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芙香·文森特與依底安的關係開始於前幾個月在夏區舉辦的世界級虛擬格鬥大賽後。


    作為從小在美區長大的夏區人,她對於夏區所抱有的好奇僅次於對‘虛偽假麵’的崇拜,但比起後者這種來去無蹤的都市傳奇,即便是大腦不大好用的可芙香也能判斷得出,夏區,才應是她真正享受的目標。


    原本她的活動區域隻是仙霞,一日裏在路上晃來晃去,遇上了幾個不認識的男人,說是邀請自己去什麽仙霞裏最好玩的地方,可以實現任何的幻想,可以讓夢境的一切變成現實,有歌有舞有仙境。


    可芙香雖不明白這世上哪有他們描述得如此美好的地方,但依舊上了他們的麵包車,在車行至半路時幾個男人起了歹意,想要來一場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屬於非法的野外非自願型交合,還沒聽懂他們話裏有話的可芙香隻當他們太過熱情,


    這群男人若不是把眼力勁全都消磨在了嗑藥自嗨的時光裏,麵對一個光從直覺上便可以感受得到對方的不正常的女人是無法產生性衝動的。這群藥性發作的勇者們在可芙香的麵前將毒品兌進水裏,完全當可芙香的腦子是堆肉塊。還沒等得他們將腦海裏意淫的大和*****變成現實,終於意識到這群癮君子把自己當智障的可芙香,發威了。


    在將麵包車鬧到側翻後,毫發無傷的可芙香踩著那幾個昏迷的男人的腦袋從車天窗爬出,開了手機地圖便往離這條公路最近的城市走。之後便巧合的遇上了願意搭救她的好心路人,兩人一拍即合,司機也樂於獲得搭救她的獎金。


    “雙贏雙贏”可芙香擺著v字手,小幅度的擺動讓江橋些許領會到眼前女生身上僅存的些許可愛。


    穿著睡袍的可芙香跪坐在她安排給江橋的房間的大床上,雙目無神的江橋聽著她抱怨著打人手痛這種近似於廢話的人生經驗,握著薯片的手如同高度自律的機器手般往打算吵吵的程雛嘴裏塞薯片。


    “那個時候我還挺謹慎的”


    聽得江橋問她為何還敢上陌生人的車,可芙香撓著腦袋傻笑:“不過對方是個大姐姐,慈眉善目”


    老鴇一般也都是慈眉善目的。江橋沒有打破殘存於這個世界的些許天真,僵硬的點頭後,將水杯遞給咳個不停的程雛,掏著不耐煩的耳朵,繼續聽可芙香講她這一路的無聊故事。


    東戈登不愧是真男人,言而有信。江橋右手的石膏剛換成繃帶不久,便發現兼職配送員的三浦新一將行李袋放在自己的床旁,裏頭的衣物齊齊整整。這三浦新一也是實誠,也不管自己的右手骨折腦袋震蕩,完成東老板交代的任務後便跑得無影無蹤,行為舉止裏透著能不做就不做的優秀氣質。


    可芙香的氣力不是很大。說句實話,提著行李的她走走停停,江橋心有不忍,每當他朝著對方堪稱美女典範的腰上投去尊敬的目光時,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空蕩感。


    細腰長腿總是雄性生物所渴望的,對於自己這如同視奸一般的目光,江橋是沒有覺得哪裏異樣的,他隻恨這眼睛不能專心的盯著自己想看的地方,死命的往對方累得滿頭大汗的臉龐上移,弄得心頭癢癢,有句話總在心裏徘徊,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用不用”


    累得氣都喘不上的可芙香插著腰,邊呼氣邊笑:“你受傷了還怎麽拿”


    問出口後,才發覺自己的言語裏帶上了沒有必要的暗示意味的江橋有些許失落。本是真心想說的話語卻在錯誤的方法裏帶上了世俗的推脫,人類在相互理解上存在著的鴻溝此時顯得無法跨越,而再去解釋之類的詞語,本身便毫無價值。


    顯然可芙香製造噪聲的能力並不比程雛弱,在江橋強硬的以手上握著的程雛置換了可芙香提得麵色潮紅的行李後,對方的話語就如同被金屬和酸反應所溢出的氫氣一樣的快速而大量灌進他的耳朵裏。


    一路上接受著如同要給自己磨皮的行李袋和嘮叨話語的折磨,江橋終於到達了可芙香引路的會館。這小女生見江橋一副‘反正結果好就好’的表情,踢了他一腳後才打開了這棟雖離醫院不遠,卻讓三人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公寓裏。


    房間很大,廚房與浴室都帶著美區的簡潔風格,冰箱的反光金屬門的生硬讓人卻步,木質雕琢的風扇緩慢地轉動,無聲的驅散著空間裏的暖意。


    當可芙香十分隨意的將鑰匙放在滿臉鄭重的江橋手上,並說出‘讓你暫住’這一句可能是可芙香唯一能讓江橋記得一輩子的話語時,膝蓋有些微軟的錯覺不知道怎麽能讓他想起曆史書上曾經記錄過的某個遠古大型電腦商的名號。


    在江橋從未在前半生裏得到過的獨居大房裏的一切變得活靈活現,拉開的窗簾裏流進的夜晚的燈光也好,廚房玻璃櫃裏放著的三四個高腳玻璃杯也好,空寂房間自帶的冷清被熟悉所侵蝕,變幻出新的世界來。


    然後,程雛和可芙香在浴室裏的吵鬧聲就成了江橋的噩夢。恩人與把自己當恩人的人的二重唱如同摧腦魔音,一隻大手在他的腦子裏攪來攪去,將他時而會在腦海浮現的空寂感抓得破裂,扭轉著將那些他本就不想要的覺悟連根拔起,丟進浴缸之中。水聲和玩鬧的一問一答讓不明白自己這不知為何強悍至此的聽力怎麽就不能出現在外語考試之中的江橋異常頭疼。


    然後,這毫無防備的家夥就開始跪在自己的床上講自己的英勇事跡了。


    內衣也不穿,潮濕的頭發任由其掛在後背上,說她對自己有意思又完全不像,這幅自然隨和的形象也不似戲弄自己的樣子。


    沒能從對方胸前時而泄露的春光裏看出些什麽東西的江橋百無聊賴的點頭,將前些年裏在學校練就的敷衍了事運用得極為熟練。


    說得興起的可芙香與聽得投入的程雛根本沒把響起的手機放在心上,直到江橋如同要把手機屏幕按進給自己提供住所的恩人腦殼時可芙香才反應過來,傻笑的按著被壓紅的額頭,接起電話,嗯聲不停的應著,掛斷電話,笑嘻嘻的比了個手勢便起身,將些許垂在雙肩前的頭發勾起,蕩起的亞麻色發尾畫了個圓的同時,踏著劈裏啪啦的腳步聲出了房間去了。


    捂著程雛的嘴止住對方想吃薯片的抗議,江橋考慮著這禮物可能會是什麽。世上比房子還要大的禮物不多,但比房子這種級別的小就多了去。正當江橋邊考慮著邊擋住作勢要咬自己纏著繃帶的右手的程雛時,輕掩著的木質房門被悄悄打開,雙手放在身後的可芙香笑嘻嘻的走了進來,往左邁出一步,便見得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的女生微低下紅著耳朵的臉,不好意思的望向自己這邊來。


    提著小包的東繆音吸了幾口氣,胸口起伏,將自己想好的道歉語言背誦出來,緊張得話語滿是磕碰,著實讓江橋覺得她太過重視這事。


    “得得”


    江橋見她又要鞠躬,瞥了一眼深知自己某些方麵不知人家而露出挫敗表情的可芙香,止住了東繆音不經意間對可芙香的第四輪攻擊:“不用再道歉了,我接受了,實在想說,不如給我講一下你哥哥的事情”


    東繆音的木然同江橋所料的絲毫不差,欲言又止的表情變化裏所壓抑的感情與真相,就像是顧忌某份情感、不願讓它斷裂一般謹慎。


    江橋自然沒有逼迫別人說出隱私的念頭:“不願意講的話...”隻是口不擇言的話語帶上了他未曾考慮過的意思。


    “不,不”東繆音忽然的搶答讓江橋措手不及:“我...”


    語言這種東西當真是奇妙得很,在各種各樣的假象裏,同樣的話會產生不一樣的意思。


    就是在這種情況之下,竟然還有學者提倡簡化語言的使用方式,這點真讓江橋著實搞不明白。在一個沒有達到成員相互理解的社會裏先行斬斷些許理解的渠道,隻能讓本就容易發生的誤解更多的出現在社會團體的交流之中。


    “我的哥哥,曾經是虛擬格鬥的參賽選手”


    東繆音撩了幾下從自己耳間滑下的長發,目光不敢與前方顯然半殘到毫無戰力的男人對上:“但不是和你們這麽正規的...應該是類似於...非官方的?”


    聞言的江橋想笑,很好奇這東戈登怎麽和東繆音說的。黑拳就黑拳,‘英格薇莉亞’五個字卻能解釋得這麽麻煩。


    “他曾經是很厲害的人,最強的時候被大家拿來和第一名相提並論”講著自己哥哥的過去,東繆音的臉紅了些:“他還收過一個徒弟,雖然哥哥歲數不大,但是這個徒弟卻已經跟了他很久了”


    把睡著的程雛抱到另一個房間去了的可芙香回到這邊,輕輕合上房門,十分自然在敘述著往事的東繆音的目光裏爬上了江橋的床,跪坐在她的麵前,正襟危坐。


    見得可芙香這麽正式,東繆音不好意思的將腦子裏的胡思亂想拋諸腦後,身子坐直,被擋在吊帶下的疤痕露了出來。


    真正而正常的雄性生物一般不會對這個東西感興趣,自認為普通人的江橋自然也不例外,他的眼睛盯著對方小巧而精致的耳朵,皮笑肉不笑的聽著她的敘述。等她講完,江橋才得以將剛才因為分神而缺漏的內容以想象補足。


    東戈登,曾經與‘英格薇莉亞’榜首相提並論的人,他曾以一擊,踢出足以將任何地貌的虛擬世界改變百分之六十的腿法,但僅是如此,魔法也可做到。


    這最大出力的一踢,在短暫的時間內拉長了虛擬世界的接觸延遲。


    這是整個虛擬世界裏,除去‘崩拳’外,唯一能撼動係統根基的招數。


    ‘破浪’。


    東繆音這個妹妹其實挺夠意思的,明知道自己哥哥是因技不如人而失敗,還要強行解說成狀態不好、儀器不行。勝利與失敗都隻是選擇的一種,對現在的江橋而言,本就不是什麽大事。就算輸給了‘英格薇莉亞’的榜首又如何?正因為對方是‘英格薇莉亞’的榜首,是消失到現在不知道多少年依舊能被人牢記在心的‘虛偽假麵’,江橋反而認為,東戈登輸,才是正常的。


    敷衍著送走東繆音的江橋看著她沒落的背影,捏了捏發酸的鼻子,將鐵門關上,調整表情的笑容撞見了有些陰鬱的可芙香。


    “可憐你東哥?”


    江橋皺眉:“隻是一場比賽而已,是他太看重了”


    “不是,不是這個原因”她望著自顧自坐在客廳沙發上,倚著沙發扶手的江橋,心裏有些猶豫。


    沉默。


    江橋回憶著嚴仲留給自己的所有信息,殘存在記憶裏的每一次岔開話題,都在暗示東戈登的坎坷與自己有著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關係。


    拄著的拐杖所支撐的,與其說是毫發無傷的右腿,不如說是東戈登染上陰霾的心髒。


    而這片陰雲,是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但在冥冥中已經糾纏在一起的‘虛偽假麵’所製造的。


    “我有件事和你說一下,關於繆音的”


    終於下定決心的可芙香忽然說道,突兀出現在自己右耳側的聲音差點沒把江橋嚇了一跳。轉過頭去,快要抵到一起的鼻尖前方那對滿是認真的眼睛,卻讓江橋沒由來的失去了幹勁。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這一回應倒讓可芙香滿頭霧水,她看著回過頭去、一臉冷漠的看著反射著兩人身形的電視屏幕的江橋,正想追根究底,卻又隻聽得對方說到:“我還以為你注意不到,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你”


    鎖骨上的疤痕絕非意外,手肘部掩蓋在色素沉澱裏的淤青像極了惡意的攻擊,小巧精致的耳垂後的小傷口形似針紮,發尾遮掩的掐痕光是看著就覺得疼痛。


    家暴?校園欺淩?江橋還沒有熟悉和強大到能夠分清這些的地步。


    總之,東繆音的身體承受了一定程度上的侮辱,對此,她本人采取了隱瞞的態度。


    “但...”聽得江橋的口氣雲淡風輕,一副與自己無關的意思,可芙香不明理由的支支吾吾道:“但她是我們的朋友呀”


    這個‘我們’用得十分精妙,至少對於江橋而言是如此。換作平日裏,江橋肯定會反駁她一些亂七八糟的歪理邪說,畢竟在東繆音心裏,江橋的存在到底是個路人還是師兄並不確定。


    但顯然,不是熟悉到可以稱為朋友的水平。


    但現在,怎麽說呢。江橋也說不大清楚,看著可芙香這十分堅定的表情,江橋反倒沒法反駁對方了。


    那就管管唄,反正也管了挺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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