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之聲打破了短暫寧靜,少年手中雙劍已是迎上了何魁凝氣而成的刀劍戟斧。


    斷月劍勢細密,劍招絕倫,驚鴻劍卻大開大合,出招如刀,顧蕭未出易水,卻以驚鴻劍為刀,使出易水刀意,眼見闊刀長劍破開自己斷月織出的細密劍網,左手驚鴻已如刀橫劈,斷月驚鴻齊出,抵住刀劍。


    瞥見身側斧鉞已至,顧蕭眸中刀意劍意微凝,運力蕩開刀劍,雲縱瞬出,欲避開身側斬來斧鉞,身形起時頭頂上方戟叉又現,體內翻騰氣血漸入五髒六腑,隨著踏雪七尋已運至極,少年頓感力不從心,雲縱身形微微一滯。


    這等空當,在人屠畜看來已是破綻百出,雖然腦海中何魁殘念依然在不停反抗,知曉強壓被自己奪了驅殼的何魁殘念會為自己埋下修行禍根,但那少年難得露出空當,機不可失。


    體內邪功瞬起,慘白雙目中,漸被烏黑魔氣替代,自吸入場中已亡之人真氣後一直不曾移動的身形霎時移動,陷入積雪中的雙腳拔出,向對手躍去,身形比之正全力施展輕功躲避自己六柄魔兵的少年,還要快上三分。


    顧蕭借雲縱風卷身形,劍光流轉,才將將抵住三麵來襲的兵刃,可內傷帶來的阻滯感與翻騰的氣血,讓顧蕭已覺壓製不住喉中腥甜。


    還未等顧蕭運功壓住內傷,身後掌風已至,來不及回身格擋,後背已挨了重重一掌,張口嘔出鮮血,顧蕭如斷線風箏,從空中跌落。


    可顧蕭卻不是束手就擒之人,深知對方忌憚自己鮮血,嘔血跌落之時,咬牙趁勢揮出斷月驚鴻,雙劍鋒刃掠過噴出的血霧,借自己身形墜落之力,反身揮劍,沾染了少年鮮血的利刃將人屠畜暫時逼退。


    眼見要跌落地麵,顧蕭強忍鑽心疼痛,施展輕功翻騰落下,可依舊連退數步,方才穩住身形,但胸腹內的劇痛讓顧蕭已直不起身來,隻能以劍拄地,維持身形不倒。


    “大意了,還以為他受邪功所困,不能移動,隻能憑那手凝氣化形遠攻。。。”顧蕭唇角滲出鮮血,緊緊盯著被自己沾血劍鋒暫時逼退的人屠畜,適才瞧見它一直不曾移動雙腳,這一番試探下來,自己卻受傷不輕,隻得暗暗心驚。


    “小子,本座倒想瞧瞧,你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被逼退的人屠畜撫去胸前升騰起的陣陣黑煙,胸前兩道深可入骨的劍傷已瞬間痊愈,伴隨而出的便是何魁冷笑嘲諷言語。


    顧蕭麵上又蒼白幾分,那人屠畜所言不錯,雖然它對自己的血有所忌憚,可若無法尋出他功法破綻,自己的血又能支撐多久。


    本以為他的邪功隻能遠攻,可眼下看來,僅以適才他施展輕功擊中自己後背一掌,不僅輕功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內力還在自己之上。。。這等棘手之敵,比起何之道不遑多讓,劍眉緊鎖,顧蕭苦思破敵之法。


    可人屠畜卻不想給少年思考的時間,胸前劍傷痊愈一瞬,身形已鬼魅般消失當場,再出現時已至少年身前,雙掌齊出拍向少年頭頂。。。


    顧蕭隻在對手動時,心中就已戒備,雙掌至時,連忙仰麵躲過,身形騰挪間,已拉開數丈之距,但胸膛的劇烈起伏,已襯出了顧蕭傷勢不輕。


    這一切落在人屠畜眼中,自然不會錯過機會,正欲繼續攻向少年,卻沒想才運氣邪功,雙手居然劇烈顫抖,不聽控製,隨之而來的劇疼痛傳入腦中。


    顧蕭遠遠望著,見人屠畜竟止住了追擊之勢,像先前一般,立在原地自言自語,一時間不能判斷出這是否是他故意為之的誘敵之計,隻得暫作觀望。


    當顧蕭還在思索人屠畜身上發生了什麽時,卻聽他聲音驟變,原本之聲已經變得粗獷無比,聲音中凝聚的恨意讓遠在數丈外的自己都能切實感受的到。


    “原來如此,難怪你這些天從未抵抗,讓本座以為你那殘魂已被我漸漸煉化,沒想到你是為了此刻。”


    聽它此言一出,顧蕭瞬間明白了,被奪了軀殼的何魁,竟還未消散,仍有一絲殘念正與那怪物殘魂糾纏,這才有了適才與自己交手時的遲疑與猶豫。


    隻見何魁自顧自的伸出手來,雙手真氣顯現,瞬間化形,凝成兵刃之狀,正當顧蕭以為他要再度襲來時,卻見他雙手兵刃卻互相交戰起來。


    霎時間,數丈之地,已被他手中兵刃散發出的劍氣刀芒所覆,就連顧蕭也隻能強壓內傷,揮動手中斷月驚鴻抵擋退去,避其鋒芒。凝目再望去,隻見何魁已是狀若癲狂,雙手中凝氣成形之長劍闊刀已在適才互拚之下,斷成兩截。


    不僅如此,他口中仍在不住叫嚷、呼喝。。。怒斥之聲不絕於耳,隻是他的聲音時而沙啞粗獷,時而恢複如常,雙手再度幻化兵刃相互交疊,不見猶豫。


    可顧蕭卻從狀若瘋癲,身形閃動的人屠畜額間,看到了一縷若隱若現之物,顧蕭心神一動,這不是自己苦苦思索尋覓的破敵之機嗎。


    若以霧中仙前輩所言,何魁是被那一縷殘魂占據了身軀,那麽人屠畜額間顯現的便是那殘魂所在,隻要能斬中他額間殘魂本體,自然就能破敵。


    既然覓得破敵之法,顧蕭雙目緊緊盯著左右互搏的何魁身形,尋下手之機。


    不消片刻,見何魁身形已緩,陷入沉思之狀,額間若隱若現殘魂本體如即將破土而出的春筍,已快鑽出皮膚,正是出手良機,手中斷月驚鴻一正一反,向著那招式已竭的身影縱身而去。


    手中斷月運足真氣,望著扭曲殘魂一劍斬下,卻不料那看似沉睡的額間殘魂在長劍即將斬下一瞬,赫然抬首,殘魂之上一張可怖麵容浮現,與殘魂之下閉目沉睡的何魁麵容相襯,甚是詭異。


    驚訝之下,已來不及收招,顧蕭見狀,凝目運力,劍勢不停,淩厲劍光隻在須臾間便能將人屠畜額間殘魂斬落。。。


    片刻後,桀桀笑聲伴隨兵刃糾纏的刺耳之聲響徹這片孤林之中,顧蕭手中雙劍,被何魁單手重新凝出的三尖叉牢牢扣住,未等顧蕭回神,左掌瞬凝長劍刺向顧蕭喉間。


    對方這劍讓顧蕭不得不閃,此時若不棄劍,定會喪命劍下。。。


    顧蕭未退,棄劍抬肘,格住何魁持劍刺來之手,不顧他手中長劍已劃傷自己,搶入身前,變掌為劍指,凝劍意於指尖繼續攻向何魁額間眉心。


    人屠畜顯然沒想到少年被自己奪了兵刃,依然不退,可不想被何魁逼出自己的殘魂本體受傷,隻得後躍開來,卻見少年身形鬼魅,緊隨而上,手中三尖叉鎖住的兩柄長劍被少年瞬間重新奪回,乘勢而斬。


    兩道劍光乍現,何魁似是被眉心突出的殘魂控製的木偶一般,疾速後躍,雙手兵刃同出,護住眉心本體,斧鉞叉欲去格擋少年手中凝著月光寒意雙劍。


    孰料,在對招一瞬,少年雙劍銳意卻變招而來,先後斬向何魁雙臂。。。


    人屠畜沒想到自己竟被少年逼入如此境地,適才好不容易才壓製了這驅殼主人殘念,瞧見少年拄劍喘息,就知他在自己一掌之下,受傷頗重,於是便將計就計,用自己本體為餌,想引得少年出手,一擊製敵。


    以為一切盡在掌握的他,眼睜睜看著雙劍斬落自己這副驅殼雙臂,暴怒之下,也不管自己全力施展,無法在壓製驅殼主人的殘念,口中呼喝,背後四臂已再度破膚而出。


    “你斷我雙臂,這驅殼既已遍體鱗傷,就用你的驅殼來償還罷。”


    憤怒吼聲已讓眉心的本體顯露猙獰,向著遠處堪堪起身的少年而去。


    雖是強撐不退,斬落對方雙臂,內外傷的堆積,內力的巨大消耗,已讓顧蕭疲態盡顯,拄劍起身,見對方縱身而來,來不及為傷口止血,點水已出,身形頓移,隻耳旁淩厲掃落,攜銳器餘威,霎時間,將身後樹幹擊得粉碎。


    顧不得腦後四濺碎木屑,隻覺後心又有銳意襲來,顧蕭猛然回身,踏地後躍,同時雙劍交疊胸前,欲擋住襲來兵刃,卻見麵前數柄真氣所凝的飛刀穿過交疊雙劍,望胸口而來。


    大驚之下,已識得此招正是被自己斬殺的千手如來的飛刀絕技,仰首翻身,一氣嗬成,這些飛刀貼著鼻尖而過,餘光望去,見那人屠畜正俯在千手如來屍身旁,眉心本體已破開屍體丹田處,千手如來屍首中的真氣如風卷之形,被其吸入。


    看來他吸入了屍體真氣便有了那些供奉的招數,顧蕭心中明了,劍尖點地,斷月劍刃已彎如星月,憑著長劍反向之力,彈地而起,左手驚鴻亦順勢揮出,激蕩起層層雪幕,遮掩身形。。。


    可沒料到,那怪物本體竟不懼雪幕,乘勢而來,穿過雪幕,身形之快,尤勝剛才。


    顧蕭正值淩空之際,無處借力,被這怪物淩空襲來,隻得運足內力於雙劍之上,禦於身前。卻不料這次對方襲來,四臂之中未持兵刃,掌風穿過雙劍,直擊少年肩胛之上。


    不過這怪物心存奪舍之意,未曾下死手,不然顧蕭定會骨斷筋折,盡管如此,少年依然被這掌擊飛數丈,跌落地麵。


    斷月、驚鴻交叉身前雪中,似已映出了勝負已分,少年勉力起身,望著翩然落下的那人屠畜身影,已是緩步雪中雙劍。


    “劍是好劍,可再無人有當年陳北州之姿。。。”


    人屠畜伸出背後雙臂拔出地麵雙劍,細細端詳,似在品味勝果,餘光不停掃視著不遠處的少年。


    顧蕭深知不敵,就連手中斷月驚鴻都在對方手中,腦中飛速旋轉著,要如何逆轉麵前敗局時,無意間,瞧見適才自己跌落地麵時,懷中跌出的一物。


    那是一枚球狀暗器,約莫半掌大小,此刻正被地麵積雪半掩,片片魚鱗包裹其上,暴露在外的半圓正中那古樸篆字正對著自己,當時江姑娘把此暗器交給自己時,曾再三囑咐。


    “危機時刻,灌注內力擲出。”


    江凝雪清冷之聲尤在耳邊,眼前別無他法,唯有一試,抬眸看去,人屠畜似已欣賞完了兩柄長劍,四臂各掐指訣,額間眉心,殘魂可怖本體已破膚而出,烏芒閃耀。。。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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