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感慨。


    趁著領導慰問間。


    顧幾瞥了一眼正在向廖雲清小聲匯報的曾丹和陳知漁,微不可察地眯了下眼。


    直覺告訴他。


    廖雲清這時候來到ctoc絕不隻是為了敘舊。


    於是佯裝著一副好奇的樣子,問了高博幾人一嘴:“廖副局怎麽來了,而且我剛才聽曾處喊他……”


    “是的,廖局升了,現在是ctoc專門分管情報部門的局長,職級跟咱們陳局一樣。”


    吳康一副你問對了人的樣子,左瞧右看,拉近幾人,神秘兮兮道:“而且,我聽說廖局這次是好像還是帶著‘任務’來的!”


    高博眼珠子一轉,似乎才反應過來,食指快速點動。


    “難怪我這幾日去找雷隊的時候,發現他經常開會,並且情報部那邊,也總是樓上樓下跑個不停!”


    “包,包括基地的設施,也都悄然更換了一遍。”


    葉小樹最後補充了一句。


    顧幾聽完這些信息,不由眼瞼微抖。


    果然。


    跟他預想的差不多。


    廖雲清突然調任ctoc情報部,背後一定不簡單。


    甚至……


    可能是為了那條與他有關的重要情報而來!!


    不知是巧合還是心有靈犀。


    就在顧幾沉默思考的同時,正站在廖雲清與曾丹身旁的陳知漁,不知聽到了什麽,忽然表情微僵,眼角餘光落在他身上,神色複雜。


    “陳局和雷隊來了。”


    幾人還想再說些什麽,帕西力忽然在一旁冷聲提醒了一句。


    似乎警戒早已成為了他們一隊的本能。


    無論幹什麽,背後總要有一個人負責警戒。


    高博回頭,看到身穿警常服的陳科和雷萬山走過來,立刻閉上嘴,識趣地挺直腰板,擺出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陳局,雷隊!”


    “行了,顧幾剛下飛機,你們也別一直圍著他轉。”


    自打接觸久了,陳科也了解高博這小子什麽熊樣兒,甩甩手過去,便來到顧幾麵前,“這次任務強度不低,部裏決定讓你和二隊休息三天,周一準時歸隊!”


    “三天?陳局,這不公平啊,我們上次從墨西哥回來,可才隻休了兩……”


    高博眼皮一挑,下意識反問一嘴。


    可話才說到一半,他就感覺到雷萬山那雙眼睛掃在了自己身上,於是趕忙改口道:“嘿嘿嘿,還是領導安排的好!”


    “謝謝陳局!”


    “是我該謝謝你們才對,回去多陪陪家裏人,你母親這段日子可沒少操心你的事情!”


    “是!”


    別說。


    陳科局長這一嘴提到老媽董瑩,顧幾還真有些想家了。


    回到辦公室簡單收拾一下。


    換好衣服下樓。


    結果正好在樓梯拐角碰到陳知漁這丫頭,手裏還捧著一大摞藍色文件夾。


    “小漁?你們還沒下班啊?”


    “啊?”


    陳知漁先是一愣。


    抬頭見是顧幾,這才晃了晃文件,靠在樓梯扶手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沒有,部裏要開會,你們應該準備放假了吧?”


    “對,放了三天。”


    “真好,我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休息呢,這兩個月已經很久都沒有逛街了……”


    陳知漁先是可憐巴巴地嘀咕了一嘴,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提醒道:“對了,幹媽知道你牽扯到新型病毒的事情了,這些天一直在問我,為了讓她安心,任務結束那天,我隻好簡單說了一下你的情況,是因為你怕她擔心,才……”


    “我就知道是你小子出賣我!”


    顧幾象征性地捏起拳頭,又氣又笑。


    以老媽的性格,知道自己一直故意瞞著她,回家肯定免不了被“教育”一頓。


    陳知漁抿嘴一笑,扭身一躲,直接跑上了樓。


    直至顧幾徹底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她原本上揚的微笑,忽然開始下垂,低頭看向文件的那雙棕黑色瞳孔裏,仿佛藏著些許掙紮與不安。


    而顧幾在走下樓梯後。


    表情也逐漸變得沉冷起來。


    雖然陳知漁剛才的表現堪稱完美,但兩人實在認識太久了,再加上剛剛獲得的情報技能,她的每一個動作和微表情,顧幾幾乎都能讀懂。


    從最開始的“驚愣”,再到下意識靠向扶梯,拉開距離。


    都在表明,陳知漁潛意識是在抗拒,或者排斥他。


    理論上,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那麽就隻有一個原因:


    這丫頭一定是知道了什麽與他有關的重要信息,所以下意識才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而信息內容。


    很可能就來源於她手中的那些文件。


    “看來,情報部已經正式啟動工作了……”


    顧幾微微眯起。


    在抽取了阿明和西瑪的技能後,他曾再三複盤過,確認自己身上並無任何疏漏。


    所以,他現在並無一絲緊張。


    相反。


    眼底甚至還隱隱流露出幾分期待。


    如果這件事真的跟他有重要關聯,或許能從中找到父親的消息也說不定!


    ……


    “嘩啦!”


    回到家,剛拉開門。


    顧幾就注意到門口的那雙熟悉的黑色女士平底皮鞋。


    頓時心髒一緊。


    要知道,他當時在陳知漁麵前揚起拳頭的樣子,可不是裝的,而是實打實真的害怕自己老媽。


    畢竟從小到大,父親顧健對他一直都很和善。


    “教育”的重擔,自然就全都落在了老媽董瑩的頭上。


    所以可以想象老媽在他心中的地位。


    “咕嘟”。


    見客廳是黑的,顧幾咽了口吐沫,輕輕脫掉鞋子,準備直接溜進臥室。


    卻沒想到。


    剛一過走廊。


    迎麵就看到老媽董瑩,坐在沙發上,差點兒把他嚇個半死。


    “啊,媽,你怎麽不開燈啊?”


    “我要是不在家,你是不是還不準備跟我說實話!”


    昏暗的光線下,董瑩板著臉,冷冷嗬斥一句。


    顧幾先是快速確認茶幾上沒有擺放蒼蠅拍、掃帚之類的“武器”,這才略微鬆了口氣,趕忙低下頭,老老實實承認錯誤:“媽,我錯了!”


    從小挨打積攢的經驗告訴他。


    麵對老媽這種老警察,一定要“坦白從寬”,老實交代承認錯誤。


    越是辯解,後果反而越嚴重。


    “哼,你還知道錯了!”


    董瑩冷哼一聲,轉過頭,眼神中閃爍著嚴厲的光芒,如同兩道利劍,直射顧幾內心,“發生這麽大的事情,你以為不跟我說,就沒事了?”


    “媽,我當時也不知道事情這麽嚴重,後來去了醫院,醫生說我沒事,再後來,我不就被‘抓壯丁’了麽,機密任務,我也不好開口啊……”


    不知是不是情報技能帶來的幫助,顧幾腦子靈光一閃,連忙使出一招“轉移矛盾”。


    把鍋甩在了陳知漁和她領導曾丹身上。


    “又是那個曾丹找你?”


    “對!”


    “組織交代的任務,要認真完成,但是你的個人安全,更要注意,命都沒了,還怎麽完成任務?”


    “是是是,老媽你說的對……”


    “行了,別跟高博那混小子一樣,整這些虛頭巴腦的,廚房給你留了飯,你趕緊換身衣服,去吃……”


    聽到最後一句話,顧幾瞬間如釋重負。


    他知道自己終於闖過這一關了。


    於是不等老媽把話說完,便一溜煙兒地跑回了臥室。


    在換好睡衣後。


    顧幾來到廚房,掀開蓋碗一瞧。


    謔!


    好家夥,紅燒肉、京醬肉絲,還有他最愛吃的鍋包肉,全都是硬菜,哪怕是自己過生日,恐怕都沒這待遇啊!


    直至這一刻。


    顧幾才明白,老媽壓根兒就沒打算教訓他。


    心中不由一暖,於是連忙喊道:


    “媽,你也過來吃一口唄,這麽多菜,我吃不了!”


    “你快吃吧,我都吃過了。”


    董瑩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幾能聽到,她似乎是在自己的臥室裏。


    結果片刻後,他就聽到了衛生間洗衣機工作的動靜。


    一夜過去。


    第二天中午,顧幾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不禁感覺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舒爽。


    這算得上他這近兩個月。


    睡得最踏實的一覺了,一口氣足足睡了12個小時。


    推開門,聽到廚房傳出炒菜的聲音。


    顧幾知道老媽是在熱菜,於是立刻笑嘻嘻地跑到門邊,就這麽靜靜看著她,“媽,你今天不去上班麽?”


    “這陣子組裏沒那麽忙。”


    董瑩邊炒菜邊回答,眼見火候差不多,連忙將鍋裏的菜盛到盤子裏。


    結果下一秒,顧幾就拿著一隻油燜大蝦放進嘴裏。


    “唔!老媽,還是你做的好吃,外麵沒這個味兒!”


    “小心點,別燙到,都當了一年半警察了,怎麽還是毛手毛腳的……”


    “嘿嘿……”


    顧幾咧嘴一笑,將手指吮淨。


    飯桌上。


    董瑩有一句沒一句地問著他這段時間的動向。


    除了涉密部分,其它顧幾也都是知無不言。


    “對了老媽,陳叔叔的案子查得怎麽樣了,我之前聽說那個volut在京州的分公司,好像關了?”


    “對,京州的總經理早就跑了,他還是你爸……”


    董瑩下意識說了出來。


    可一提到顧健,她卻莫名停頓下來。


    不過很快,她便又繼續講道:“他曾經是你爸的直屬上司,我們通過調取他的通話記錄,和你陳叔叔的口供,認為他們兩個之間,或許還另有隱情。”


    “媽,你是說,爸出事跟他有關!!”


    盡管顧幾早已知道這件事情,但真正從老媽口中說出來,還是忍不住拍起桌子。


    “你冷靜點,這件事目前還在調查中。”


    董瑩嗬斥一聲,夾到嘴邊的菜,頓了頓,忽然問道:“對了,最近有沒有人找你談話?”


    “談話?”


    顧幾愣了一下,“沒有啊,就隻有曾丹處長找我幫忙,怎麽了媽?”


    “沒事,趕緊吃飯,下午陪我去買兩件衣服。”


    “哦,好的媽!”


    雖然老媽不想多談。


    但顧幾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像老媽這種幹過國安和刑警的人,是絕對不會沒頭沒尾的提問,每一句話,背後都一定有邏輯支撐。


    她能這麽問。


    一定是經曆過相同的事情。


    可這個節骨眼兒上,老媽又負責重案調查,會是誰在找她談話呢?


    想來想去。


    隻有國安!


    並且。


    如果是一般的問話,老媽根本沒必要提這一嘴。


    結合這一點。


    外加曾丹、陳知漁、雷萬山這些人對他的態度的變化。


    基本可以確定,這件事與老爸有關;


    大概率,還可能是負麵的……


    否則,曾丹一開始絕對不會是那種態度,而老媽也不會專門提這一嘴。


    以她的性格,甚至有可能就是在給他提醒,隻是出於保密原則,不能多說,才用這種方法,讓他心裏提前有所準備。


    “看來,情況似乎比我預想的要糟一些啊……”


    顧幾快速將碗裏的飯菜扒光。


    下午。


    他認認真真陪著老媽逛了一次街。


    自打上大學後,五年多以來,他發現自己已經很少跟老媽一起出門了,尤其是她被調到重案組後,更是忙個沒頭。


    難得今天有時間。


    即使顧幾心裏迫切想知道與父親有關的事情,但還是決定摒棄雜念,好好陪陪老媽。


    “你看這件怎麽樣?”


    “媽,我平時都穿作訓服,而且這次不是陪你出來逛街嘛,多買幾件你穿的唄?”顧幾見老媽拿著一件藍黑色襯衫和黑色西褲,在自己胸前比量著,不由勸道。


    “難道你放假也穿作訓服啊!”


    董瑩白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體格,越來越壯,先前的衣服很多都不太合適了,快,去試試!”


    “好吧。”


    無奈,顧幾隻得拿著襯衫去了換衣間。


    等再出來的時候。


    董瑩看著他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


    黑色西褲,藍黑色襯衫。


    相比起一年前,顧幾因為長期出任務,訓練,身材明顯更高了,也更結實了。


    倒三角的背闊,修長粗壯的大腿,完完全全可以撐起這件衣服,顯得既高挑,又健碩。


    因為風吹日曬,他的皮膚也比之前黑了一度。


    卻更增添了幾分野性的美感。


    精幹的寸頭,一張瘦臉上,劍眉斜飛,掛著一雙迫人的刀眼。


    少了大學畢業時的朝氣,卻增添了幾分軍警的堅韌與血性。


    旁邊的導購更是忍不住稱讚道:“姐,您兒子太適合這件衣服了,這身材氣質,說他是哪個明星都有人信!”


    好家夥,沒話硬誇是吧?


    顧幾不由挑了下眉。


    卻沒想到,老媽竟然直接開口:“就這套,包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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