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兄的字也是天?”


    聽到唐駿的話,何二狗愣了一下,看來第一輪對手就是唐駿了。


    何二狗暗自想道:“唐兄為人正直,頗有君子之風,我這場輸給唐兄,也不算太過折辱。”


    隨即又黯然道:“可恨我不會半點武功,否則又怎會在動手之前先想到落敗……”


    片刻之後,所有人都分別找到了自己的對手,按照順序,唐駿與何二狗的對戰被放在了第三場。


    待前兩場的選手比試完畢後,何二狗與唐駿終於站上了擂台。


    何二狗站在擂台之上,就已經能聽得到下麵的一些閑言碎語:


    “這就是逍遙派的何二狗吧?上次輸得那麽慘,這次還敢出來貽笑大方嗎?”


    “那你還不懂嗎?這樣的雜魚都能上場,逍遙派沒人了!”


    何二狗原本不會什麽內功,自然也不能像其他武林高手那樣聽力超群,此時能將台下言語聽得一清二楚,都是因為他們的聲音極高,全然就像是說給他聽一樣。


    眾人正議論間,忽然聽得葉清雲嗬斥道:“安靜!觀人比武還論人長短,難道你們便能爭得魁首?”


    那幾人原本就不知是何處小門小派的徒弟,此時被武當弟子這麽一吼,立刻安靜了下來,不再言語。


    葉清雲見他們不再言語,便冷冷地回過頭來,心中冷笑道:“一群山野村夫,何苦互相嘲笑,反正我的太極神功已經大成,這次的魁首我做定了!”


    這時,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聲悲歎,這一聲蒼涼悲痛,將在場眾人驚了一跳。


    何二狗與唐駿也聽到了這一聲,不禁感覺這歎息中悲春傷秋之懷十分強烈,聽得隻叫人心下動搖,不約而同地朝那邊看去。


    隻見一男子滿頭白發,一身素白長衣,上麵用毛筆寫滿了小字。


    何二狗眯起眼睛,細看之間,也能依稀辨認出第一行稍微大些的字:寒蟬淒切,對長亭晚……


    看完這一句,何二狗心下了然,這人竟在自己的一身白衣之上用毛筆題了一首《雨霖鈴》。


    隻見那人長歎一聲,淒婉道:“拿不拿魁首又有什麽所謂,反正人生總是不盡人意!”


    眾人聽聞此言,都感覺莫名其妙,見那人雖一頭白發,但容貌十分年輕,想來也是參賽者。


    一旁的胡天嘯冷笑道:“既然你不願爭奪魁首,又來這裏做什麽?”


    那人歎道:“我來這裏隻是尋些消遣罷了,像你這種人,又怎麽能理解我?”


    胡天嘯勃然大怒,猛地拔出劍來,叫道:“你媽的,拿老子當消遣?”


    那男子也不發怒,隻是一個勁地歎氣。


    胡天嘯行事魯莽,當即要揮劍砍過去,許鬆塵身影一閃,擋在二人中間,攔住胡天嘯,厲聲道:“現在是逍遙派和唐門的比試,擂台之下,不許動武!莫要亂了規矩!”


    胡天嘯冷哼一聲,惡狠狠地收劍回鞘,當下不再言語。


    何二狗看在眼裏,心中暗想:“此人看起來十分惆悵,不知有何難事?”


    這時,許鬆塵朗聲道:“二位,可以開始了!”


    何二狗這才轉回頭來,看著擂台對麵的唐駿,心道:“即使這場已經毫無勝算,我也要盡我所能。”


    於是,何二狗拱手行禮後當即雙膝微屈,站穩腳跟,擺出起手式來。


    唐駿也拱手行禮,沒有擺出起手式,而是直挺挺地站在了那裏。


    何二狗心中一緊:“難道唐兄要出奇招,攻我不備。”


    當下暗自防備起來。


    突然,唐駿朗聲道:“許掌門,在趕來華山的路上,晚輩遭遇野獸,不慎負傷,此番若勉強作戰,恐怕傷勢更重。”


    說著,唐駿緩緩掀起衣袖,他的右臂上有一處觸目驚心的傷痕,唐駿接著說道:“我認輸。”


    “認輸?!”


    眾人聽到唐駿毫無征兆的認輸,一下子炸開了鍋,其實眾人心裏都清楚,以唐駿的傷勢,要打贏這個何二狗,還是綽綽有餘的。


    葉清雲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個唐駿,碰到這麽一個軟腳蝦還不珍惜機會,不知道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何二狗也被這突入其來的變故嚇住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所措地看著唐駿。


    許鬆塵倒是十分平靜,聽唐駿要認輸,隻是輕描淡寫地問道:“唐少俠,你當真要認輸麽?”


    唐駿拱手道:“晚輩重傷未愈,實在難以舒展,還請許掌門體諒。”


    許鬆塵點點頭道:“無妨,下一組的少俠可以準備上場了。”


    就這樣,何二狗剛剛站上擂台,還沒有過哪怕一招一式,就又走下了擂台。


    下了擂台,何二狗走到唐駿身邊,拱手道:“唐兄,你這傷……”


    唐駿擺了擺手,笑道:“何兄不必掛懷,唐門向來就有規矩,量力而行,不勉強自己。今日就是家父在此,也會支持我的。”


    何二狗心中疑慮,當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是點了點頭。


    這時,許鬆塵朗聲道:“下一場,虎刀門王煜對戰昆侖遊俠楚天闊。”


    “昆侖遊俠?”


    “昆侖派不是已經回到西域,不問中原了嗎?”


    “是啊,這都已經十幾年沒有聽過昆侖派的消息了……”


    正在大家議論之時,先前那個在人群中悲戚哀歎的白發少年抱著一把長琴走上台去。


    下麵有人高聲問道:“足下便是昆侖派的楚天闊麽?”


    白發男子苦笑道:“楚天闊一介琴師,不曾加入任何門派,自封昆侖遊俠,不過是仰慕昆侖三聖何足道罷了,與昆侖派更無半分緣分。”


    聽到楚天闊如此說,王煜大怒道:“一個沒門派收留的人,就拿著一長瑤琴,也敢來華山論劍,你把我當什麽了!”


    楚天闊也不理會,更不行禮,隻是哀歎一聲,緩緩地坐了下來,將琴放在腿上,自顧自地彈了起來。


    “狂妄!把這裏當什麽了!”


    “教訓他!”


    ……


    擂台下麵的人見楚天闊如此目中無人,竟在此彈起琴來,全都勃然大怒,叫嚷著聲援王煜。


    何二狗對於音律也頗感興趣,在上學的時候也對琴棋書畫都有涉獵,此時也能聽懂幾分意境。


    隻見楚天闊撥動琴弦,寥寥幾聲,一種強烈的悲傷從琴音中連綿不絕地湧出。


    楚天闊這一曲千回百轉,淒婉哀傷,隻叫人肝腸寸斷。何二狗站在台下,聽著他的琴音,不由得癡了。


    可在場的都是武林中的俠客,大多數門派也不去鑽研除了武功之外的事情,此時不論楚天闊如何哀傷,都是對牛彈琴。


    王煜更是覺得對手這是在侮辱自己,一時間氣得目呲欲裂,揮刀就朝楚天闊砍來。


    王煜突然出手,看得何二狗心下一驚:這楚天闊沉浸在自己的音樂之中,又如何能躲開這突如其來的一刀。


    隻見楚天闊微微抬眼,手上卻仍然琴音不絕,突然一道氣刃凝聚而發,正與王煜刀尖相撞。


    其勢並不迅猛,隻是百轉千回,繞指柔波一般,從王煜的刀尖延續至刀身,來回“叮叮當當”地撞了幾下,王煜一把刀竟當即脫手而出,應聲落地。


    何二狗心下一驚,急忙仔細去看楚天闊的手,想要看看他如何突發氣功。


    卻見楚天闊手上依然中規中矩,似乎陶醉在自己的曲調中無法自拔,不管是從手法還是音律來看,都與曲調沒有半點的偏離。似乎他隻是坐在那裏靜靜地彈琴罷了。


    王煜原本揮刀砍去,隻覺得手上的刀在不同的位置接連被打了幾下,震得虎口發麻,當即脫手而出。心下驚怒,問道:“你這小人,使了什麽暗器!”


    楚天闊也不答話,隻是全心全意地彈琴,隻見他手上發力,右手在宮弦上一勾,“嗤”的一聲微響,又是一條氣刃激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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