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言張了張嘴,試圖挽回局麵。


    文瀾眼疾嘴快道:“罷了,我不過是個無德無才的罪女,不敢說郎君什麽,還請放我們收拾東西去吧。”


    說罷,回身扶住張氏的胳膊,又牽住小蘿卜頭弟弟,抬腳就走。


    想從我身上立人設,做夢呢!


    在場眾人一時相顧無言,連張氏也沒反應過來,被帶著走了幾步,才對那兩個夫人道:“你們也別在這哭了,回去把該帶的都帶上。”


    林正言立在太陽底下,看著這一家人的背影,傻愣愣的像棵曬卷了邊的草。


    文家人口不多,大夫人張氏育有兩子一女,大公子文洵在朝為官,現下應該和文父在城門口,然後便是文瀾和小蘿卜頭文遇。二夫人王氏膝下一子一女,分別是大姑娘文琴,二公子文棋。三夫人進門一年多,剛進屋就鬧開了。


    “如今這個時候你們也別嫌我說話難聽,我進門沒多久,沒得多少好處,老爺自不量力跟著太子謀反,憑什麽要我跟著一起倒黴啊”


    她也不顧禮數了,對著張氏咄咄逼人道:“黎山那種鬼地方根本活不了人,你快給我寫一封放妾書,咱們好聚好散。”


    之前不是沒人這麽做,拿著放妾書和官差報備,就可以躲過流放。


    “還有,家裏剩下的銀錢,我得拿走我的那份!”


    二夫人嗚嗚咽咽的抽泣聲充當了背景音。


    張氏氣的胸口起伏,“混賬……”


    流放抄家連番變故,又這麽一鬧,她隻覺得眼前發黑,罵了兩個字就顫巍巍要倒。


    文瀾自然的伸手扶住,指尖不經意間在她後腦一點。


    一絲精神力輸送過去,張氏隻覺得一股勃勃生氣湧進了腦海。


    “三娘,放妾書和錢,你隻能帶走一樣。”文瀾站在張氏身後,平靜道:“你若想耗著,大家什麽都不帶一起上路也可。”


    “死丫頭,倒貼男人的賠錢貨,你怎麽和我說話呢”


    三夫人被文瀾的態度激怒,張口就罵。


    張氏聞言黑了臉,起身,掄圓了胳膊啪給了對方一巴掌。


    “我女兒是你能說的”


    她覺得精氣神前所未有的好,再想起三夫人咄咄逼人的嘴臉,抓住她的發髻,一把將人摜到地上。


    “現在就選!再磨蹭我打死你!”


    文瀾愣愣看著,目瞪口呆。


    她娘…有點東西啊。


    三夫人捂著腦袋,疼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們…你們欺負我!”


    “三娘,快選吧。”文瀾催促。


    張氏作勢要打。


    三夫人閉緊了眼,忙道:“放妾書…我要放妾書…”


    張氏翻出筆墨,提筆兩下寫完,甩到她臉上。


    “滾!”


    一番動作下來,連二夫人的哭聲都沒了。


    文瀾好聲好氣的問:“二娘要走嗎”


    帶的拖油瓶越少她越省心。


    張氏犀利的目光射過去。


    “我不,不走。”二夫人抽噎著,抓緊了兩個孩子的手。


    文瀾心下遺憾。


    “還有兩刻鍾。”


    一直沒吭聲的小蘿卜頭奶聲奶氣的提醒。


    文瀾看了眼便宜弟弟,總覺得這小孩平平的話音裏藏了點輕蔑勁兒。


    是她想討厭鬼了嗎看個小娃娃就覺得像自己弟弟


    “不走就去收拾東西!”張氏中氣十足,“去黎山要走兩個月左右,吃的穿的用的能拿的全都拿上,聽說那邊特別冷,多拿點厚衣服,有抄家漏下的銀錢都帶上,想辦法藏嚴實,快去!”


    二夫人領著兩個孩子回自己院子收拾,張氏收拾要帶的衣服,文瀾自告奮勇去了廚房。


    塞了些米糧油鹽碗筷等物進包袱,她探頭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之後把門窗都關上。


    稻米黍米黃綠豆等長相精致的各拿幾粒,又挑了俊俏的芋頭和土豆,南瓜角瓜冬瓜劈開取籽。


    早上府中新買來的青菜還沒去根,文瀾每樣撿了一棵,刨開地麵的石板,挨個放在土上。


    掌心光芒漸起,是早春冒出的第一顆嫩芽的顏色。


    光華流轉間,原本蔫蔫的根須動起來,迫不及待地往土壤深處去。


    躺倒的莖也立起來,須臾間就長大長高,開出各樣的花,花朵一抖瞬間衰敗,結出種子。


    種子成熟,菜葉也枯敗下去。


    文瀾擼下菜籽,瞧著時間還夠,又拍扁了一堆瓜果,把中間的籽清洗出來裝進袋子,這才施施然離開廚房。


    回到院子,張氏已經收拾好了幾個包裹,正在到處藏銀錢。


    “都拿好了去你弟弟那看看,別落了什麽。”張氏隨口道。


    文瀾走到門口,就見牆角一個小蘿卜頭撅著屁股,吭哧吭哧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嘿!”


    小家夥奶聲奶氣的喝一聲,然後猝不及防的一個屁墩坐在了地上。


    文瀾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文遇扭頭,見是她似乎鬆了口氣。


    也是這一轉身,文瀾才看清他在做什麽。


    地上的青磚撬開了兩層,下麵四四方方一個小空間,滿登登的全是銀子。


    笑不出來了。


    “二姐。”文遇懶懶的喊了一聲,抓了銀子往鹿皮口袋裏扔,一副不樂意搭理她的樣子。


    扔了好幾塊,那小小的鹿皮袋子也沒有鼓起來的意思。


    剛才隻顧著看笑話,文瀾這才發現,屋子裏好幾處的青磚都被掀開了。


    要都藏了銀子,得是挺大一堆。


    這小蘿卜頭穿的薄薄的,銀子能放哪


    文瀾的目光落在癟癟的鹿皮袋子上,白皙的指節蹭了蹭下巴。


    不應該啊。


    封建時代怎麽會出現空間容器這種東西


    “小弟,你的口袋能不能給我瞧瞧”文瀾笑眯眯的,誘哄道。


    “不能哦。”


    小蘿卜頭睜著大眼睛,十分真誠。


    文瀾的笑容定了定,直接問:“那麽多銀子,你這袋子怎麽放下的”


    文遇絲毫不慌。


    二姐是家裏最沒腦子的,隨便忽悠兩句她就能信。


    “這裏麵地方很大。”他一本正經道:“是一個白胡子老道士給我的,他告訴我不能說出去,不然就會有人來殺我們。”


    白胡子老道,看他骨骼清奇就把寶貝給他了糊弄鬼呐


    文瀾心裏翻了個白眼,越發覺得文遇這德行眼熟。


    可是,原身的記憶裏,文遇也是個很多秘密的怪小孩,從出生到現在,性情舉止也沒什麽突兀的轉變。


    應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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