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十月半,為了恭送玉璽,從儀仗到護衛,多達上千人的隊伍,在白圖的送別下,從金陵離開。


    金陵百姓帶著些許失望,以及滿滿的敬佩,自發在城門相送。


    原本還有人造謠,說是白圖有效仿袁術之心,對此民間百姓給出的回應是——興高采烈。


    這也是必然的,如果連金陵城根底下的百姓都不和白圖一條心,他還做什麽大將軍、做什麽楚侯?


    之前從劇團、每日告示等等輿論宣傳,到各項實實在在惠民舉措,難道都是白費心思?


    在金陵造謠白圖要稱帝,民間根本不會出現亂象,反而是貼近大將軍府、但是還並沒有靠近六部中樞,缺少一手消息情報的士族,心裏有些慌慌的。


    不過現在所有謠言,都已經不攻自破——白圖不愧是當世聖賢,之前的那些詆毀,顯然都是小人之心、別有用心!


    得到傳國玉璽之後,居然毫不留戀的送回朝廷……


    試問除了白圖之外,還有哪路諸侯有這麽高尚的情操?


    “子魚此去,代我向陛下問安,也要讓陛下知道,不論其他人怎麽說,大將軍府都是朝廷最堅實的後盾。”白圖囑咐道。


    朝廷的後盾……若是在盛世,這說法就已經有些大不敬的意思,然而現在卻不會有人講究這些。


    連主動送回玉璽的白圖,都要被挑理?那你們還是人嗎?


    華歆也知道白圖的意思,鎮定的說道:“主公放心,臣下此去定不負朝廷、不負主公。”


    沒錯,這送玉璽的隊伍,白圖最終還是決定由華歆來帶隊、作為主使臣。


    原本白圖在人選上也猶豫過,主要是在華歆和邴原之間猶豫……


    兩人都是儒林名士,再適合這職位不過。


    至於孔融……現在雖然還沒有成為儒林的總鏢把子,但也已經明顯高於其他名士,由他來做領隊,不僅性格不合適,而且也過於隆重。


    邴原做使者的話,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擔心曹操會對他做什麽,而且邴原持身以正,哪怕白圖並沒有提前和他商量好什麽,隻要其他人的“工作”,都做到位的情況下,邴原的本色出演,就將是最好的發揮。


    而且……邴原雖然和管寧、華歆被合成為“一條龍”,但是相比於華歆,邴原在將軍府更主要的是“吉祥物”的作用。


    不用實際做什麽,邴原的存在本身,就是給白圖加了一層臉皮。


    即使曹操不要臉的強行扣押邴原做朝官,白圖也損失不大。


    相比之下,華歆就做了更多的實事,禮部鄉學、鄉學的推廣,主要就是華歆在策劃,而且一天三百六十日,華歆得一百多天,是在揚州的各個郡縣走訪。


    鄉學、縣學有現在的規模,華歆功不可沒。


    萬一曹操將華歆扣下,白圖可要難受一陣子……


    不過華歆相比於邴原,優勢也很明顯——兩人都是當世名士,不過邴原隻能本色出演,而華歆……卻能夠完美的get到白圖提供的要點。


    進而為白圖、為大將軍府,爭取到更大的利益,甚至許都現在的形勢,正是風譎雲詭的時候!


    曆史上在官渡之戰前,曹操麾下也有許多臣子,已經與袁紹暗通款項,即便不是擺明車馬的賣掉曹操,至少也是拍拍袁紹的馬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和曆史上的官渡之戰前夕一樣,第一年的時候,曹操和袁紹隻是圍繞著黃河南北,做了一些試探性的交戰——畢竟袁紹是奔著碾壓的目的來的,數十萬軍隊,從人員到輜重,要調度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而現在……白兔效應的影響下,許都局勢隻會更亂,劉備作為一方諸侯、與曹操結盟的身份在許都客座,朝中也有許多人對曹操不滿,整個許都正是暗流洶湧的時候。


    因此需要華歆的判斷力,令他能夠在許都隨機應變。


    白圖考慮到曹丕也在金陵,想來曹操輕易也不敢對自己的使者如何,故而最終決定,由華歆帶隊出使。


    與此同時,已經有一小隊丞相府來的儀仗隊,約摸四五十人,也已經抵達金陵,將與華歆同行。


    倒不是曹操小氣,隻來了這麽點人,而是……人數再多的話,隻怕白圖反而會嫌棄!


    曹操也不想現在刺激白圖,好像自己在“監督”他送還玉璽一樣。


    另外叫人有些驚訝的是,這次送玉璽的副使,赫然是一名二八年華的少女——正是大將軍府的太史丞徐蓉!


    用白圖的話說,這一趟必須隆重,每天趕路多少、何時休息,都要徐蓉觀天而定。


    等到了淮河以北,徐蓉將帶少部分儀仗和護衛折返,後麵由曹操擬定路線……


    白圖忽然這麽有儀式感,加上在談條件時,沒有想象中的獅子大開口,反而令司馬朗有些不安起來。


    可惜,他沒有機會跟著一起回去。


    曹丕倒是想要“曹邦”,跟著送玉璽的隊伍一起回去,反正曹丕才是最重要的,曹邦留不留在金陵,大將軍府並不在意。


    然而“曹邦”卻拒絕了,畢竟還有那麽多劇直追到了一半,回中原的話,每天就隻有些野生劇團還在演一些“奇怪”的劇目。


    身在“敵營”,曹丕不敢暴露太多,自然也無法強逼曹邦什麽……


    曹操派來金陵的使團代表,還是之前就來過金陵、而且是宗室出身的劉曄。


    原本他就覺得,這一路……白圖恐怕還有其他打算,果然沒過多久,這想法便應驗了。


    出發沒幾日,在快要到舒城的時候,忽然有數隻猛虎,衝到了官道上,阻攔送璽車架,野獸之力令戰馬的引擎有些卡殼……


    被身穿步人甲的重步強行驅趕之後,隊伍才得以繼續通行。


    因為當時已經有舒縣的百姓圍觀,故而很快便有流言傳開,說是上天不想玉璽離開楚地、回到中原!


    原本劉曄對這流言,表現得十分敏感,懷疑白圖是不是想用這幾隻老虎,來假托天命,命令使團回金陵。


    然而之後華歆,卻絲毫沒有因為這流言,而產生退意。


    徐蓉提議要暫時駐紮下來,觀星占卜,看看是不是上蒼的示警,然而華歆卻拒絕了,繼續催促隊伍北上,並且鼓舞道:“這一定是上蒼對我們的考驗!我代表主公,懷著對漢室的景仰,將玉璽送還,怎能因為區區幾隻老虎,便踟躕不前、耽擱吉日?”


    令暗自準備好譴責說辭的劉曄,也不禁懷疑……莫非這老虎不是白圖找人放的?


    卻不知道,白圖要假托的“天意”,並不是幾隻老虎就能夠代表的……


    反而劉曄對自己的疑神疑鬼,表現得有些赧然。


    自從遇到老虎,又過去了八天,隊伍已經來到壽春,在壽春軍民的相送,以及汝南軍民的相迎下,隊伍渡過了淮河。


    事至此,劉曄已經認定,之前是自己多心,那“群虎衝路”……或許真不是白圖安排的?


    當然,也可能的確是白圖的安排,但並不是為了順勢令儀仗折返,隻是為了留個引子、進一步提升自己的威望,襯托自己要送回玉璽的決心。


    畢竟過了淮河,眼看就是曹操的控製區,之後這隊伍想要回返也並不容易,至少在送回玉璽的事情上,白圖也應該並沒想反悔。


    不過的確“群虎衝路”的事情,在江東和中原已經傳開,令白圖更多了幾分人望。


    過了淮河之後,儀仗隊短暫的紮營休息。


    後麵還有過一條小支流,不需要渡船,不寬的小河有橋可以走,甚至河麵已經有些不結實的浮冰。


    按照華歆和徐蓉的要求,天亮之前,就有大量軍民等著夾道歡迎,明早儀仗將從橋上通過。


    放在後世,妥妥是折騰人的形式主義,挨罵都是活該,但是在東漢,百姓的容忍度就高很多,尤其現在也是農閑的時候,折騰也就折騰些,就是有些凍人……


    劉曄也好、丞相府的其他智囊也好,並不清楚白圖的路數,因此也無從防範。


    當晚便有人區區索索的在小橋下做著什麽,並沒有驚動兩岸的任何人。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遠遠已經有軍民來到小橋一裏外時。


    隻聽……平地一聲雷!


    按照日後的民間傳言,當時在無數百姓的見證下,雷公怒而下凡……隻見儀仗隊將要經過的小河,伴隨著雷公的怒火,橋梁崩碎、河水逆流,惶惶有末日之相!


    無數百姓見到這一幕,都自發的跪下,叩拜著天威,希望上蒼平息憤怒。


    而劉曄,還有其他丞相府的屬官、朝廷的臣子,這時也都懵了!


    之前的老虎也就罷了,畢竟……可以造假的方式太多,但是眼前這是什麽情況?


    雷公一怒毀橋?


    莫非上蒼真的想要將玉璽留在楚地,而不願意玉璽回歸漢室?


    哪怕是小皇帝派來迎接玉璽儀仗、對漢室忠心耿耿的種輯,在橋對麵看到這一幕,也足足呆了半晌,心中原本無比堅定的漢室信仰,雖然沒有如同橋梁一般徹底崩壞,但也好像下麵的冰麵,已經布滿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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