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詳啊!”趙開泰悠悠的來了那麽一句。


    蔣端崖眉頭皺得更緊,就如同趙開泰說的,這條河有問題,明明是春夏之交的季節,卻有著秋冬清晨才會出現的霧氣。


    綠油油的河麵上,絲毫河水流動的波紋都沒有,這河水顯得太過平靜了,平靜得讓人有些發指,就仿佛這不是一條流動著的河流,而是一潭死水一般,沒有絲毫生氣,再配合上河邊歪七倒八的蘆葦和水草,一種陰森的感覺,迎麵而來。


    藏風驟水乃是風水機要,一般情況下,有水則必有風,而這條河,卻是一片死寂般的平靜,水沒有流動的跡象,更沒有絲毫風動。


    這種情況,在風水之中,都被認為是死地!


    而死地又可以從形成的原因分成無數種,其中最為出名的,有兩種,其一是鬼物占據,其二則是山川地勢的自然改變。


    現在的情況卻是,初來乍到的,沒法知曉這到底是什麽類別的死地。


    看不出原因,自然就沒法做到從容麵對,更不可能有絲毫把握。


    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蔣端崖可不敢就這麽從河裏趟過去,更不敢直接跳過去,更何況這是五六米寬的河,就算沒有這不祥的預感,想要跳過去,也是難!


    過了片刻,趙開泰背上的小林掙紮著動了一下,似乎是察覺到停了下來,抬起頭,迷迷糊糊的問道:“端崖先生,是到河邊了麽?”


    “是老子背著你呢,喊什麽端崖先生,要喊也該第一個喊趙先生才對!”趙開泰滿臉的不爽,覺得自己背了一個白眼狼。


    他也不想想之前他是怎麽對待人家的,這就怪人家是白眼狼了……


    蔣端崖聞言,卻是神色一動,先是瞪了趙開泰一眼,道:“對,到河邊了,林先生,有關於這河的說法麽?”


    這時,蔣端崖才看到小林的臉色,小林的臉色已經不再是一片蒼白,而是蒼白之中透著一絲烏黑,這是蛇毒入侵的跡象。


    明明已經用銀針封了小林的血脈經絡,這蛇毒竟然還是這麽快就蔓延開了,不愧是傳說中的七步蛇!


    所幸,小林的臉色還沒完全烏黑,真要完全烏黑的話,那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可眼下,河麵詭異,身後草叢又不時的有毒蛇竄出來,可以想見,最多再過一分鍾,蛇潮就會彌漫到河邊來,這裏不可能有安安靜靜治療的機會。


    趙開泰也說話了:“小子你要知道什麽就趕緊說,過了河,你家端崖先生才能救你,在這兒,最多一分鍾,就是蛇海了!反正你也半死不活的了,把你扔這兒也挺合適!”


    “趙開泰,道德經裏有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句話吧?”蔣端崖有些看不過去了。


    趙開泰:“有個屁!那是那些禿驢的說法,那些禿驢最喜歡嘴上說著善哉善哉,手上拿著刀子把你往死裏整,這叫啥來著,對,這就是那些禿驢說的菩薩低眉和金剛怒目!反正好壞都是他有理!”


    蔣端崖無語,不是早就三教合一了麽?怎麽這佛道爭鋒這麽嚴重?!


    小林很是艱難的睜了睜眼,發現睜不開之後,也沒勉強,直接道:“這叫梅青河,據說,跟苗族梅青的傳說有關,有些詭異,河邊應該有船,船上都有野雞,不過,這寨子這麽幾天沒人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野雞。還有,我看不到這是在哪兒,反正船就在河邊,一定要把野雞帶在船上,然後,船才能順利過河,沒有野雞的話,船會沉……”


    趙開泰聞言,左右瞅了瞅,嘀咕道:“船?哪有船?你小子不會是腦子燒壞了吧?”


    蔣端崖卻是迅速開口道:“我去上遊,你去下遊,找船!”


    趙開泰不清楚,但蔣端崖卻是清楚的,苗族的確有著關於梅青的傳說,再有野雞的話,小林的話九成可信,因為這個傳說,是蔣端崖聽艾雪講的,艾雪又是個從來不屑於騙人的人,自然百分之百可信。


    那個傳說,講的是一個叫梅青的姑娘去田邊放鴨子,結果鴨子不見了,卻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穿著破爛、臉色發綠的小女孩,梅青跟這小女孩兒玩得很好,傍晚的時候,擔心因為鴨子丟了回家被罵,就跟著這小女孩去小女孩家,但是,小女孩其實是個妖怪,小女孩兒的母親更是苗族傳說中的鴨變婆,這鴨變婆當晚就打算吃了梅青,結果梅青卻在睡覺前換了小女孩兒的銀項鏈來穿戴,所以,鴨變婆意外的吃了自己的女兒。


    第二天,梅青趁機逃走,鴨變婆發現之後,便追殺梅青,梅青慌忙之間請求路遇的野雞幫忙,野雞把梅青藏在窩裏,梅青這才躲過了一劫,卻因此被鴨變婆詛咒……


    這傳說細細思量起來,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可在這個圈子呆久了,什麽樣的無稽之談沒見過?


    之所以帶著野雞才能安然過河,可能就是因為當初的梅青是被野雞救了的緣故,這樣逆推的話,這處死地的成因,或許就是梅青的鬼魂作祟?


    流傳中的關於梅青的傳說,梅青在最後隻是被鴨變婆詛咒無兒無女、家破人亡,最後孤獨終老,還不至於導致這麽多年後,這條河都還受到影響才對。


    但流傳的東西,或許是為了不那麽血腥,所以把詛咒內容更改了?就好像外國血腥電影進入華夏,都會被刪減一般……


    或許,梅青的傳說中,也有什麽隱情?


    一路沿著河流上遊走去,不時的將從草叢竄出來的毒蛇砍成兩段,蔣端崖的眉頭卻皺得更加嚴重了。


    周圍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劇烈了,毒蛇竄出來也越來越多,再找不到船的話,蛇潮臨近,要麽跳進河裏,要麽就拚死一戰。可一次性麵對無窮無盡的蛇,別說是他蔣端崖,就是三茅真君重生,也未必能一點都不受傷……


    正當蔣端崖思考著是不是要把趙開泰叫過來,兩人一起往上遊殺過去,看看上遊河流有沒有窄一點的地方時,身後傳來趙開泰的大吼聲。


    “找到船了,快下來,快下來!”


    “馬德,這野雞蔫了吧唧的,不會死了吧?”


    “我去,無量天尊保佑,這野雞還活著!”


    “野雞吃草麽?別一會兒就餓死了吧?”


    趙開泰這一連串話語幾乎是一瞬間蹦出來的,有驚訝,有害怕,有驚喜,也有擔憂……


    蔣端崖猛然回頭,果然看見在下遊方向,十多米遠的地方,趙開泰透過雜草拚命的向他揮著手。


    順手一劍砍斷一條竄過來的毒蛇,蔣端崖邁開步子,朝著下遊飛快跑去。


    “不行,蛇越來越多了,我先上船,等會兒你跳過來!”趙開泰大吼一聲,像扔水泥袋一樣把小林扔到船上,迅速的解開了船繩,用力一推,整個人也隨之跳上小船。


    隨著一路的奔跑,腳下的蛇越來越多,開始隻是偶爾的四五條,等到蔣端崖衝到船所在的岸邊時,眼前的地麵上,已經是密密麻麻的一團蛇,相互交織遊動著。


    “快跳過來!”趙開泰大吼。


    蔣端崖吞了吞唾沫,強自鎮定著,趁著毒蛇交織在一起,沒什麽攻擊力的時候,一腳將腳下的一團毒蛇踹飛,迅速往後退出兩步,助跑衝出,起跳!


    卻在剛剛跳出的時候,河麵上陡然升騰起一陣劇烈的霧氣。


    這霧氣不似之前看到的一片白茫茫,而是白茫茫之中帶著一點灰蒙蒙的東西。


    鬼霧!


    蔣端崖幾乎條件反射一般的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字,緊接著,就是一陣毛骨悚然,全身都在一瞬間僵直了起來。


    所謂鬼霧,就是指有著靈鬼存在的霧氣,通常還是十分強大的靈鬼才能形成鬼霧!


    九十年代以前的農村中,經常有獵人、采藥人在起霧的天氣裏失蹤,有的甚至迷路,導致墜下懸崖、暴屍野外,這其實,就是鬼霧的緣故。


    要知道那些獵人、采藥人都是常年混跡在山林之間的,如果隻是普通的霧氣,即便起大霧導致什麽都看不見,他們多半也會選擇就地停下,等待霧氣散開,絕對不會有什麽失蹤或者迷路墜崖的情況出現。


    之所以會失蹤會墜崖,就是因為鬼霧之中的靈鬼,在起霧的時候,迷了人的心智,甚至,有的靈鬼是能借助鬼霧控製身處鬼霧之中的人!


    想到這裏,再感受到從腳下蔓延到全身的冰冷,蔣端崖內心一陣驚恐。


    不出意外,這條梅青河有鬼,而這鬼霧就是梅青河中的靈鬼的手段,借助陰氣,讓蔣端崖被陰氣侵襲,身子僵硬,失去對自身的控製,然後被鬼霧帶下去,一旦墜入河流裏,恐怕根本就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了!


    難道,就要這麽死了?


    他拚命的掙紮著,就仿佛那些被鬼壓床的人一般,內心驚恐到了極點,隻剩下本能的掙紮!


    可鬼壓床能夠依靠掙紮蘇醒過來,麵對鬼霧,蔣端崖無論如何掙紮,都動彈不了絲毫!


    別說是咬破舌尖,借助“真陽涎”破邪了,蔣端崖現在,是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法動彈,隻有意識還保持著一絲清醒,也因為這一絲清醒,所以才感覺到那種無奈、無助以及絕望!


    “野……雞!”小林掙紮著喊出這兩個字,似乎是說野雞能夠破除被鬼霧纏身,但話還沒說清楚,小林便頭一歪,暈死過去。


    趙開泰卻是在小林喊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已經伸手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巴掌大小的東西,隨著趙開泰掐動手決,一道青色的光芒朝著蔣端崖射過去。


    如同陽春白雪,在陽光之下,冰雪消融。


    蔣端崖冰冷的身子,陡然消融開來,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以及光明正大!


    肉眼可見的,包裹著蔣端崖的霧氣,慢慢的褪去了那一絲灰蒙蒙的色澤!


    趙開泰翻手收了手中的東西,左手探出,一把抓住蔣端崖的肩膀,狠命一拉,把蔣端崖拉到了船上。


    猛烈的撞擊在小船上,來不及感受身體傳來的疼痛,蔣端崖便腦子一片空白,隻顧著緊緊的抓住船沿。


    小小的獨木舟陡然一陣劇烈的晃動,那隻蔫了吧唧的野雞也一下子來了精神,在搖晃不停的小船上左右跳動著,努力的保持著平衡,這才沒有變成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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