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的核心施政大臣們,達成了對“真氣列車”、“真氣船”的一致意見之後,秦宓變得“香”了不少。


    畢竟秦宓的背後,可是蜀侯府這一等宰的大肥羊!


    沒有財貨,什麽計劃都是瞎比劃……


    故而這位蜀侯的使者,在金陵留駐了一個多月之後,終於在拜遍了山頭之後,見到了楚王!


    隻是令秦宓稍感不安的是,之前他拜會的所有楚臣,要麽是最開始的時候,大多不怎麽搭理他,要麽是最近……都在暗示他,想要打動楚王的最好辦法——錢!


    秦宓也心中也有疑惑,在金陵的一個多月,他已經切實的感覺到,楚國的富有。


    如此富有的楚國,難道還缺錢?


    果然……人的貪欲是無限的,尤其還是楚國這種篡改聖學的地方!


    想到這裏,秦宓憑空又多了些信心,令白圖見到他的時候,心裏還有些嘖嘖稱奇——明明晾了一個月,這條“魚”似乎還挺支棱?


    “外臣秦宓,拜見楚王。”秦宓見到楚王之後,禮數周全的行著禮。


    “蜀侯不是要‘先平漢中,再滅荊揚,活捉楚王,殺盡楚兵’嗎?為何又派你來此?”白圖義正言辭中帶著些憤怒的說道。


    仿佛這話真的是劉璋說的一樣……


    “益州與楚國山水相隔,難免有所誤解,宓可以項上人頭擔保,蜀侯與蜀侯府中的同僚,對楚國絕無惡意。”秦宓倒也不敢挑明這是誰造成的誤解,畢竟還要以完成任務為主……而且他還有些別的想法!


    “哦?那為何蜀侯斷絕與我大楚的往來,春華。”白圖叫了張春華一聲,之後張春華還是給秦宓用舉數據的方式,明確的指出蜀侯此舉的影響。


    見到白圖不僅任用女官,居然還讓女官和自己答話,秦宓心中不滿的同時,表麵壓下不滿的借口道:“此事乃是奸人挑唆,蜀侯也早有廢棄禁楚令之意,隻是被楚軍的神兵天降耽擱了而已。”


    白圖聞言,稍有差異的動了動眉——這麽形容敵軍,倒是不常見。


    “嗬嗬,口說無憑,蜀國如果真有誠意,我大楚也可以將大宗貨物,專門與益州府對接,免得擾亂益州民生。”張春華窮追不舍的說道。


    然而秦宓這時卻令人驚訝的、直接對白圖說道:“大王,外臣有一策,可以從根本上解決楚國錢貨不足的問題,不需如此廢力。”


    白圖剛剛的意思,顯然是要他與張春華對答,秦宓此時直接又繞過張春華來向楚王進諫,顯得有些僭越,不過……秦宓的話,的確吸引了白圖的注意。


    雖說……


    白圖覺得應該沒有這種辦法——你知道楚國的幾個大項目,都有多大的口子嗎?


    更不信秦宓能勝得過楚國朝中的滿堂青紫,能力上的差距就不提,秦宓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工業化吧?


    張春華看秦宓的眼神也有些怪異,總覺得……秦宓稱呼“大王”有些怪怪的。


    隻是既然秦宓敢這麽大口氣,白圖也被調起了興致:“何策?”


    “楚國民富國強,鼎盛之世,又怎會缺錢少貨?缺的是安穩人心之策!隻要溯本清源,複先聖之學,摒邪祟魍魎之說,教民有度,自可成千秋盛世!”秦宓聲音洪亮的說道。


    鼻腔共鳴、胸腔共鳴、腹腔共鳴的聲音,體現了他的自信。


    可惜,除了他自己的三腔之外,卻沒有引發白圖或是張春華的共鳴,甚至兩人還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令秦宓的神色,漸漸從自信,變得有些惱羞成怒起來。


    如果隻是出使的問題,他還能盡量忍耐,以公事為重……


    然而……


    之前秦宓其實是對自己的“良策”,十分有信心的,心裏還想著,如果楚王真的願意接受他的“良策”,廢止了王肅小兒的邪說,那自己也不用回去之後辭官著書。


    甚至如果楚王到時對自己足夠重視的話,倒是可以考慮辭官之後入楚為相,親手為大楚打造盛世……


    恩,不是秦宓不忠貞,實在大楚太迷人!


    入楚之後的這一路、還有來到金陵的一個月多的見聞,令秦宓切身感受到了楚國的強大。


    別說是和益州相比,眼下的楚國,這分明就是觸手可及的盛世!


    可惜這觸手可及、卻偏偏沒有人去“觸”,這時隻要宣揚聖學,教導百姓以耕讀為樂,還不是分分鍾的盛世太平?


    楚國難道沒有能人?


    不對!一定是因為我太出眾,所以才顯得他們短視……


    秦宓覺得,相比於益州,還是楚國更適合自己!


    可惜,這秦宓自信滿滿的獻策之後,得到的卻是白圖無聲的羞辱。


    當然,羞辱旁人的獻策、哪怕隻是外臣的獻策,也並不符合白圖的“人設”,白圖也隻是一時沒忍住,沒能控製住眼神而已!


    很快白圖還是收斂了目光,按下了嘴角,強行正經起來的說道:“咳咳,秦先生說的不無道理……好了,繼續說貿易的事情吧。”


    秦宓:!!!


    秦宓感覺自己遭受了背叛,在他的人生預期裏,自己都已經是協助楚王,開創楚國數百年盛世的楚相,比肩張良、蕭何的那種。


    然而白圖居然還和他談貿易?


    難道我大楚的盛世要毀於一旦?秦宓心裏很委屈……


    心灰意冷之下,對張春華提出的貿易要求,也都隻是簡單看看、聊聊,半死不活的反駁幾句,就表示原則上可以同意,之後會向蜀侯傳達楚國的意思,並且和禮部、戶部商談細則。


    反正在秦宓看來,隻要楚國有停戰的要求,劉璋就一定會同意。


    不僅答應重新開放通商,並且……還會進一步要求,益州府必須每年采買一定量的楚貨。


    在進一步與禮部、戶部洽談期間,秦宓還沒有放棄,動用自己的人脈,再次拜訪了不少楚臣——秦宓畢竟是蜀中大儒,這點情麵還是有的。


    期間也和楚國的幾位重臣,宣揚了自己的觀點……


    秦宓還沒有放棄——或許隻是因為自己身份,令楚王無法接受呢?如果能夠說服楚國的重臣,接受自己的想法,再去勸說楚王,或許就成了呢?


    實在做不了楚相,做未來楚相的重要幕僚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官職名聲什麽的無所謂,我秦宓隻是想要經營盛世!


    可惜,雖然楚國重臣都很有素質的沒有給白眼,但大多也隻是表麵笑嘻嘻的應付過去,背地裏……金陵開始有蜀侯使者腦子不好的傳聞出現。


    其實倒不是秦宓有多古板愚昧,如果將益州與楚國的情況對調,乍然讓某位楚臣,在類似現在益州的環境下,看到如今楚國的景象,其中一大部分……也都是無法迅速同步的!


    原本就是山水相隔,尤其是蜀侯的禁楚令,更是令益州錯過了楚國發展最快的這兩三年,導致訊息有極大的不平衡,不像魏國、中原,至少是漸漸在適應。


    而秦宓與禮部、戶部洽談之後,最終商定的結果是,在重新恢複民間通商的同時,每年益州府需要采購至少兩億楚幣的鹽和織錦類商品!


    一開始秦宓的確被這數字嚇了一跳,不過後來步騭給他分析了一下……


    益州府百姓有近五百萬人口,也就是百萬戶,平均下來每人40楚幣、相當於每戶多收一石米而已!


    並且還不是白要益州府的,而是讓益州府來買鹽和織錦,到時候說不得益州府還有的賺。


    秦宓想了想,的確有些道理,就先答應了下來——當然,具體是否敲定,他還要上奏蜀侯。


    談判過程還算順利,隻是步騭總覺得,秦宓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像是一邊認同他的話,一邊在罵他一樣?


    後來步騭聽戶部的門衛說,秦宓離開的時候,還在門口啐了他,說什麽“就是有太多這種精於算計、利欲熏心的臣子,楚國才會錯失盛世,嗚呼哀哉”……總之說得步騭是一頭的問號。


    同時在心裏越發確信——蜀侯來使腦子不好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當然,秦宓也沒有完全忘了自己的職責,在心傷的同時,也幫蜀侯爭取了一些有利條件。


    比如蜀侯采買鹽錦的價格,比如軍備采買授權,比如“楚巴東郡”……


    劉璋當然是想楚國將巴東郡讓回來,不過想也知道楚國不會答應,所以最後有個折中的辦法——巴東郡依舊是楚國的,但要立刻撤回一個師的兵力,並且在三年內,撤回另一個師,隻留當地招募的守軍。


    這還是楚國主動引導出來的結果,畢竟神農精華都已經入巴東郡,楚國人、益州人,大家又本來就是廣義同胞,沒什麽文化隔閡,楚國根本不擔心巴東郡的民心。


    如果順利的話,對益州……楚國很可能不需要太發力!


    前提是蜀侯真敢接受鹽錦采買的事情……


    為此戶部得到白圖的授意,甚至給了蜀侯一個“相當良心”的價格。


    一來是蜀侯的采買夠多,而且這賺的可是楚國之外的財貨,價格壓低到令秦宓都無話可說,二來……蜀侯一旦答應,可是需要每年將益州的其他資源,換成鹽和錦——鹽、和、錦!


    益州最特色、最有競爭力的物資,無非就是井鹽、蜀錦、益州馬,到時蜀侯進了這麽多楚鹽和楚錦,還都是近乎成本價給他的……


    益州那些以兩者為命脈的世家豪族,會是什麽反應?


    白圖感覺自己繼給劉表送菜譜之後,又做了一件助人為樂的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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