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淩統說他父親戰死,太史慈並沒有繞開話題,而是感歎了一句:“哎,會好的。”


    “什麽會好的?”淩統已經明顯具有敵意的問道。


    “‘未來’會好的,等主公撥亂反正、滌蕩寰宇,我們的兒女,不會因為戰亂而失去父親,不必再日日等待丈夫回家、卻隻能等到一個壇子,甚至隻是一個消息,也不會每年被抽取過半的人力,舉兩下鋤頭便要氣喘籲籲……”太史慈說道。


    漸漸接手捕風衛的職責之後,太史慈對民間的一手資料,有著更直接的了解。


    像是伍長、什長,雖說也都是基層軍官、戰將,但是……他們的妻兒,日子過得其實算不上多好。


    僅僅隻是伍長、什長的戰將,很多都隻是豪族旁支的庶子,其實平常生活與普通農戶無異,甚至是無業閑散人員……或者說是“遊俠兒”。


    而在將軍府鎮守的揚州,軍隊一向信奉“精兵”路線,總兵力僅僅十萬出頭、不超過十二萬,去了各個普通縣城基層守備,能拿出手的主戰軍隊也就八萬左右——以大將軍府的單兵配置,數量太多也養不起!


    不過在基層戰將的配備上,大將軍府一向是足額足量,八萬主戰軍有近一萬五千名戰將,除非戰損、否則每五名姬造士兵,必有伍長……


    當然其他諸侯身上,配二十萬軍隊都不奇怪。


    因此軍屬在揚州,也是一個不小的群體。


    即使家中沒有戰將的普通人家,如今日子一樣不好過,諸侯紛紛透支人力,已經進入惡性循環!


    “未來嗎……但是,死去的人,已經不會再回來。”淩統的語氣平淡下來。


    與此同時,隻見淩統腰間寒光一閃,竟是抄出一把匕首,向太史慈腰間刺了過去!


    太史慈之前對淩統,完全沒有絲毫提防——畢竟是在江夏一戰,有先登功勳的將領,如果連這樣的人都要提防,太史慈怕是睡覺都得睜隻眼睛才行。


    不過就在淩統掏刀的一瞬間,毫不掩飾、再無雜念的殺意,以及匕首劃過空氣的聲音,令太史慈瞬間警覺過來,雖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卻依舊向前猛地一撲。


    同一時刻,淩統口中傳來了呼痛之聲,兩道血光在將軍府旁的小巷夜色中綻放……


    一者是太史慈後腰處,被匕首劃破了兩指深的口子,幸好及時向前撲倒,否則腰子恐怕保不住……


    二者則是淩統的手掌,此時被一截細樹枝洞穿!


    因為這樹枝還不如筷子尖兒粗,也就三寸長短,而且“鑽”出來的時候,仿佛靈蛇出竅、快而詭,故而在夜色中很不顯眼。


    然而這並不起眼的樹枝,直接紮穿了淩統的手掌,令其匕首墜地,喪失了繼續攻擊的機會!


    隻見這時一位“普通樵夫”,從夜色中走了出來……


    “本來以為是要對白公不利,原來目標是子義你。”樵夫有些抱歉的說道。


    之前他發現淩統的異常時,之所以沒有立刻出手,一是並沒有證據,二是……想看看還有沒有大魚。


    卻沒料到他的目標是太史慈,幸好太史慈自己反應也快,否則腰子都沒了……


    而在將軍府左近,鬧出這麽大動靜,自然馬上有人往巷子這邊抄上來。


    淩統眼中閃過絕望之色——明明已經下定決心,無論付出什麽代價,都要殺死太史慈報仇,然而……現在代價要兌現,自己居然失敗了!


    至於為什麽將軍府的樵夫,會有這樣的身手,淩統已經來不及去想。


    不過就在這時,太史慈臉色數變之後快速起身,正麵朝向趕來的護衛,擋住了身後受傷的淩統說道:“這邊沒事兒,小淩將軍摔了一跤而已,你們瞧什麽熱鬧?”


    幾名護衛一見是太史慈,連忙嬉笑幾句、抱拳離開——雖然太史慈現在已經調到捕風衛,但這些護衛大多還是太史慈帶出來的,自然不會懷疑什麽。


    或者說……最多懷疑太史慈和淩統有什麽私人恩怨,剛剛打了一架!


    此時這黑燈瞎火的,隻看正麵還真瞧不出太史慈剛剛差點被摘了腰子……


    樵夫也在一旁,不過並沒有質疑太史慈的決定,隻是在一旁“鎮場”。


    幾名護衛離開之後,太史慈立刻撕破衣服——當然,是自己的衣服——勉強將傷口應急包紮起來。


    “為什麽幫我?”淩統死死瞪著太史慈問道。


    “你父親是誰。”太史慈冷著臉問道。


    此時太史慈再遲鈍,也知道淩統之前的話,是意有所指。


    “舒城先登之將……淩操!你大概已經不記得了吧?”淩統想要譏諷,不過看著太史慈自己包紮的樣子,又難免語氣軟綿一些。


    “恩,不記得。”太史慈繼續冷著臉。


    “你!”淩統聞言再次浮現出怒色道。


    “征戰沙場,某還要記得每個殺過的人?”太史慈平靜的說道。


    “就為了你說的……未來?”淩統譏諷的問道。


    見太史慈並不答話,包紮也已經完成,淩統繼續問道:“那你剛剛為什麽要撒謊?難道大名鼎鼎的太史慈,隻殺過敵人、沒殺過刺客嗎?”


    “為了‘未來’。”太史慈頓了頓之後說道。


    顯然……不是說淩統的未來,而是大將軍府的未來!


    此時三線與荊州開戰,江夏孫策率領的一路,最先有戰果,陳宮那一路本就不是主力,至於陳到、張繡對淮河上遊一帶的夾擊,正遭遇一些“小麻煩”,之前在宴席上送到白圖麵前的軍情、還有剛剛太史慈去城姬府代為傳達的命令,正是關於弋陽的。


    若是現在傳出孫策的部將,刺殺太史慈的消息,無論白圖和孫策有多麽互相信任,都勢必要將孫策、周瑜等人調回來——刺殺白圖的前任宿衛長……往深遠了說,是不是刺殺白圖未遂才退求其次?


    白圖和孫策怎樣認為、怎樣交流並不重要,整個大將軍府,從六部到樞密院,沒人能容忍在這種情況下,孫策繼續帶兵在外……


    “伯符居然讓你來做請功的代表,嗬嗬。”太史慈現在很想立刻將孫策拎到自己麵前,抽他幾個大嘴巴……如果不是孫策正在祭拜他父親的話。


    聽到太史慈的話,淩統也眼圈一紅,他雖然沒有太多的大局觀,但也並非沒想過,此事會對孫策帶來的影響,所以之前也糾結過。


    隻是……他之前想的還很淺顯!


    到時最好的情況,是西征就此受挫,進而可能影響之後一係列的大戰略,最糟的情況,可能大將軍府和孫策一部,將麵臨分裂——孫氏之中,可還有不少人都自立之心不死,現在隻是潛伏下去了而已。


    所以太史慈第一反應是,是先將此事遮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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