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鈴聲將俞晴吵醒,迷迷糊糊之間聽到廣播裏播報還有十分鍾到雁城站的消息。


    這是走了一半了?


    俞晴抬腕想看時間,這才發現車廂裏的燈光太昏暗,根本看不清。心裏估算一下時間,八點坐的火車,走了一半最少也走了五小時,那就淩晨一點多。


    一時睡不著,輕輕起身出了車廂,過道上的燈光要明亮多了,她看了眼時間,快一點半了。


    俞晴想去趟廁所,車廂哪邊都能找到廁所,她隨便選了一邊,雖然已經進入四月份,但是夜晚的冷風從窗戶吹進來,還是有點冷。


    俞晴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在路過過道轉角時,意外的蹲著一個男人悶在這裏抽煙。


    空氣中煙霧繚繞,嗆得她咳嗽幾聲,也是這幾聲咳嗽聲驚醒了出神中的男人。


    俞晴沒有回頭,快步離開。


    所以她並沒有發現男人剛才眼中一閃而逝的驚豔,望著她的背景微微眯起雙眼。


    俞晴上完廁所再回來時,路過過道轉彎處,剛才那男人已經離開,但是空氣難聞的煙味卻還在。23sk.


    她厭煩的在鼻子前扇了扇,快步離開這令人窒息空間,回到車廂她似乎仍能聞到這揮之不散的煙味。


    下鋪大姐已經醒來了,她看見俞晴進來,就問道:“姑娘,你這是去上廁所了。”


    俞晴輕輕地應了聲,“嗯。”


    大姐起身穿鞋,“那我也去趟廁所,姑娘你幫我看著點行李。”


    俞晴有點不情願,“大姐,你行李中沒貴重東西吧?如果有貴重東西您最好是隨身攜帶。”


    “沒有。”大姐笑了笑:“隻是一些衣服和吃的。”


    大姐離開上鋪的兩個男人也醒來了。


    “要開燈嗎?”俞晴問他們兩人。


    “那麻煩姑娘開燈吧,反正都醒了。”俞晴上鋪的男人開口說道。


    燈一打開,有點刺眼。


    俞晴坐回自己的床鋪上,想喝水但自己茶缸裏的水已經涼了,大姐上廁所還沒回,答應了幫她看行李的,又不好這個時候離開。


    隻能忍著喝了口涼水,水一入喉,因睡眠不足有些昏沉的腦袋倒清醒不少。


    坐著無聊,從自己的行李中掏出阮奶奶幫她裝的炒瓜子,她看了眼對麵上鋪的中年大叔。


    “我這兒有瓜子,你們吃不?”


    “謝了,你自己吃吧。”中年男人道謝,對她笑了笑。


    俞晴對他點點頭,獨自嗑了起來。


    大姐很快回來,她一進門就嚷嚷道:“唉呀!哪個缺德鬼,砍刀子的,在過道上抽煙,我從這過道一路過來就染了一身煙味,真是討厭的很。”


    說著,她還聞了聞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鋪上,蹙著眉頭對俞晴道:“你剛一進車廂我就聞到你身上的煙味了,沒想到我去一趟也染了回來。”


    俞晴聞了聞自己的衣服,還有點,快散得差不多了。


    “大姐,吃瓜子嗎?”將裝瓜子的袋子往桌子中間推了推。


    “唉呀,這個可以有,謝謝小妹啊。你說這坐火車多無聊呀,我怎麽就沒想到裝點瓜子上車呢?”


    大姐抓了一把瓜子就嗑了起來,有瓜子嗑,稱呼直接從姑娘變成了小妹。


    一邊嗑還一邊自我介紹起來,“我姓陳,名字叫大妞,你就叫我陳大姐就行。我等會到邑城下車,小妹你是到哪個站下車?”


    “我跟你一樣。”


    “我們還是老鄉呀。”陳大姐聞言,高興的直咧嘴,瞬間覺得跟這妹子親近不少,兩人說話她也直接用起了邑城方言。


    “不對呀,我看你爸是省城人,怎麽你卻是邑城人?還會說這邊的方言?”


    俞晴淺淺笑道:“我從小在這邊長大。”


    陳大姐理解為俞晴跟邑城的爺爺奶奶長大,畢竟這個時代有很多人為了工作,小孩沒時間管就交給鄉下的爺奶管的。


    “哦,難怪。”


    陳大姐又問上鋪的兩位男同誌,“你們二位是準備去哪兒?”


    “我去坪石。”


    “我要遠點,是去羊城。”


    “確實你最遠,都到了終點站了。”陳大姐點頭。


    況且,跟男同誌也沒啥好聊的,她還是跟這位姑娘多聊聊天,打發一下車廂裏的無聊時光。


    中年大叔苦笑一聲,“沒辦法,在家鄉生活不下去,想去羊城闖一闖,搏一搏,說不定單車變摩托呢。”


    俞晴不好問別人的私事,隻笑著調侃一句:“大叔你說話真幽默。”


    陳大姐就沒這個自覺,她八卦之心吊了起來,“你這話怎麽說的?怎麽就在家鄉混不下去了?人離鄉賤,在自己家鄉都生活不下去,難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外地還能生存下去?”


    中年大叔倒沒有不能說的尷尬,他道:“廠裏效益不好,被迫下崗了唄。”


    陳大姐驚詫地問道:“效益不好就要下崗?那我們廠這幾年效益都不好,是不是我也離下崗不遠了?”


    俞晴聽了這話,好奇大姐是什麽單位,便問:“大姐你是什麽單位的?”


    “邑城麻紡廠的。”


    俞晴咽了口口水,未來下崗是妥妥的,邑城又不是產麻產棉之地,麻紡廠的生產原料都靠從外地運輸過來,成本加大,市場上沒有競爭力,倒閉隻是遲早的事。


    陳大姐見俞晴不說話了,便道:“小妹也覺得姐會下崗?”


    俞晴看了眼對麵上鋪的大叔,見他隻是微笑著看著她,並沒有說話的打算,便咽了咽口水說道:“你們廠在市場上沒有競爭力,淘汰隻是時間問題。”


    陳大姐身心大受打擊,這下崗了到時一家老小怎麽養活?


    她不甘心地問道:“那小妹你是在哪個單位?”


    “我的工作單位在山旮旯裏。”


    “那是什麽單位?會建在山旮旯裏?”


    “水力發電站。”


    中年大叔這時開口道:“你那單位還不錯,至少上到你退休都不用擔心會下崗。”


    俞晴點頭,以後城市的建設發展都少不了電力,而且水力發電比火電廠更綠色環保。


    這個沉重的話題就此揭過,陳大姐心裏羨慕不已,立馬覺得手上的瓜子也不香了。


    幾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稍覺得時間沒那麽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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