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時因為大一統已久,各方諸侯對於黃河、淮河、長江,對割據勢力的意義的理解,還沒有那麽深刻。


    等到南北朝時,隨著實踐的深入,各個政權就會發現,從南到北的江、淮、河,對於割據政權來說,是有很大說道的。


    一般來說,隻要是能在黃河布防、抵擋北寇的政權,即便幽燕之地不保、河套不在,也依舊有王朝之基,至少能穩坐中原;如果隻能守在淮河,那往好聽了說就是“進圖中原”,往慘了說就是“偏安江淮”;而如果隻能在長江一帶布防,那基本上就是苟延殘喘,難以長久。


    八百年以後的宋王朝,作為偏安小能手,就給南方割據勢力,總結出了“守江必守淮”的重點。


    東吳數次在淮南合肥折戟沉沙、對荊北樊城也毫無建樹,其實就已經注定了其難成大勢。


    現在白圖旁邊的地圖,重點將河流畫的十分寬闊,就是為了體現這一點,所以淮南已經被白圖視為必爭之地。


    而在北方袁紹即將做大的情況下,與其給予中原壓力,令袁紹化身“狗王”,還不如放著中原不動,讓群狗……讓中原和關中的諸侯,去和袁紹爭鋒!


    白圖則可以趁此機會,將目光轉移到荊楚。


    此時在白圖心裏,還有第三張地圖——一個不是很規整的九宮格……


    河套,河北,河北;


    西涼,關中,中原;


    益州,荊州,揚州。


    當然,涼州的範圍,其實是順著西北方的河西走廊,一直延伸到九宮格的西北方位之外的,河套的西邊是河西、河西的西邊也是涼州的一部分,還有更南部的交州……此時都被忽略不計,巨大的河北占兩格。


    另外還有三處,白圖格外重點標記,益州進取關中的要衝“漢中”、荊州進取中原的要衝“南陽”,以及揚州進取中原的要衝“淮南”。


    也正是這些要衝的存在,令“南”和“北”之間,存在戰略意義的上的緩衝。


    這是“東”和“西”之間所沒有的,如果選擇從江東到中原、再到河北的這一路打上去,那今後就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三國時期之所以存在,就是因為蜀國是在益州,吳國是在江東和荊南,有南北屏障阻隔,才有分別建國的機會。


    對白圖來說,有喘息的機會,才能將“種田攀科技”的優勢發揮出來,而且也能夠更大程度的令百姓少受戰爭影響。


    雖然此時南北發展是很不均衡的,更王道的路線應該是“以北統南”,但是白圖已經落子江東,也沒有反悔的道理,而且……白圖也並不想反悔,在江東開局自然有江東的好處。


    種田攀科技才是他的強項,現在隻是缺少時間而已。


    而且隻要先將淮南拿在手裏,再怎麽也不會比東吳更慘。


    三國時期,論國力坐擁荊南與江東的東吳,至少稍強於益州的蜀國,但東吳對魏國始終都沒構成什麽威脅,而蜀國卻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操作騷的很——雖然也沒取得決定性的戰果,但也曾逼得魏國想要遷都。


    其中最大的區別,正是因為漢中在蜀國的控製下,而東吳始終沒有掌握淮南與荊北。


    南北三大要衝,蜀國得其一,魏國得其二,故而哪怕魏國國力勝過兩國之和,但蜀國也有操作的空間,而吳國卻被壓得死死的。


    此時中原繁華遠勝江東,淮南對江東也就更加重要,沒有淮南的江東,想要討伐中原,需要千般花招、萬般算計,而擁有淮南的中原想要討伐江東,卻隻需要一招——穩紮穩打。


    在魯肅將視角拉遠到河北戰場,尤其是陳宮力證,袁紹真的已經取得決定性優勢,公孫瓚已經無力回天、隻是苟延殘喘之後,壽春與秣陵之爭,此時意見統一。


    當然,如果袁術知道,揚州州牧府的月旦會內容的話,大概會暴跳如雷——我還在壽春住著呢!我在淮南還有十幾萬大軍!你們看不到我嗎?


    時光流轉,在江東群臣對袁術稱帝的殷殷期待中,轉眼過去了三個月。


    不知道袁術會不會感動,此時白圖比淮南文武,更加期待他稱帝……


    雖然稱帝的喜訊還沒有傳來,但是卻已經有消息,壽春正在大動土木,修建的新府邸完全是皇宮的規模,還有祭天台等等違製的建築。


    不過魯肅依舊沒有發現,淮南有任何大旱的跡象——以地氣觀之,明年應該還是豐年!


    而白圖的救濟糧儲備、挖井大計,卻招來了不少非議。


    因為將挖深井,作為基層官吏的重點考核項目,丹陽和吳郡北部都在忙活這個,頗有種“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意思。


    據說民間還有些風言風語,將白圖的情況,命名為“深井病”——這也難怪,人家先秦時,有“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的笑談,白圖作為一名成年男性,不喜歡些小細腰什麽的,專門喜歡讓人挖井,可不是有病?


    不過“深井病”的說法,據說是吳郡某世家所在地,開始流傳出來的……


    白圖雖然閉著眼睛,都知道是誰在搞事情,但暫且沒有聲張,畢竟……源頭是許氏,但能夠流傳來開,說明的確大家都覺得他有病!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以白圖那都在神農身邊立了雕像的功績,百姓最多也隻是背後當笑談說說,挖井又不是不管飯,農閑時候願意花力氣混飯的人有得是,也不至於引發什麽民怨。


    魯肅專門來找白圖說過此事,不過白圖的意見與其相反!


    白圖根本不想疏導這所謂的“非議”,反而想要暗中推波助瀾,畢竟在白圖看來,明年的大旱是一定會發生的。


    到時現在嘲笑他有多歡,明年大旱來時,就能將他崇拜得有多高。


    那些想要借此打擊他聲望的魑魅魍魎,隻會作繭自縛、自食惡果。


    現在因為人家傳幾句閑話,就大動幹戈,顯得白圖沒有肚量,甚至反而令對方裹挾民意,等到明年這些井,成了百姓的命根子,白圖隨意揉捏他們,百姓也隻會鼓掌叫好!


    魯肅則認為放任流言,會損害白圖的威儀,最重要的是,他並不看好大旱的事情,故而隻是在白圖提議下,沒有過度壓製“深井病”的說法流傳,至於反向炒作這種騷操作魯肅是拒絕的。


    用魯肅的話說,這事情怕是要寫到史書上,搞不好以後楚靈王都能被白圖救了——今後說上行下效的例子,就不是“楚王好細腰”而是“硬盤深井病”了!


    直到建安二年元月,魯肅忽然驚覺江東北部一帶地氣大變,而異變的源頭正是淮南,這才改變了看法,同時袁術也終於傳來“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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