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達,那車騎將軍府的朱治回來了,還帶著張繡的謀士,看來……南陽那邊,很可能是倒向江東了!這可如何是好?”曹丕有些心急的對司馬朗問道。


    曹丕畢竟還隻是十三歲的孩子,平時全靠演技硬撐,到了真拿主意的時候,難免手忙腳亂。


    因為曹丕和司馬朗正在金陵,反而無法得知丞相府的消息——曹操不可能不遠千裏的,將太重要的消息送到金陵……


    否則說不定曹丕和司馬朗沒拿到,就先被白圖截獲了!


    也正是因此,曹操給了曹丕和司馬朗,很大的臨陣決策之權,這也考驗了司馬朗的判斷力。


    “公子不必心急,白公此時也已經向西調兵,顯然首要目標乃是荊州,而且南陽新附,袁術遺部得知消息之後,肯定也會揮軍穰城,張繡沒有餘力北上的,其實……無論張繡是投車騎府還是投丞相府,短時間內並無區別。”司馬朗說道。


    張繡倒向車騎將軍府,對丞相府影響大嗎?


    當然大!


    如今曹操是期望能夠和白圖保持一定的默契,一個入荊州、一個決河北……


    而宛城所在,地處南陽與中原的門戶,隨時可以進圖潁川。


    宛城倒向白圖,就成了白圖隨時可以教育曹操,曹操卻無法還手的局麵,這就不再是“默契”,而是要奢求白圖單方麵的忍讓。


    不過曹丕可以急,但司馬朗必須坐得住,而且剛剛說的雖是安慰之言,但也並非沒有道理。


    屯駐在淮河上遊沿線的袁術遺部,現在才是最緊張的——相當於東西兩側,被白圖夾擊了起來。


    一旦他們主動用兵,則宛城短時間內,肯定無力北顧。


    “但如果白圖先打下荊州的話……”曹丕也沒有那麽好哄。


    “不,那就是主公和荀令君他們要考慮的事情了,我們現在真正要做的,是讓主公可以毫無顧忌的袁紹交戰……哪怕隻是一個示好合作的信號也好。”司馬朗說道。


    “那該怎麽做?”曹丕主動問道。


    “明日……我單獨去求見白公,公子權且留在驛館,以免白公拒絕的話,再無回旋。”司馬朗說道。


    第二天,司馬朗主動請見,帶來了丞相府的友善與“建議”。


    ……


    “大將軍?曹丞相欲置袁紹於何地?而且……即是朝廷命官,自有朝廷封旨,何必現在告訴我呢?”白圖對麵前的司馬朗反問道。


    沒錯,司馬朗剛剛告訴白圖的,是丞相期望白圖能夠晉位大將軍——名義上要高於車騎將軍,不過實際上……現在都是各玩各的。


    建安年號,已經用了第四年,漢室威信也已經越來越流於表麵,車騎將軍也好、大將軍也好,能使喚動的也都隻是自己的人。


    不過現在的大將軍,乃是袁紹,白圖這時自領大將軍的話,相當於明麵上與袁紹反目。


    “丞相擔心白公謙而不受,故而命外臣先來一探。”司馬朗說道。


    “這大將軍……是否能調動許都兵馬?”白圖直接問道。


    “許都由丞相坐鎮,自是不勞將軍。”


    不用說話,白圖看司馬朗的眼神,就令後者知道,這是在說“既然無用,我為何要受”?


    “大將軍掌管天下兵馬……”


    司馬朗說到一半,就看到白圖鄙夷的眼神,不過依舊繼續說道:“丞相願與白公,分並州之馬,以共匡扶漢室。”


    分並州之馬?


    白圖的確很缺馬,現在袁紹一統河北,掌握著華夏最大的馬源,連中原想要馬都不容易,更何況是揚州?


    至於益州的滇馬……雖然個頭小一些,更適合負重、而不善衝鋒,但白圖也能對付用,然而中間也隔著劉表,白圖隻能零散的利用“鹽引”換到一些。


    在甘寧走通去遼東的海路之前,騎兵將一直是白圖的短板!


    然而現在司馬朗這空頭支票,有任何可信度嗎?


    等袁紹被擊敗,曹操還會這麽好說話?


    再說……甘寧的船隊,也已經開始探海路了,白圖對此持樂觀態度。


    白圖喝了口茶,根本不搭腔。


    “白公總理揚州、平定袁逆,功在社稷,利在萬民……丞相早有所念,欲為白公請授九錫!”司馬朗一咬牙說道。


    見到白圖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司馬朗也隻好說些實際的。


    “九錫……這不大好吧?估計一兩次的話,我肯定會拒受的。”白圖一臉正氣的說道。


    司馬朗見狀嘴角一抖道:“當然不會是……一兩次。”


    白圖這才點了點頭,作為一名君子,“三辭三讓”還是要做的。


    承認“大將軍”的位置,對白圖來說,也是順水推舟,意義是徹底敲定與曹操的結盟,主動撩撥袁紹作為“投名狀”。


    之所以白圖能開口要好處,是因為白圖在這次聯盟中占據主動……


    不過真指望曹操割兩個郡給他,卻是不可能的,之前的什麽共分並州之馬,也隻是信口一說,白圖估計司馬朗自己都沒當真。


    相比之下,這授九錫倒是剛剛好……


    既不至於令曹操心疼,也令白圖有接受的動力!


    什麽是九錫?一種《禮記》中記載的,天子賜給諸侯的禮器,加九錫則是這種儀式。


    《禮記》主要寫的是先秦時候的禮製,這裏的“天子”、“諸侯”,指得自然也是周天子和各國的諸侯王,和漢代的大一統天子,隻是名字一樣,實際是截然不同的體係。


    而先秦時候誰授過九錫,其實已經不可考,傳說中周公旦被授過九錫,不過……在大一統的漢代,研究九錫隻是學術目的,大一統的天子怎麽可能授人九錫?


    當然,事無絕對,正常情況下不會有什麽授九錫,但是……比如在二百年,王莽就被加九錫!


    在沒有白圖效應的曆史上,其後,曹操被加九錫、孫權被加九錫、司馬昭被加九錫,桓玄被加九錫、南朝四國的開國皇帝,輪著個遍都受過前朝九錫,李淵、王世充、高歡……


    放眼望去,一票的帶忠臣!


    現在還隻有一個王莽,不算太敏感,另外對於白圖來說,和“大將軍”不一樣,“授九錫”是和實際好處的。


    大將軍也還是漢臣,在現在來說,除了得罪袁紹之外,這大將軍幾乎沒什麽作用,甚至名義上也低於三公合一的丞相。


    然而“加九錫”這儀式之後,漢天子和白圖,究竟是君臣的關係,還是周天子與諸侯王那種朝見的關係,那就有得掰扯。


    短時間內,白圖肯定還是要“匡扶漢室”的,退讓幾次、實在受不住漢室的盛情,接受九錫的時候,白圖也會(找代筆)寫一篇表明這種立場的賦,但曹操掌握朝廷的優勢,對於白圖來說,將被極大壓縮。


    於是,建安四年三月,白圖領大將軍之位,與朝廷統一口徑的指責袁紹的不軌行為!


    與此同時,一份不僅在朝中,連同在丞相府,也引來了巨大爭議的詔書,終究還是發了出來——授白圖楚侯、加九錫。


    雖然白圖第一時間,就發表了《拒九錫賦》,並且辭讓了朝廷的好意,但是……明眼人誰都知道,折騰兩三次、三五個月,隻怕還是會最終落實!


    不僅在朝廷中,有朝臣指桑罵槐的指責這一舉動,荀彧也因此而稱病了數日。


    荀彧名義上是“尚書令”、也是大漢的朝臣,但誰都知道,他同時也是丞相府的眾謀之首。


    對於加九錫,荀彧表現出了很大的抗拒,直到數日後,曹操親自到府上看望,長談一番之後,荀彧才重新“上班”。


    在沒有白兔效應的曆史上,荀彧也是在曹操授九錫的問題上,與曹操、以及曹操的幕僚集團,發生了意見衝突,最終收到了曹操的空食盒後,荀彧服毒自盡。


    荀彧作為曹操的謀首,難道反而是忠於漢室的?一直就沒有發現,曹操對漢帝已經越來越不尊重、甚至曹操殺了有身孕的董貴人時,荀彧都還覺得曹操是忠臣?


    遲鈍到加九錫的時候,才發現曹操的野心?


    當然不是!


    荀彧不相信朝廷、不相信群臣,甚至不相信漢天子,而是相信曹操的。


    但與此同時,他卻希望曹操能夠止於丞相,甚至希望代代都能有一位有能力的人,“架空”漢天子,同時也維係漢室的長久。


    漢王朝第一個大一統、且長壽的王朝,白圖看漢朝,隻當它是無數封建王朝中的一個,而荀彧看漢王朝,卻是唯一的。


    因此他不希望改朝換代成為一種習慣,而是更希望萬世唯漢、能者掌朝……


    與其說是忠於漢室,不如說荀彧是在政治理念上,與主張篡位的一派有衝突。


    隻是……家天下的背景下,皇帝位置的吸引力,終究比權相要大得多,丞相府功臣也遠遠無法與開國功臣相比。


    荀彧的政治主張,令他在曹操陣營中成了孤家寡人,哪怕其他荀氏子弟、其他被他舉薦上位的鍾繇、陳群等人,這時也都站在他的對立麵。


    加之當時曹操在積極討伐劉表,荀彧坐鎮後方,兩人疏於溝通,而這種情況下,被所有人厭惡、詆毀的荀彧,不可避免的在曹操心裏,形象不斷惡化,最終死於一個空食盒。


    而現在,曹操主導為白圖加九錫,無疑也令荀彧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苗頭。


    不過畢竟不是曹操自己授九錫,而且現在荀彧和曹操正蜜裏調油,其他丞相府的文臣武將,除了最核心的一小撮,大多還都在袁紹的陰影下瑟瑟發抖,沒人將荀彧當成是攔路虎,故而荀彧終究還是選擇了和解。


    隻是對於司馬朗的自作主張,荀彧十分不滿——曹操當然不會告訴他,這是司馬朗離開前,曹操自己給他的候選條件之一。


    同時對於默認的白圖,荀彧也已經路轉黑,和郭嘉一下子有了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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