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豬肉宴,為“賤肉”橫添幾分亮眼,不過因為參與飲宴的眾人,也隻是得知豬肉的美味,而並不知道騸豬的便於飼養,故而還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最多是難為了各大世家的廚子,根據主家的描述,思考著白公肉、紅燒肉、排骨湯的做法……


    而荀攸也在金陵,多觀察了兩日。


    發現甘寧真的被“發配”到了會稽,而且種種跡象表明,白圖真的隻是想要讓孫策,出兵皖口、皖城一帶——這進攻計劃在荀攸看來,充滿了槽點。


    雖然名義上白圖是和荀攸約定,會與代表朝廷的曹操兵馬,會師於壽春城外,但是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明白,這話完全沒有可信度。


    甘寧的提議,那才是真正的要和曹公會師壽春。


    甘寧在丹陽訓練的水軍,多在蕪湖,隻要從蕪湖出兵,攻破江對岸的濡須口,就可以進入巢湖,擊敗巢湖的水軍,就可以趁著春夏汛期,順著南肥水直抵逍遙津,攻破合肥,再之後順著北肥水,一路就到了壽春。


    曆史上東吳就是以濡須口作為北方門戶,而曹魏則是屯水兵於巢湖,隻要巢湖水軍敗了,下一仗就是在逍遙津拉鋸——肥水在枯水期時會南北斷流,汛期時則南北肥水重新連接,這連接之處就是逍遙津,一旁的合肥城也因此得名。


    而曹魏要南下,也多是進攻濡須口,而很少走皖城、皖口一線。


    主要原因就是皖城以北,已經沒有什麽水路能夠北上,而且在大別山的阻隔下,皖城向北隻能走石亭、夾石道,對於雙方來說,都是易守難攻!


    因此白圖派孫策取皖城,無異於是和荀攸說——你們打,我就在旁邊蹭蹭。


    荀攸看得出來,白圖麾下許多謀士,對這決定並不滿意。


    他對此也能夠理解,如果是他在白圖麾下任職,現在也會力勸白圖爭鋒淮南,而不是選擇最容易打的一處蹭蹭。


    因為現在的局勢,袁術已經從之前的刺蝟,變成了待分的蛋糕!


    稱帝之事一出,不僅是劉備,曹操和白圖也能夠全力進攻淮南,劉表絕不敢再冒著大不韙的在這時背後捅刀。


    這時居然還表現的不爭不搶,無疑在荀攸心裏,樹立起了一個“無心爭霸”的人設。


    而且不願透露姓名的許氏,也再次立功——在荀攸調查白圖在民間的名望時,發現了江東廣為流傳的“深井病”一事。


    雖然以白圖的功績、聲望,除非天怒人怨到令普通百姓、都感受到切膚之痛,否則絕不會引發什麽民怨,但居然任憑這種調侃之言流傳,也令荀攸對白圖的評分一減再減。


    在荀攸看來,白圖已經是典型的“聖人”——聖人可以在廟裏供著,但卻不適合搬出來做人主!


    因此對於華歆等人,擺明車馬的拜入白圖麾下的行為,荀攸也沒有過於警惕。


    做聖人的走狗,雖然比做人主的臣下,上限要低很多,但同時下限也要高很多!


    在荀攸看來,隻要曹公將來能夠一統北方,一紙詔書就可以直接收回江東,將白聖人抬進廟裏供著,同樣白圖麾下的文武,或許不會像曹操的心腹一樣吃香,但和降將、降臣也有本質區別。


    甚至哪怕白圖真的被“蠱惑”,起兵抗拒王師,這種人也是封個清貴的概率比較大,最多是被圈禁,哪怕打得頭破血流、無法調和,也隻會死於意外或是病痛,至少在官方口徑上,不會將他視為逆黨……


    因此投靠白圖……尤其是對於名士清流來說,投靠白圖是一樁收益很穩健的選擇。


    隻是呂布一部比較麻煩,那些人對於曹公的敵意太重,這令荀攸放心不下——如果將來白圖被“蠱惑”,那肯定就是這群人的鍋!


    【呂布還有個女兒,似乎和白公關係很近,如果將來兩人親上加親會更加麻煩……看來需要提醒主公一番!】荀攸心裏默默的轉著主意。


    同時,荀攸的眼神的表情,漸漸的呆滯了起來……


    建安二年,正月十八,荀攸從早上開始,在驛館靜坐到了傍晚,之後才簡單用餐,接著特地來州牧府,向白圖辭行。


    白圖交給荀攸一套符合禮製的玉器,作為回贈給朝廷的貢品,古板程度很符合荀攸心中白圖的人設。


    第二天一早,荀攸正式離開了金陵,返程路線未知,白圖也隻是派人護送他到柴桑,很可能是要繞路荊州回許都。


    “子敬,你說咱們真的唬弄過去了嗎?”白圖在荀攸離開之後,才和魯肅談起此事。


    畢竟這個世界,還有“謀術”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荀攸在金陵的時候,就背後談論起來的話,說不定會被他用不科學的方式獲悉。


    “荀攸是曹操的謀主,雖然看起來有些木訥,而且不善言辭,但不可能完全唬弄過去,尤其是曹操既然是派荀攸來江東,就已經說明他對主公是有戒備之心的!若是說唬弄過去多少……道理上應該是五五之間,不過我們的做法,會令他相信到七成。”魯肅說道。


    荀攸也的確不出魯肅所料,之前發動“外愚內智”,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將來到江東後的所見所聞,以及之前對白圖的了解,全部梳理了一遍。


    發現了很多可疑之處,比如……白圖如果真的沒有野心,之前為什麽拜呂布為義父?還有在他身邊的文臣武將,這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能湊出來的陣容?


    雖然這可以用“白公深明大義,想要在江東建立一方亂世淨土”來解釋,但終究有許多突兀之處。


    不過也正如魯肅所說,白圖嘴上不老實,但行為卻很誠實——江東目前的調度,看起來的確沒什麽野性,白圖是真的將主戰的甘寧調到了會稽,也真的隻想出兵皖城……


    “深井病”是真的,最近和荀攸走動最多的許氏,也是在發自內心的詆毀白圖,真的不能更真。


    在沒有“淮南即將大旱”的消息渠道的情況下,荀攸隻能相信白圖真的是“聖人”!


    “按說那引動漢室氣運,反噬袁術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曹操麾下……他們居然絲毫也擔心淮南的大旱?”白圖對此有些疑惑。


    “我的《風水卷》之前沒有發現《運卷》的籌謀,大概……《運卷》也無法看出,風水上的變化吧。”魯肅對此也隻是推測,畢竟天書十卷並不是經常出世,他也不知道《運卷》與《風水卷》碰撞的例子。


    “五成……七成……也罷!能讓他相信三成都是賺了。”白圖想了想,也不再糾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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