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動我的人”


    文瀾站定,正好擋在柳夭夭身前,冷漠的一甩袖子。


    柳夭夭眨了眨眼,很認真的看了一陣她比自己還稍矮一些的背影,而後默默把剛剛退的那一小步找補回來。


    “咳咳咳…”禿頭男咳嗽幾聲,從地上爬起來,凶著臉道:“哪來的臭丫頭!敢打老子,活膩歪了是吧!”


    文瀾挑了挑眉,大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抬起拳頭對著一邊臉狠狠錘了數拳。


    一邊錘一邊問:“我活膩歪了”


    “我活膩歪了嗎”


    “說話!”


    拳頭砸到臉上,響聲聽起來就很疼。


    楚餘年在二樓看著,忍不住撮了撮牙花子。


    禿頭男半邊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


    文瀾將人一推。


    剛剛揪人衣領的手往後一伸。


    旁人還在迷惑,程大山已經屁顛屁顛的往她手心放了一張帕子。


    “再說一句,我聽聽。”文瀾拿過帕子,慢條斯理的把右手擦幹淨,輕描淡寫的問對方。


    她動手太快太狠。


    一時間樓上樓下全被鎮住,沒一個敢出聲的。


    隻有禿頭男…


    應該是想說什麽,嘴角剛剛一動就疼的不行,隻來得及發出了一個滑稽的音節。


    “沒什麽說的就請出去吧。”文瀾揮了揮手,又扭頭道:“夭夭,回去緩緩,下場戲一會再開。”


    柳夭夭和其他沒忍住鑽出來的伶人退回幕後。


    幾個護院架起禿頭男,另外幾個迅速將碰倒的桌椅擺回原位。


    不到一刻鍾,一切恢複如初。


    文瀾走到幕布前,笑容可掬的朝客人團團拱手,“實在抱歉,打擾各位雅興,我們下一場戲馬上開始,諸位可以吃點喝點先壓壓驚。”


    她這邊說完,程大山趕緊給跑堂的使眼色。


    小推車靈活的穿梭在人群中。


    不少人都“心甘情願”的買了點兒。


    噔!


    一聲鑼響。


    大幕再次拉開。


    白蛇與許仙成親,法海挑撥,端午化蛇形殺夫。


    底下一陣爭論。


    “怪不得說你們女人蛇蠍心腸,自己夫君都能殺!”


    “太不像話了!”


    “這都演的什麽東西”


    “怎麽就許你們男人薄情寡義,不許我們女人心狠手辣”有彪悍的女人直接拍了桌子。


    爭論就沒停過。


    一直到最後,白蛇與法海雙宿雙飛。


    不少人都直呼荒唐。


    “兩個女人在一起要能過日子,要我們男的幹啥,真好笑!”


    “哪個腦殘編的這種故事,有病吧!”


    “我看寫戲本子的多少有點大病!”


    “兄台,這地兒有個會寫字的就不錯了,怎麽,你還想看見什麽驚世佳作不成”


    “……”


    外頭罵聲不斷。


    柳夭夭坐在幕後,沉默的聽著。


    “柳姐,你別生氣,我們都覺得你寫的很好了。”小六小心翼翼的靠近她,笨拙的安慰了一句。


    柳夭夭斜眼一瞪,“叫個屁的柳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準這麽叫,都給我叫老了!”


    “夭夭姐。”小六一縮脖子。


    “下本戲的詞兒背下來了”


    “沒……”


    “那還不去背!少在老娘跟前礙眼!”


    “哎。”小六麻溜滾蛋。


    柳夭夭深吸了口氣,狠狠瞪了眼幕布,仿佛要穿過這層簾幕把後邊的人都瞪死。


    “嫌棄我編的不好,老娘還不稀罕給你們編呢!”


    她小聲罵完,拿上自己東西回屋。


    天色已經不早。


    陸續有人離開。


    隻有一個逆著人流進來,找了個不起眼的的地方坐下。


    文瀾沒瞧見。


    她正和程大山,還有樂山樂水看今天的進賬。


    門口收的人頭錢,賣湯水的錢,果子糕點的錢分成幾堆,大多是銅板,要一堆一堆的數。


    “來的差不多五六十人,糕點湯水都不怎麽值錢,姑且算一兩多,咱們這一下午,差不多能進賬六七兩銀子。”程大山盤算了一番。


    文瀾點點頭,“尚可,今兒頭一天,聽曲兒沒收他們錢,日後等你們手上活都熟了,就把唱曲兒的挪到那邊去,聽的人單收錢。”


    “嗯知道。”程大山連連點頭,又道:“今兒也不是全不要錢,我叫人在上邊掛了牌子,除了正彈的這個,要是有人想聽其他的可以花銀子買。”


    文瀾沉默一會兒,道:“…生意有你給我管著,我放心多了。”


    “過獎過獎。”程大山笑道。


    ……


    “我家夫人請先前演白蛇的那位姑娘唱個曲兒。”


    文瀾方從後頭回來,就聽見這麽一句話。


    “咱們這隻能點曲目,不能點人。”戲院跑堂的好聲好氣和一個丫鬟打扮的人解釋,“而且柳姑娘也不唱曲兒。”


    “我家夫人說了,一兩銀子,買演白蛇的那位姑娘唱個小芳樓。”丫鬟倨傲道。


    文瀾看了眼她,又越過人去看二樓那個中年婦人——這丫鬟的主子。


    從這個角度隻能瞧見一個側背影。


    二樓的欄杆擋住了一點對方的衣飾,但依舊能看出華貴考究來。


    明明戲院是個娛樂放鬆的地方,她仍然坐的筆直,一副端莊派頭。


    “小芳樓是什麽曲兒”文瀾一邊看人,一邊偏頭問程大山。


    “這…我還真不知道。”程大山撓了撓頭。


    文瀾沉吟了一下,略過底下的小嘍囉,徑直上二樓,“不管是什麽,來勢洶洶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我去會會她。”


    剛上來,沒來得及拐彎,先被一人堵住。


    “哎,隔一會兒就玩消失,把你大師兄一個人扔這兒,太不夠意思了吧!”楚餘年興師問罪道。


    文瀾沒答,直接問:“你聽過小芳樓嗎”


    楚餘年怔了怔,目光轉向別處,“我可是正經人,怎麽會聽那種東西”


    “那就是聽過嘍這曲兒有多不正經”


    “咳……可能,是最不正經的那種”


    文瀾沉著臉點頭。


    明白了。


    對方上來就不要臉。


    她也沒必要顧忌。


    “唱個狗屁的小芳樓,擺一副正經樣兒專幹下作事兒,那麽願意聽,回家讓你男人教你去!”文瀾站在二樓樓梯口,直接揚聲回懟。


    剛要走的一些客人頓時又沉下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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