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洛在封聖一脈的小世界裏獨自呆了半個多月,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泡在了藏書閣裏。


    隨著他越發的深入了解封聖一脈的修煉模式,他逐漸產生了一種很強烈的預感。


    時空法則的法與道在達到了審判者巔峰就再難有絲毫的寸進,而追逐準帝乃至大帝的道路早就已經斷了,至於大夢萬古也無法彌補這天壑。


    大帝,兩字可壓塌古今未來,代表了生命的極致,道的極致,戰力的極致。然而數十萬年過去,就連強盛的帝族也隻出現了帝皇這一尊極道高手。自於更久遠的過去又有幾尊大帝誕生誰又知道呢。


    帝路已斷,芸芸眾生依舊前仆後繼進入時空長河曆練,殊不知這隻是一條沒有前路的末路。


    歲月如刀斬天驕,成帝路上歎妖嬈。血與骨的開篇,一世悲涼的畫卷。


    念達此處,帝洛恨欲狂。周身散發出磨滅青天的氣勢,這是證道唯一審判後時空法則賦予他的力量。這是代歲月審判世間叛逆的力量,無人可超脫,無人可抗衡。不曾想這成了禁錮他的桎梏。


    “都錯了啊。”此刻的帝洛沒有了意氣風發,隻滿腔的淒涼。一曲淒音悲鳴,亂了心懷,悲了秋意,最後隻剩下無邊的蕭索。


    “爸爸,爸爸。快來教我修煉。”小聽雪跑了過來,拉動帝洛的大手。


    看著腳邊的小不點,帝洛苦澀的內心多了一絲甜蜜,世界上也隻有小聽雪可以融化他的鐵石心腸了。


    帝洛俯身抱起小女孩,“聽雪,爸爸昨天教你的吐氣方法學會了嗎。”


    “爸爸我學會了。”說完,小女孩用上了帝洛教她的吐氣法,周身散發出點點銀光,四周的靈氣以及太陽的光芒也隨著小女孩兒的呼吸而律動。


    在這一吐納方法中,最重要的就是引動太陽光滋潤自己的體魄。太陽可以孕育萬物,但是凡人想要引動其中的孕育力量卻是非常困難,吸納多了就會被那霸道的力量破壞自己的身體,吸納少了效果等同於在曬太陽,起不到煉體的作用。


    這是帝族孩童鍛煉體魄的不傳之秘,現在傳授給了自己的女兒,帝洛覺得並沒有什麽不妥。


    自於之後修道的方法帝洛卻犯了難,聽雪隻是肉體凡胎雖然經曆過天道的洗禮但依然比不上帝族孩童的體質,所以做祖一脈的修煉方法不適合她,而封聖一脈的修煉方法帝洛也僅是涉獵。雖然確實有可取之處,但他不會輕易的讓聽雪去修煉。


    “那爸爸今天教你一種冥想法怎麽樣。”好在帝洛手裏有無數的修煉方法,這都是在時間長河中奪取的。裏麵有不少方法奪天地之奧妙,絲毫不遜色於帝族孩童的築基方法,此刻倒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而在帝洛教授聽雪冥想法時,一位老者的虛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帝洛的身邊。隨即帝洛囑咐了小聽雪結合吐納法好好練習,就跟著老者離開。


    這老者頂如反宇,若屋宇之反,中低而四旁高也,正是在帝洛合道之時幫助過帝洛的孔子虛影。此刻他帶著帝洛來到了一處空間裂縫之中,隨行的還有孔家現任家主。


    “洛皇遠道而來,老夫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孔子雖然客客氣氣的開口,可在這一刻竟風雲相隨,天地為之一動。


    這是封聖一脈達到聖人境界所特有的口含天憲,言出法隨。讓人們都本能的低頭,恭敬的對待。


    而帝洛依舊坦然的凝視孔子,不卑不亢,冷靜異常。


    帝洛突然微微低頭,猶如晗首禮,用清朗的聲音道:“末學帝洛,見過孔夫子,夫子的經義文章,每每誦讀,唇齒留香,喜不自勝。能在今天再次得見夫子,末學榮幸之至。”


    孔家主愕然,隨後想到這幾日有關帝洛的傳聞,竟喜讀詩書,誦讀經典。


    帝洛前一刻還彬彬有禮,但說完之後,重新抬起頭顱,雙目之中風雪漫天,審判者的氣勢湧現,天地為之蕭瑟,萬物為之凋敝。


    而孔子緩緩點頭,似乎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道:“不知小友前來孔家意欲何為?”


    帝洛將雙臂負在身後,道:“審判者與大帝之間的道路,已經被切斷,可成帝依然是萬族最大的意願。然而上天憐憫世人,末法時代遲遲不顯,對此不知夫子有何見解?”


    “聽聞小友也是學富五車。今日老朽便考考小友。小友可還記得‘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出自哪裏嗎?”孔子此刻也不回答,自顧自道。


    “魯迅的《朝花夕拾》。”帝洛哪裏會浪費時間去回憶書的名字,便隨口答道。


    我他媽!孔家主隻覺得胸口一蒙,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就連養氣功夫極好的孔子也是想大罵一句,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


    “咳咳,小友的功夫不到家啊,回去之後應該好好看看我們儒家的經典。今日給小友講講何為鍛天命吧。”孔子此刻是想大罵晦氣,若不是顧及到那位的謀劃,早就想擼起袖子給他來一套鞭撻三十,逐出別院的套餐了。


    “鍛天命......”帝洛也是才回想到幾日前,琢磨過的鍛天命。


    封聖一脈的天命境高手都可以鍛天命,但鍛天命的過程不同,結果不同,最後也有高下之分。


    如果說神遊境界走的是《大學》之路,那鍛天命便是源自《中庸》。


    《中庸》開篇便是“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這一句是《中庸》全篇總綱,曆代封聖一脈都有不同的理解。


    《中庸》中的“天命”並非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短語,是上天所命的意思,字麵上的意義是上天所給予人的事物叫做本性,但這句話不能從字麵上理解說是上天賜給了人本性。


    正確的理解是,人的本性是自然形成的。


    在儒家的觀念中,上天、昊天、上蒼、造物主、天帝等等並非是人格化的存在,並非是有上天這個人或神,而是為了方便理解和描述所以用這個詞語。


    天,便是包括萬界的物質、萬界的運行規律、萬界的力量等等一係列之和的整體。


    封聖一脈最為看重本性,曆代聖人多有論述。


    鍛天命則是指錘煉人的本性,隻有堅守自己的本性,才能鑄就聖道根基進而破境為聖。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和平天下這八條目,其實都涉及到錘煉本性,用孔家主的話來說就是培養自強不息的品質。甚至可以說,這是先賢們探索出來的一條鍛天命的捷徑。


    人自然形成的本性是純粹的,但人無法直接感知,因為本性是無形的,封聖一脈的傳人隻有通過不斷地修行,才能逐漸感悟本性。


    在封聖一脈中,有關“知”與“行”的討論很多,對於“知”或“行”本身的理解也不同,不過帝洛最支持的不是知行合一,也不是主流的知先行後,而是行先知後。


    從天的角度來看,知行合一或知先行後都沒問題,但從人的角度來看,行先知後當是正理。人非生而知之,既然人有所不知,必然要求知,而求知,便是行。


    從人的角度來看,知行合一是不存在的,隻有聖賢才能做到知行合一。人,隻能先行才能後知。至於如何行,則極為重要,從格物到平天下的八條目,便是一種針對鍛天命的“行”。


    隨著帝洛逐漸的回憶,身上也逐漸湧現出封聖一脈特有的浩然正氣,配合上孔子的口含天憲,竟有一種開悟的感覺!


    此刻的孔子也是麵色緩和起來,隨著對帝洛的了解,他也越發相信起了那位的謀劃是認真可行的。


    “小友在諸天萬界號稱洛皇,更是時空法則所認可的唯一審判者,在這個大帝不出的年代說你是萬界第一人其實並不為過。”孔子也是適時打斷帝洛的體悟,開口道。


    “小友可曾體悟過自己的本性?可曾想過你為何而戰?可曾為生你養你的帝族奉獻過什麽?可曾為帝族世世代代守護的傳承源地守護過什麽嗎?”孔子輕歎一聲,遙望虛空,道:“洛皇一生縱橫時間長河,未逢敵手,殺敵無數,後更是鎮壓時間長河萬族。這放在我們封聖一脈任何一位傳人上早已經了卻心願,安然封聖。然洛皇活出第二世依然無法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知洛皇可知其緣由?”


    帝洛雙目緊閉,稍稍側耳聆聽,輕聲道:“我為強大的力量而盲目,時空法則造就了萬界第一人,卻也左右了萬界第一人。”此時的他竟有濃重的傷感流露而出。


    “力量啊,引得無數生靈苦苦追尋的力量,有了它就有了生殺予奪的權利。有了活著的資本,不會為天地而左右,更不會因為命魄的消散而遭天譴!”


    “小友所言甚是。進化的終點,戰力的極限,是為那一念花開,君臨天下。可是小友可曾明白什麽是真正的大帝?他們可以讓不世大敵都要禮敬,心生敬畏,無比佩服。”


    “夫子說的對,輪回的盡頭,回首方知我是我。為了追尋的最強戰力,殺紅了眼,染紅了天,多少屍體鋪就出了我的王座。到頭來轉瞬即逝,什麽都沒有值得留戀的。”帝洛想到了苦苦追尋的道路到頭來終是南柯一夢,竟有了歸隱的感覺。


    彈指遮天有何用?乾坤大地一人爾。萬族自古多少帝,多少豪情滿天下。


    “迷失了自我,縱然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又能如何,與野獸有什麽區別!”突然孔子的話猶如當頭棒喝,似洪呂大鍾在帝洛耳邊炸響開來。


    自我,即是本性,若是不能明悟自己是誰的道理。終究會因為力量而沉淪,所謂大夢萬古也是因此讓修煉者有明悟本性的機會。


    可是到頭來的結果又能如何。了踏足帝路才去做的夢,有誰會拿得起、放得下?


    此刻的帝洛在孔子的幫助下頓時醒悟,如醍醐灌頂一般,明白了自己的欠缺。


    “夫子,帝洛可否修習封聖法?”醒悟過來的帝洛,終於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開口問道。


    “小友可知封聖一脈修的是功德之力?”


    “末學知曉。”


    “那便好了,小友請回吧。”


    “????”


    看著一臉懵逼的帝洛,孔家主有了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感,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身心舒暢啊。


    似乎早就料到帝洛的反應,孔子開口道:“小友為了泄憤屠殺了數十萬的無辜人族,此乃大罪。”隨即他頓了頓道:“你曾想過那數十萬的人族中,有你今世身的父母嗎。殺父弑母更是罪無可恕!”


    事實上帝洛的今世身,並非為那兩個凡人所生,隻是他輪回轉世時選擇的孕育場所。那時的詹劫本該因為母親不知情時服下的感冒藥殺死,恰好帝洛轉世而來附著在了詹劫身上。


    而他們在帝洛今生幼小時養育他,對他不離不棄倒是確實。等到帝洛上一世的記憶覺醒後,那時的他已經不在是詹劫,而是那個桀驁不馴的洛皇,他有著獨斷專行的資本。


    所以心性大變的他當然不會因為這區區二十幾年的記憶而寬恕這兩個凡人的照顧不周,所以一怒之下就讓他們以死謝罪。


    “敢問夫子如何贖罪?”此刻的帝洛終於感受到了自己的過錯,選擇了懺悔。


    “昔秦始皇雖窮極奢欲,奴役萬民修建阿房宮,後更是焚書坑儒。然世間依然對他褒貶不一。”孔子道“君子進德修業。此德為‘德行’,你我之言談舉止、處事待人,都要有德行,否則便是無德。這種德,便是私人之德,乃是私之君子。當然能做到這點功德之力自然不會淺薄。”


    “而何為大德?《史記》記載‘刻石頌秦德’,秦有何德?可曾待人友善?可曾輕言慢語?可曾步步守禮?皆不曾。秦之德,在車同軌、書同文、行同輪,度衡量,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此非君子之德,是國之恩德,人族之大德。重大德者,是公之君子!”


    “帝洛明白,日後還請孔家多多照顧小聽雪。”帝洛在孔家主震驚的目光中躬身行禮,一步邁向了天際。


    隨著帝洛的離去,孔子也喃喃道:“千世劫,萬世劫,劫非劫。洛皇你是那個應劫之人。可我和那位給不了你太多的時間讓你成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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