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馨詫異於俞晴有如今這份成就,好不容易回來一次,竟然還惦記著他們這種小人物。


    “你明天要回去?我可以跟著嗎?”


    俞晴失笑:“當然可以,要不然我怎麽特意來跟你說一聲,如果你想一起回去明天就休一天假,或者和別人換一下班。”


    “好,今天下班後我準備一下,明天早上去找你。”米馨爽快的應道。


    因工作的原因,她就是正月裏拜年回去過了,兩三個月沒有回家看望父母,心裏也惦記的很。


    “從你家趕到我家有點遠,我們可以約個我們出城的必經之路,你在那等我們就行了。”俞晴考慮她趕來趕去的太麻煩。


    “那我明天八點在汽車大門口等你們。”米馨想了想自家距離這裏最近,同樣也是俞晴出城的必經之路。


    “不用那麽早,九點吧。”


    家裏孩子多,想帶孩子們一起出門,早上八點俞晴是肯定出不了門的。


    “好,那就九點不見不散。”


    兩人約好,晚上項一森回家知道她明天要帶孩子去鄉下,不放心的一再叮囑她小心開車。


    特別是鄉下的土馬路,路邊的樹林遮擋視線,還有很多急彎,不過好在這個時代鄉下沒有什麽車。


    ......


    插秧一個來月的早稻田裏的稗草比秧苗還長得好,米衛國和李小菊吃了早飯就一直在水田裏忙碌。


    好在,四月的陽光溫暖舒服,頭頂著太陽還算好受。


    但一雙腳長期站在泥裏,寒氣從腳底往上蔓延,農家講究的就會回家用熱水泡泡,那些忙起來不講究的,便隻有晚上睡前才會用熱水洗下腳。


    長期在這樣的環境勞作,許多村民上了年紀都會有風濕病。


    整個田野有不少人在田裏忙碌,大家有說有笑的,隔著田都能聊的一派歡樂。


    俞晴開著省城汽車廠最新出產的白色越野車駛入了米家村範圍。


    田地裏勞作的村民注意到進村的馬路來了輛汽車,都停下幹活,站直身子好奇的打量這輛車,心裏琢磨著誰家來了個有錢的親戚?


    “這是誰家來親戚了?”


    “這車子是什麽車?看起來好氣派!”


    “看這汽車這麽氣派,一定價格很貴,隻是我們村誰家有這麽有錢的親戚?”


    “不知道,要不要攔下問問他找誰?”


    “還是別自找麻煩,萬一你去攔車,那司機一下沒有刹住車,把你撞了怎麽辦?我看你還是別去自找沒趣!”


    “哈哈,小六說的對!”


    ......


    村民議論紛紛,他們雖對進村的汽車好奇,但還真沒有人丟下手中的農活特意跑去攤閑事。


    坐在副駕駛位的米馨,從進入米家村範圍,她就一直在觀察周圍田地裏幹活人的情況。


    離馬路沒有多遠的水田裏,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俞姐,我看見我爸媽了,他們就在路下麵的水田裏幹活,應該是在扯稗草。”


    俞晴將車停了下來,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在哪呢?”


    “在那,那丘田就是我們家的。”米馨將水田的位置指給她看。


    “外公,外婆!”


    坐在後座,米馨的兒子吳華比他媽還激動,他直接朝水田方向大聲喊叫。


    “華子?!”


    李小菊還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


    米衛國直起腰回頭一瞧,眯著眼了好一會兒,才笑道:“嘿,是華子。隻是他們坐的是誰的車?”


    旁邊幾丘田裏幹活的村民,自然也聽到了吳華的喊聲,他們好奇的大聲問道:


    “隊長,這是你外孫回來了?”


    “你家馨丫頭在城裏發財了?開了一輛這麽豪華的車子回來!”


    米衛國夫妻自己還是一臉懵,哪知道是怎麽回事?


    俞晴從車上下來,站在馬路邊上對站在田中央幹活的米衛國夫妻揮了揮手:“米叔,李嬸!”


    米衛國和李小菊見是俞晴,雙眼一亮,夫妻倆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激動。


    “欸欸,是晴丫頭呀,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一邊答話,夫妻倆飛快的從田裏走出來,在田邊的水渠裏洗幹淨手腳,趿起鞋就往田埂爬上了馬路。


    旁邊幾丘裏的村民聽到這話。


    有的人一臉迷糊,“晴丫頭是誰?”


    有些眼神好的,認真打量一番,自然認出了俞晴。


    “還能是誰,米柱家的......養女唄!”


    “誰?米柱家那個童養媳?”


    “不是她還能是誰?我們村還有誰家有這麽有錢的親戚?”


    “說來這姑娘也是個有後福的,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長大了福氣也跟著大了,連帶著救了她的隊長家也受到她諸多的照顧。”


    想起這事,村裏有不少人家心裏發酸。


    “誰說不是呢,他家的兒子能在電站上班,是晴丫頭將工作轉給了他。他家的馨丫頭能在城裏上班,還嫁給了城裏的幹部,也是靠著晴丫頭。”


    “我聽說,他家老三前兩年出去打工,其實哪是在外打工,去了城裏直接進了晴丫頭男人的廠裏當學徒。”


    米衛國夫妻沒關注身後村民們的議論,他走上馬路就笑眯眯的和俞晴寒暄一會兒,便讓她先開著車回村。


    “米叔,米嬸,上車擠一擠,一起回村吧。”


    米衛國笑眯了眼:“讓你嬸子上車一起回去,我去河邊轉轉,去看看老根那兒有沒有魚?”


    俞晴在米家村生活了二十年,知道他口中的老根就是在河邊擺渡船的老頭,除了擺渡船,沒客人的時候,他便會放魚網網魚。


    村裏誰家饞魚或誰家來了客人,大家都喜歡去找他買一兩條魚給家裏添個菜。


    陵江河的魚是完全野生,河水水質清澈,從河裏撈上來的魚要比魚塘裏養的魚鮮嫩少腥。


    “行,那你早點回來,他那裏沒魚也沒有關係,我們買了不少肉回來。”


    “欸,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很快就回來。”


    米家村座落在陵江河邊上,想吃魚還是很方便的。


    汽車停在村口,一行人下車步行進村。


    俞晴牽著大安小安,珠珠和吳華走在前麵蹦蹦跳跳的東張西望,似乎對農村的一切都感到新奇。


    這次帶來的禮品全被熱情的李小菊和米馨分擔了,她們兩人四隻手都提滿了東西。


    這些禮品除了送給米衛國一家的,還有幾份是送給當年在渡口救過她的那幾個人。


    多年來,隻要她或項一森有機會來米家村,他們都會給這幾戶人家準備一份禮品,禮輕情誼重。


    當年他們不嫌棄原主,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就非常難得。


    一點禮物不能還救命之恩,隻是略表心意。


    米家村地處偏僻,講真的,十來年沒有多少變化,人們還是和以往一樣樸素,村子裏的房子還是以前老一輩的青磚瓦房,這種建築有點明清時期的風格。


    陵江這一帶的農村,大多人家都是修建的這種房子,隻有少數家庭困難人家才會用土坯建房。


    村民對她要比以前熱情,進村一路走來,但凡遇到的人對她都是笑臉相迎,熱情的不得了。


    大安歪頭問她:“媽媽,這些人對你真好。你跟他們很熟嗎?”


    俞晴笑了笑,牽著孩子們繼續往米衛國的家走。


    進了米衛家的院子,大安誇張的抹了一把汗,“這個村子裏的人對我們太熱情了,媽媽,難道農村的人都是這麽熱情?”


    “噗嗤!”吳華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是被他們的熱情態度嚇著了?”


    大安被他的笑聲臊得臉紅了,瞪他一眼,道:“我才沒有呢,我隻是心裏好奇!”


    俞晴忍俊不禁,揉了一下這孩子的頭:“相比城裏人,農村裏一個村子住著確實是要熱情的多。”


    有些農村人鄰居家來了客人,他們還喜歡相邀到自家喝茶吃飯。


    同村的人走親戚,路過村裏外嫁女的村子,有的人還會進門去喝口茶或吃頓飯,外嫁女看到同村人也很高興,一般都會熱情的招待。


    但是,村裏人對她熱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本身就熱情好客,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現在的身份地位決定的。


    對一位說不定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人,他們就算心裏不情願,麵上也會表現的很熱情。


    村民雖樸實,但也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個道理。


    中午,李小菊做了一桌菜招待大家。


    米衛國問了俞晴的近況,得知她過幾天又會回省城,心裏還是有不舍的。


    其他不說,俞晴住在邑城,至少方便兩家來往。以後家裏有什麽事也好找他們夫妻相幫。


    自從俞晴搬去省城,他們已經好些年沒有跟俞晴送過年禮了,走動就更少了。


    親戚間就是要走動才親,不走動的親戚,慢慢就疏遠了。


    好在,俞晴始終還記得當年那點微薄的恩情,願意親近他們家。


    飯後,俞晴將另外幾份禮物送去了另幾家,順便在這幾家坐下隨意聊了些家常。


    等一圈走下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時間不早了,俞晴向米衛國夫妻和有恩的幾位村民辭行。


    “各位,不要送了,你們在家要保重身體,下次我回來再來看你們。”


    四月份的農村沒有什麽蔬菜,米衛國和幾位村民往俞晴的後備箱塞了不少易保存的土豆,和這個時節出產的雪豆。


    “晴丫頭,沒有什麽送你的,這些都是自家種的,你不要嫌棄啊。下次有時間叫一森一起再來玩。”


    “好,有時間一定來。”


    回去的路上,米馨望著路邊急速後退的雜草樹木,這些說的好聽是原始生態,說的難聽是偏僻荒涼。


    心裏感慨,當年她一個農村小姑娘,誰能想到她會有今天的造化,能進城工作並嫁給城裏人,一輩子不用麵朝黃土背朝天?


    農村種田是真的累,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往往辛辛苦苦耕種一年,最後收成還不夠一家子開銷。


    所以這個時代的農村人,是非常羨慕城裏人的。


    他們一說起城裏人,就是用羨慕的口吻道:“城裏人好,吃國家糧,旱澇保收,不用臉朝黃土背朝天,多好!”


    俞晴瞥了一眼神思不屬的米馨,笑問:“想什麽呢?”


    米馨回頭看了眼後座無精打采的幾個孩子,歎了口氣,自嘲笑道:“我這輩子成為了城裏人,現在想想,還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哈哈,城裏人有城裏人的好,農村人有農村人的好,各有千秋,沒必要去比較,活得開心早重要!”


    米馨在心裏稍回味一下,釋然一笑:“俞姐,你說的對。”


    回城後的第二天。


    俞晴在陵江大酒店訂了一桌,請曾經在電站玩得好的幾位好姐妹一起聚一下。


    打電話到酒店,找到正在上班的潘大姐接的電話。


    她接到俞晴的電話即意外又激動:“晴丫頭,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早點打電話給我們?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們大家都挺想念你的。”


    “想我,我們晚上就能見到了。到時好好敘敘舊。”


    隨後,俞晴將自己回來後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回來這段時間真的很忙,我將公司的事理清楚後,就馬上聯係你們了。”


    “行,我們有什麽事晚上見麵再詳說。”潘大姐接到這個電話是真心開心極了。


    俞晴將想邀請的幾人的名字報了一遍:“潘大姐,如今她們都在酒店上班嗎?”


    “都還在酒店上班,隻不過有些和我不是一個班,但是沒有關係,我負責通知她們,晚上我保證將她們給你湊齊。”


    潘大姐拍著胸脯保證,隨後,她想起另一人,問:“以前在電站,你的隔壁鄰居朱梅也來酒店上班了,你要不要請她?”


    俞晴驚喜的笑道:“朱姐也來酒店上班了?不錯呀!”


    潘大姐生怕俞晴誤會,趕緊解釋:“咳咳,她隻是酒店的臨時工,電站為了照顧職工家屬,剛好酒店有崗位,才將她招進來的。”


    其實就算進了酒店,像她一沒有技術,二沒有文化,幹的也是苦活累活,鋪床搞衛生,又累又髒,還工資不高。


    “在市裏有份工作也不錯,潘大姐,記得將朱姐也叫上,叫她們將老公孩子都帶上啊。”


    這個時代的女人在外浪也放心不下家裏的男人和孩子,俞晴想著讓她們吃飯不安心,還不如將她們家裏的男人孩子一起叫過來一起聚聚。


    當然,俞晴這樣說,潘大姐不可能不識好歹,真讓大家托兒帶口的來聚會,若是如此,她們幾個女人還聚啥聚,都沒法說說心裏話了。


    “這事我心裏有數,你就等著晚上請客付錢就行了,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潘大姐這大包大攬的勁頭,直接逗樂了俞晴:“哈哈,交給你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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