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這孩子,哭個啥?”禹雲杉單臂將禹鳶摟住起,強笑著說道。


    禹士浱膝下六個兒子,長子禹雲哲、次子禹雲杉、三子禹雲茂、四子禹雲龍、五子禹雲奕、六子禹雲才。禹家六子下麵生有十一男,七女,男兒名字中間都是個天字,排列下來就是禹天桀、禹天化、禹天霖、禹天思、禹天封、禹天陸、禹天昭、禹天錫、禹天赫,再有就是沒進入族譜的禹十郎,下麵還有一個叫禹天敄。


    禹雲奕當初因為被逐出了家門,從族譜內被除了名,所以有了孩子之後,也不能進入族譜,因為禹家的規矩,取名字必須是族內長輩賜名,禹雲奕隻好先按排名給孩子取名叫禹十郎,隻想等有朝一日,老爺子回心轉意的時候,再重新給孩子取名字,結果還是沒有等到這一天的到來。


    禹鳶正是老四禹雲龍的小女兒,今年九歲,聰明善良,而且活潑可愛,很討禹雲杉喜愛。


    禹鳶嘟起嘴埋怨道:“還不是看到二伯你難過,鳶兒也才不開心了!”


    “不哭不哭!”禹雲杉示意一邊的乳娘,乳娘連忙過去把禹鳶報了過去,取出手帕給她擦幹眼淚。


    禹雲杉一旁繼續說道:“過些日子,你爹爹就會回來了,你應該開心了吧!”


    “真的?”禹鳶用手扒開奶娘給她擦臉的手,睜大圓眼望著二伯問道。


    “當然是真的,二伯還會騙你不成?”禹雲杉伸手擰了一下她的鼻子,“該不會你爹一回來,就不和二伯親了吧?”


    “怎麽會?二伯待我比爹爹還好!”禹鳶扭捏一下說道。


    “怎麽看都不像是真心話!”禹雲杉又逗了她一句,禹鳶臉一紅,又撲上來抱住二伯的雙腿搖動。


    “好吧好吧!二伯信了你了,別搖了,二伯一身塵土,都被你搖了下來了。”禹雲杉再次打趣然後問道:“你不在家裏好好讀書作畫,跑出來做啥?”


    被二伯這一問,禹鳶猛地鬆開了小手,“呀!”了一聲,然後一哧溜,重新跑回她原來坐著的那個板凳上,再次繃起小臉,擺了個姿勢又一動不動了。


    乳娘笑著解釋道:“有個小哥,在這寫字作畫,鳶小姐經常跑出來和他學習寫字作畫,還磨著人家給她畫像。”然後用手向著人群中一指。


    禹雲杉這才望去,石桌旁有個大畫架子,架子前端坐著一個身穿皂白袍子的少年,因為臉上帶著一個白色麵巾,所以看不到真容,不過估計年齡也就在十五六歲左右,想來就是奶娘口中說的小哥,在他旁邊的石凳上還坐著一個六七歲大小的女娃,想必是兄妹。


    有些人因為生計關係,給人家寫字作畫,賺些生活費用,不過向他這個年齡的倒的確少見,而且這生計都做到柱國府門口旁邊來了,倒是更是稀奇。


    “是四奶奶允許的!”奶娘似乎猜到了二爺心思,再次解釋道;她口中的四奶奶自然是禹鳶的娘親了。


    少年本來一直坐著等待,見到二爺望向了他,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禮。


    他這年紀,和自己那個十郎侄兒也相差無幾,想到是不是十郎也像這樣,或者更加不如,一直在困苦中度過,二爺心頭一軟,回身對身邊家將說了一聲,家將立刻從腰間取出一錠十兩的銀子,走過去遞給了少年,禹雲杉也沒心情觀看,轉身回了禹宅。


    進了宅院,禹雲杉直接進了廳房,早就有門衛家丁向內府稟報過了,廳房內這時聚集了一些等候的人,除了老三禹雲茂和管家,絕大多數都是女眷和孩子。禹家隻有一個禹雲才是文官,在昭陽城任職,其餘都是武將,老大和老四都隨父親去了邊境護國,小輩中的禹天桀、禹天化、禹天霖和禹天思也跟隨了過去,禹天桀和禹天霖就是頊虞國位列四郎將的其中兩個,禹天封、禹天昭、禹天赫也分別在幾個州府軍中當職,禹天錫則做了差捕,禹天敄跟隨父親禹雲才同在昭陽。


    禹雲杉不在家,家裏大小事都是三弟禹雲茂管理,禹雲茂和禹雲奕兩兄弟當初都是並列於五虎將之列,禹雲茂由於早期受了嚴重的內傷,雖然保住了一條命,但是傷及到了根本,導致修為盡失。而禹雲奕又辭官不做,歸隱了,且在三年前去世。


    禹雲杉一進廳房,就看到坐在輪椅上的禹雲茂,比起自己的斷臂之痛,他這個三弟更是淒慘,雙腿已經不能行走,隻能坐在輪椅上。


    “二哥!”禹雲茂用急切的眼神望向禹雲杉,不過看到自己兄長頹廢的樣子,下半句該問的話立刻改了口:“二嫂那裏讓人燒好了水,二哥先去更衣,內府也已經準備了好了飯菜,一會咱哥倆喝個痛快。”


    喝個痛快隻不過是彼此安慰的說辭而已,他們兄弟二人雖然不用上陣殺敵了,但是付出了卻是沉重的代價,人到中年,該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誰也不想落到如此下場。


    他們盡可能的把希望傾注在下一代身上,誰知事事都不是那麽如人意。


    禹雲杉很快洗漱更衣完畢,回到大廳,酒席已經備好,女眷也已經散去,兄弟二人落座喝酒。


    幾杯悶酒下肚,禹雲茂首先開口說道:“二哥,想必也得到道院成立的消息了吧?”


    “我在回來的路上聽說了,你也知道了?”禹雲杉回答的同時反問。


    “嗯!剛剛得到消息!”禹雲茂苦笑一聲:“這算定心了,不用再耽心害怕了!”


    禹雲杉當然知道三弟口中的耽心害怕是指什麽,心情沉重的說道:“父親不會回來,說死也要死在那裏,大哥也一樣,回來的也隻有四弟一人。”


    “應該吧!”禹雲茂似乎對這話不是很意外:“就憑父親的脾氣,老五的死他絕對會耿耿於懷,大哥隨父親,他們誰都勸不了!”


    “除非.....”話說到這裏,二人同時又沉默了下來。


    這個除非也就是寄希望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老五的孩子,可是現在連人都沒找到,談什麽其它?


    “二伯、三伯!我回來了!”禹鳶清脆的聲音打破了平靜,然後就見她抱著一堆畫卷蹦蹦跳跳進了大廳。


    二人陰容立刻轉晴,強擠出笑臉,禹雲茂衝著禹鳶擺擺手,“來,鳶兒,讓伯父看看今天都畫了什麽?”


    禹鳶跑到桌前,桌上酒菜都在喝酒的兩個人一邊,有大半個空處,禹鳶看到其它空處都還幹淨,直接將畫卷放了上去,然後拿起一張打了開來。


    畫中是竹林山石,畫的還不錯,“很好!禹鳶又有進步了。”禹雲茂誇獎道。


    “那是當然!”禹鳶又接連展開幾張自己畫的畫,有蟲鳥山水,有湖水雲天,還有她憑記憶給自己娘親畫的畫像,得到了兩個伯伯的不停讚賞。


    剩下三張畫,禹鳶打開其中的兩張,都是她自己的畫像,一個是翹首站立的畫,另外一張就是她坐在板凳上的畫像,雖然禹氏二兄弟都是武者,但是也看出畫的真是惟妙惟肖,生動至極。


    剩下的一張畫,禹鳶沒有打開,而是直接將所有畫都搜羅起來,想要抱著離開,這讓兩兄弟很好奇。


    “鳶兒,那張畫為啥不給伯父看呢?是不是畫的很醜?”禹雲杉調侃的問道。


    鳶兒一嘟嘴:“才不是呢!這張畫不是畫我的,是大哥哥自己畫的山水畫,大哥哥說這裏畫的就是他的家,畫的可好著呢?”


    “哦!”二人一聽,立刻失去了興致。


    此時進來一個婦人,正是禹鳶的母親。


    “鳶兒,怎麽這麽不懂禮貌,打擾你伯父喝酒?”鳶兒的母親責怪道。


    “娘!”鳶兒唯一怕的就是她娘,聽到娘親責怪趕緊手忙腳亂的將畫卷塞到懷裏,不小心掉落一張。


    鳶兒自己也沒注意到,急忙跟隨著母親進了房間。


    禹雲杉站起身撿起那張畫,卻發現被地上的水漬給浸濕了少許,連忙拿掉捆畫卷的絲繩,將畫卷打開來,打算放到窗口風幹一下,再還給鳶兒。


    他一邊走一邊端詳著畫中,發覺正是他們兩人沒有看過的那一副畫卷,畫中的風景畫的確很好看。


    畫中有座山峰,山峰腳下有個瀑布,瀑布下麵是潭水。


    潭水邊還有個庭院,庭院裏麵種著各種花樹。


    庭院中間是個竹樓,竹樓上有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在樓頂望著瀑布方向,而庭院中花樹下有個少年,端坐在青石上,手捧書卷在讀書。


    這山他熟悉,這水也熟悉,庭院他去過,那一男一女他也猜出是誰了。


    畫的旁邊還題有詩句:


    題林坊半月峰


    半道籬牆半樹花,


    半月峰畔一人家;


    不知何年見滿月,


    不叫石塔變礫砂。


    禹雲杉走著瞧著忽然停住了腳步,身體猛然顫抖了一下,接著轉過身來,張大嘴巴看著禹雲茂。


    禹雲茂感覺兄長似乎有點不對勁,哆哆嗦嗦不算,這還流起眼淚來了,嘴巴一抖一抖的,想說話似乎又說不出來了的樣子,連忙問道:“二哥,你?怎麽了?”


    “林坊山,半月峰,那孩子,那孩子...是十郎!”禹雲杉語無倫次的驚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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