宗道法,可謂藝高人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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