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還想再說。


    文琴給她夾了一筷頭白菜,緩聲道:“娘,先吃東西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王氏勉強笑了笑,沒再作聲。


    文棋坐在文遇身邊,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見王氏開始吃飯,才小小的鬆口氣。


    ……


    以前有老饕說過,燒菜的精髓在於放鹽,其他佐料都是錦上添花。


    經文遇指點做出來的菜,每一道鹹淡都控製的極好。


    用過飯。


    陶盆底隻剩點湯汁和夾不起來的菜碎。


    幸虧是文洵那份提前留了,不然他今晚怕是要餓肚子。


    “娘,有件事同你商量。”文瀾道。


    “嗯,你說。”


    “娘去紡織店回來的晚,燒菜這活計不如挪到我那邊。”她頓了頓,“當然,為了方便些,買菜這事最好也由我來辦,您每月給撥些銀子就成。”


    如此一來,就可以適當拿她這邊的銀子買吃食。


    家裏雖然有催生的東西,但也不能總吃菜。


    還是要適當開開葷。


    張氏沉吟了一會兒,點頭。


    一則是她確實兼顧不過來,二則女兒這個年紀,接觸些管家的事對她有好處,隻是燒菜到底辛苦,她心疼。


    正好就在主屋。


    當著大家的麵清點了一下家中所剩餘糧。


    這個月的定然是不夠了。


    張氏拿了一兩銀子給文瀾,讓她先看著安排。


    文瀾也沒推脫。


    米糧菜蔬等物沒有挪動。


    因為主屋搭了兩個鍋,還方便一些,她那屋隻有一個。


    這邊剛說完。


    院門處傳來響動。


    想是文洵終於回來。


    “老大今天怎麽這麽晚”張氏滿心疑惑。


    “是啊,平日這個點兒早回了。”


    衛雅忍不住附和了一句,大家都沒走,她也不好意思出去探看。


    四間屋隻有這間亮了燈。


    文洵在外邊敲了敲門。


    門開。


    他並未進來。


    隻是拱手低頭,告罪說今日身體不適,想先回去睡覺。


    “怎麽回來這麽晚”張氏有些擔心。


    文洵隻是低著頭,“那孩子文章沒背會,我多盯了一會兒。”


    “抬頭說話。”文德厚肅容道。


    他一向見不得孩子沒骨氣的樣子。


    文洵遮遮掩掩,甕聲甕氣的同爹告了個罪。


    還是張氏發現不對,強行將人拉進來,借著燭火才看清兒子的臉。


    文洵生的斯文儒雅,臉頰清瘦些,沒什麽肉,此時一邊臉腫了起來,上邊一大片淤青。


    “怎麽回事”張氏聲音比黎山的風還冷。


    文洵低下頭去,囁嚅著不肯說。


    文瀾抱胸在後頭看了個新鮮。


    沒想到大哥這屬公雞的居然也會慫。


    看樣子又是在那大戶人家受的氣,就是不知道這回打他的是熊孩子還是熊孩子他爹。


    “那家人在哪”衛雅說話時火氣幾乎要冒出來,好像下一刻就要提刀闖進人家裏。


    “我真的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


    文洵見躲不過去,隻能支支吾吾的解釋,但他君子做慣了,一時間不會撒謊,緩了半天才想起來說:“這傷是今天不小心磕的,我去找郎中看了看,所以才回來的晚。”


    衛雅氣的不行。


    不僅想打那家人,還想把文洵這慫包再捶一頓。


    “明日請辭吧,這種人家,不去也罷。”文德厚沉聲道。


    “爹……”


    “做教書先生很好,但也要看對方值不值得教,粗俗無禮之輩,我看你不去也罷。”


    “可……”可他還要賺錢。


    從前他也覺得,有一腔抱負,投身大虞,為百姓做事這便夠了。


    銀錢隻是俗物而已。


    可如今不是他一個人,衛雅跟著他,還背了些竊竊的閑話,他再抱著那些不知所謂的清高,讓阿雅跟著受苦,豈非無恥


    “你若想教書,來年開春我與姚令君將學堂開起來,你自去就是了,為何非要去他家”


    滿身銅臭的商賈,子孫不思進取,文德厚想不明白這樣的人家有什麽好教的。


    ……因為他家給的錢多。


    可這話文洵沒臉說。


    張氏目光變了幾次,道:“行了,先都回去吧,老爺,你去那屋看看阿棋的功課,文洵留下,娘有幾句話和你說。”


    這話一落。


    文德厚和衛雅都看向她。


    張氏遞給衛雅一個放心的眼神,理都沒理文德厚。


    “走吧。”文瀾拉住衛雅,不經意間對她眨了眨眼。


    文雅順從的叫她牽走。


    倆人回到屋。


    很默契很沒品的貼在牆上偷聽。


    張氏麵對文洵時沒那麽大嗓門。


    隔了道石牆聽的也不是很清楚。


    大意是:


    張氏問文洵教書是不是為了賺錢,而後告訴他別聽他爹那套屁話,憑本事賺錢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兒,他去教書,對方付錢,這是理所應當的,不用覺得拿了人家的錢就理虧,就忍氣吞聲。


    對方不講理,直接懟他就是了,實在不行就告衙門。


    錢要站著賺,不能跪著賺。


    衛雅轉了個身子,貼著牆壁蹲下來。


    “是不是因為我他才忍氣吞聲去賺錢的我記得他以前很瞧不上這些東西。”


    文瀾:“他以前缺心眼。”


    衛雅:“從前虞都名士那麽多,清談他也沒輸過,到這卻要受這等罪。”


    文瀾:“所以還是打架實用。”


    衛雅沉默了一會,“你說的對。”


    她抬頭去看文瀾。


    文瀾垂眸看下來。


    “你別衝動,這其中不定還有別的什麽事,到時候一起打也不遲。”


    衛雅疑惑,“還能有什麽”


    “記不記得上次盧新中來家裏,說那間紡織店有很多人盯著,咱們拿到手以後要小心些”


    “記得。”當時她也在。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文洵教書那家也是從商的。”


    “所以”


    文瀾抿了抿唇。


    她時常因為弟弟太聰明而覺得自己蠢笨。


    現在看來,也還好…


    “他家從商,說不定也想要那間鋪子,但鋪子是縣衙直接給到咱們家的…對方摸不清我們底細,從文洵這下手試探也未可知。”


    衛雅眨了眨眼,慢慢道:“所以,你是說,那家人針對的也許不是阿洵,而是咱們家”


    “再觀望觀望。”


    總歸也就是大哥多受幾天氣,等對方狐狸尾巴全露了,一氣解決更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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