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絲毫懼意,少年迎上甬道內撲麵而來寒風之中所蘊藏的淩厲真氣,冷然開口。


    「本以為你們會南逃,沒成想你們竟會北上雁北城。」


    本是黑暗的甬道中,一人緩步行出,帶著不屑目光,瞧向青衫少年,撚動著唇旁兩撇長須道:「本是多完美的謀劃,偏偏被你這小子打亂了,巡守軍中你偷襲出手,傷了我家公子,還想著不知何時,才能尋得良機報仇,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來人說著,已從黑暗中顯出容貌,隨之而出的還有他手中的刀,一柄從襲殺巡守軍伊始,都不曾出現的刀。


    顧蕭先前在高登的巡守軍中之時,就知此人武境之高,本以為對手隻是拳掌功夫的高手,直至此刻瞧見對方掌中的刀,眸中凝重再深幾分。


    那刀背形如狼牙,且刀背直而不曲,刀柄處有一月牙彎刀護手,不似尋常所見之刀,閃爍寒芒,這刀身之上如春雨滴入黃土,在刀麵上泛出點點泥濘之狀,而護手的月牙,更似亮出獠牙之餓狼,緊盯前方青衫。


    刀中威壓,卻並未讓少年後退半分,從狼牙刀上收回目光,少年抬眸迎上對手開口問道:「呂殘人在何處?」


    聞言一怔,「許漠」本以為武境不及自己的少年見到手中狼牙,早已膽寒,沒想到對方竟不知天高地厚,不將自己放在眼中,開口問起晉使,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自己的小命尚且不保,還有心思去管他人?」


    少年卻不在意「許漠」輕視言語,微微側首,餘光瞥向遠處城樓之上,見得廝殺依舊,於是便收回目光,略退幾步,運力空蕩甕城高聲開口。


    「殘夢功,知天境,麵對我這區區器人,為何寧願隱匿身形,都不願出手,適才我在雲來客棧之時,就在苦思這當中緣由,直至你遁逃而去,我終是想明白了。」少年無事許漠那雙漸冷雙眸,稍頓片刻,向著甕城之中再度開口。


    「單斌的假意投誠,將安插在雁北的暗子盡數掀出,亂了你...不,應當說是亂了你身後之人在雁北之計,本以為提前動手,趁今夜攪亂雁北,襲殺雁北諸將,即便大局無法挽回,亦能攪亂齊雲後方。」


    少年全然沒將持刀攔在甬道前的許漠放在眼中,在甕城之中緩緩踱步,向著空無一人的甕城繼續自說自話。


    「可你萬萬沒想到,今夜南城之外巡守軍趁夜色入城,更知一旦他們與城中單斌麾下會合,這看似盡在掌控的雁北城,就成了你們的葬身之地,無奈之下,隻得強運殘夢功,將雁北城盡數籠於殘夢功幻象之中。」


    口中說著,少年眼眸卻牢牢戒備著許漠,隻憑內力感知甕城之中,似在探查著什麽。


    「殘夢功雖讓雁北眾人皆陷入幻象,亦開始自相殘殺,但以你的修為,卻再無出手傷人之力,所以你才強撐著逃遁離去...我猜得沒錯吧?」


    言畢一瞬,少年再不顧守在甬道前,手提狼牙刀的許漠,回首望向甕城月光無法照亮之處,眸中似凝朗星之芒,看穿黑暗。


    「啪啪啪...」輕聲拊掌之聲在暗中響起,隨著掌聲一出,守在甬道前的兩撇長須,散出絕世高手氣息的狼牙刀客,瞬間消失不見,唯有從甕城之中緩步行出的呂殘之聲。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無論是武境修為,還是這縝密心思,皆是我所見後輩佼佼,你是如何瞧出端倪的?」


    少年唇旁笑容綻放,抬眸望向天之皎月,從容而答:「首次陷入殘夢功中,我就覺這月光似與尋常不同,適才躍下甕城之時,月光稍變,若是平日,定會不察,但今日你這法子已用過,我又怎會在同一處跌倒兩次?」


    「哈哈,好好好,端的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呐,顧劍一有個好徒兒!」呂殘不吝讚賞道。


    顧蕭唇


    旁笑容頓消,在雲來客棧前時,隻道他是依殘夢功瞧出了自己師門,此番聽得呂殘提起師父名諱,已是心中稍亂,旁人或許不知,但自己卻知曉,師父多年不曾下山,這人竟還記如此清晰記得師父,想來定是師父當年之敵。


    「當年涼州一戰後,青衣劍宗師顧劍一的名號本可響徹神州,卻不想自那之後卻銷聲匿跡...趙都之變...哈哈,我早該想到燈下兒黑的道理...可笑啊可笑,你此番助齊劭穩住雁北,顧劍一可曾知曉?」


    瞧著呂殘麵上時而釋然時而癲狂,顧蕭眸中亦顯疑惑,他口中提到的涼州之戰、趙都之變,齊雲百姓人皆知曉,可這與師父有何淵源,雁北之事又與師父有何瓜葛?


    想至此,顧蕭劍眉微豎,眸凝殺意,沉聲開口:「少用這些亂我心神,楊大哥何在?何季又在哪?」


    瞧向那雙眉眼之中不解,呂殘頓顯恍然笑道:「原來如此,顧劍一還沒告訴你...可憐你白白活了這一十八年,身在棋局,卻不自知,可悲可悲...」


    口中說著,身形卻一踉蹌,不過眨眼間,呂殘已是控住身形,輕抬手掌:「楊虎臣?在我眼中,他已不如你有用了,還你又如何?」


    呂殘雖耗盡內力修為施展殘夢功,可畢竟還是知天境高手,顧蕭見他抬手,手中斷月早已橫起戒備,卻見黑暗之中再緩步行出身形高大,頭戴鬥笠一人,不是楊大哥,又是何人。


    並未開口,隻憑楊虎臣那呆滯目光,就知他已深陷殘夢功中無法自拔,顧蕭眉頭蹙得更緊,抬起手中斷月,直指呂殘開口:「你強運殘夢功,現已是強弩之末,此刻解開功法,自行了結,或許我可你留下全屍。」


    聽得少年直言不諱,說出自己弱點,呂殘也收斂麵上癲狂之色,望向那雙殺意星眸,似瞧見了當年那人,不由抬首望向天上皎月。


    月落似銀盤,雲掩月光缺。


    「看來留給我的時辰不久矣...」從夜空月上抽回目光,呂殘麵上顯出肅殺之意,轉向少年,繼續開口。


    「能被顧劍一記得,倒是呂某榮幸,這殘夢功之反噬,想來也是他告訴你的,你果如當年的他一般,心思縝密,詭計多端...不過想要我的性命,卻要看你是不是如當年他一般...」


    顧蕭雖是心中堅定,但呂殘的「癲狂亂言」卻不似作偽,此刻他眼中散出的淩厲之意,比起先前在雲來客棧的虛弱之狀,早已盛出數倍不止,隨即將目光轉向他身旁的楊虎臣,心中暗暗想著,要如何先救下楊大哥。


    可恰在此時,楊虎臣一直呆滯的雙眸卻動了,一如呂殘一般,目凝淩厲,轉向少年,手中也赫然多了一柄刀。


    凝目望去,顧蕭一眼就瞧出,正是適才在甬道前攔住去路的狼牙刀客手中之刃,不由喃喃開口:「那不是殘夢功之幻象嗎,怎會出現在楊大哥手中...」


    許是瞧出少年眸子驚訝,呂殘目光一凜,隨著抬手微指,楊虎臣手中那柄狼牙刀也一並抬起,刀鋒所指,正是青衫。


    「瞧見你的仇人,怎還不去拚命?」


    話音落實,楊虎臣早已持刀而動,本隻軍陣功夫的他,此刻卻施展出遠超他自身的輕功。


    顧蕭星眸微訝,自己竟看不清楊虎臣輕功身法,隻望見一團殘影撲麵,隨後刀風已至,隻能下意識地橫劍抵擋。


    「鐺——」的一聲,顧蕭稍顯瘦弱身軀,竟被楊虎臣凶猛刀勢,一招逼退。


    可還不曾穩住身形,楊虎臣又至,此番卻非適才劈砍,而是斜撩而上,大有將少年劈成兩半之勢。


    少年麵對此招卻不慌亂,蹬地而起,倒轉身形,頭下腳上,橫劍一擋,借著楊虎臣刀鋒之力,施展雲縱,不與其糾纏,直衝凝立甕城之中呂殘而去。


    「好小子,倒是瞧出我這功法破綻。」呂殘眉頭一皺。


    少年持劍,施展踏雪七尋點水轉瞬即止,眼見呂殘身形不動,暗凝戒心,畢竟對手乃是真正的上三境之高手,斷月輕點,以作佯攻,實則左手劍指運足內力,實為殺招。


    果不其然,斷月劍招直攻咽喉之時,呂殘掌法也出,不退反進,直取少年麵門。


    顧蕭本以為他施展殘夢功,隻能依仗被幻象控製之人比鬥,卻不想他還能以身法破開自己佯攻劍招直取自己,不敢大意,忙將左手劍指變掌,迎上呂殘掌勢,運內力抵擋。


    雙掌交疊一瞬,顧蕭暗呼上當,呂殘此掌竟無絲毫內力,而他卻借自己全力一掌,反向而出,身形飄出數丈,脫離戰圈。


    再想追上前時,身後楊虎臣早已攜刀而至,顧蕭隻得俯身避開身後橫斬一招,連連後躍,以防楊虎臣手中殺招,直至數丈站定身形,抬眸望去。


    楊虎臣以橫刀遮麵,單掌下壓,擺出軍陣刀法之中兩敗俱傷的拚命招式,而他身後丈餘呂殘,在受了顧蕭全力一掌後,麵色略黯,再無先前成竹在胸之姿,胸膛疾速起伏著,那雙眼睛也透出些許疲態。


    「看來殘夢功反噬,讓他早已無力抵抗,隻能以控住的楊大哥來護著,隻要想法讓楊大哥清醒過來,他便再無依仗。」少年心中暗道。


    但甕城之中並無井水等物,無法如喚醒高登二人一般,顧蕭隻能不停打量著楊虎臣擺出的軍陣刀勢,心思急轉,想要尋到些許破綻,在不傷楊虎臣性命讓他失去抵抗之力。


    可楊虎臣得了呂殘功力,早不能同日而語,適才與自己對招,不僅不落下風,更有隱隱壓製之感。


    場中陷入對峙,城樓之上的喊殺聲讓少年始終無法靜心對敵,拖得越久,就會有越多的雁北士卒命喪同袍之手。


    「怎麽辦...要如何不傷楊大哥,直擊呂殘。」少年眸中盡顯急切。


    恰左右為難之際,卻見夜色之下,一道黑影直躍下城樓,衝呂殘與楊虎臣二人而去...


    看清來人,顧蕭眸中顯出喜色,趁機襲向呂殘的,不是別人,正是高登麾下醫官老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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