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外麵族人的喧鬧聲,還有周泰已經帶兵闖入族地消息,許貢緊張的嘴唇發抖起來,不過作為許氏的家主,依舊強迫自己鎮定。


    就在這時,許由趕了回來——之前在“審潘璋”之後,許由就辭去了騎都尉的職務,專心當他堂兄的狗腿子。


    許由是奉許貢之命,去富春縣的另外幾個豪族,以及吳郡中鄰近幾個縣的世家望族求援……


    這已經是許貢最後的救命稻草,隻要他們願意聯合作保,除非白圖拚著江東大亂、魚死網破,否則不會強來,最多……許氏將再損失些利益,送出些替死鬼。


    然而看到許由進來時,那滿臉的惶恐神色,許貢心裏已經涼了大半。


    “家主,那些混蛋已經背棄了世家的榮譽,畏懼強權、都不願意插手……”許由哭喪著臉說道。


    許由也很絕望,早知道……他還不如繼續做個騎都尉,何苦去得罪白圖,向許貢表忠心?


    “什麽?難道一個都……”許貢快要暈倒過去。


    許貢最後的希望,就是其他世家出麵保下他,但現在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難道就是因為我之前賣牛時漲了些價嗎?”許貢怒道。


    已經有在場的族人,在對他翻白眼……


    其實這也是必然的,對於世家、以及正在向“世家”方向努力的其他士族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延續”、是“存在”,其次才是“強大”、是種種“美德”。


    而所謂的延續,也是分為兩部分,一是維護自己的家族存在,二是維護“士族”這一群體的存在!


    能夠從一個流氓亭長,華麗轉身為開國皇帝的,從古至今隻有一位,但是……原本不起眼的世家、甚至豪門,因為存在得久,漸漸變得強大的例子卻有很多。


    比如如今的頂級世家、楊彪所在的楊氏,當年的先祖不過是劉邦手下一個小騎將,分了項羽的一條大腿,被封了侯,之後也默默無聞了幾代,最終隨著後人在霍光死後帶頭舉報再次風光,並且也的確陸續出現了些有才能的族人,漸漸有了今天的威名。


    這才是天下世家所最求的道路——隻要存在的夠久,沒有什麽不可能。


    如今這世道,大家也漸漸認識到,如何處理與軍閥的關係,也尤為重要。


    世家中的人才,擇主出仕,這並不影響世家的延續,哪怕投靠的人主戰敗也無妨,腦子正常的人主,不會因為某人在敵對勢力,就追究其家族,甚至再大氣些,隻要能為其所用,連其本人都不會追究。


    否則真要一路殺到底,不僅名聲不好聽,手下其他世家的人,也會因此而抗議。


    押注人主,最差的結果,也隻是失敗之後被壓製一段時間。


    至於腦子不正常的人主?基本都活不到最後!


    像是許貢這樣,非要和白圖頂牛,這才是標準的作死,而且之前對待其他江東士族的態度,也暴露了其賭狗的一麵,令其他士族現在已經不視其為“同類”。


    “別急……白圖其人最是沽名釣譽,隻要我們能夠裹挾莊中的農戶反抗,抵擋一時半刻,到時他定然不願意背負欺壓百姓、引發暴亂的名聲……”許貢還想要再負隅頑抗一下。


    然而就在這時,外麵的族中青壯,已經衝了進來!


    “放肆!沒有規矩嗎?”許貢怒道。


    不過卻發現,幾名族中宿老,還有仍在任職的幾名族人,這時都站了過去……


    “你們……你們什麽意思?”許貢更加驚怒道。


    “家主,這幾年辛苦你了……哎,是我們的錯,本來看到你真的令許氏變強,所以才一直放任……”


    “現在隻能家主您親自去和白公請罪了!”


    “稚子無辜,你三歲以下的子侄,還有未出嫁的女兒,我們會盡量保住的……”


    族老們十分明事理:錯是我們大家的,不過鍋隻能您老一個人背了!


    周泰沒有遇到太多的抵抗,許貢就已經五花大綁的被送了出來。


    見到這一幕,周泰臉色有些古怪:“許太守好久不見,上次也是這一出吧?”


    沒錯,之前陳宮帶著周泰,來吳郡討伐嚴白虎的時候,也是現在這般——周泰正摩拳擦掌,結果嚴白虎的人頭,已經被許貢送出來。


    不過周泰沒有忘記,白圖教導過他的——名正則言順,言順則事成。


    “恩?你們將前太守綁出來做什麽?我是聽說,有人扣押將軍府的官吏……”周泰說道。


    白圖終究還是白票了一個“車騎將軍”的冊封,和“大司農”不一樣,“車騎將軍”名義上可是能夠調度全國兵馬的,之前曹操自己,都隻是“行車騎將軍事”,沒敢自封車騎將軍。


    現在白圖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六部搬到“車騎將軍”的府中,令原本隻是“州級部門”的六部,一下子升級成了準全國級部門……


    “將軍明鑒,之前正是不肖子孫許貢,膽大妄為、不僅作奸犯科,還扣押官員,我等忍無可忍,已經將其擒下。”許行開口說道。


    許行看起來上些年紀,聽口氣輩分應該比許貢要大,而且還是富春縣的廷掾——縣令的屬官,負責協調鄉間事務的小吏。


    和曾經做過太守許貢比起來,許行並不起眼,但已經是許氏此時為數不多的,沒有被牽扯撤職的官吏。


    “恩,那此人我先帶走,將軍府的官員也馬上放出來,之後等刑部發落吧!”周泰說道。


    許貢這時倒也硬氣,任由被周泰提溜走,也板著長臉、怒不開口。


    與此同時,在金陵的車騎將軍府中,陸康也打探著白圖對許氏的想法。


    的確以陸氏為首的江東士族,現在已經默認放棄許氏,但是……白圖最終的處罰結果,卻會被他們看在眼裏。


    當然,陸康現在也明白白圖的為人,不會濫傷無辜。


    “自是由刑部依法處理!能‘收贖’的罪名,就用他們新得的田地收贖,應該也是夠得,不能收贖的罪名……一個也跑不掉。”白圖一副秉公辦理的樣子。


    此時刑部應該開始,限製“收贖”的範圍,一些惡性犯罪,是不能“收贖”的。


    “那其他族人……”陸康其實已經明白,但還是多問了一句。


    “其他族人?既然是‘其他’,那便隻是都姓許而已,和他們無關的,自是無關。”白圖說道。


    陸康聞言鬆了口氣的同時,也總覺得這話有些刺耳——都姓許而已……看來之前“殺一人如殺我父”果然不僅是一時激憤,刑部的刑訟下鄉也並不是王朗的突發奇想,未來……會走向何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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