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內,四道身影縱橫在繁密的老樹枝杈上,一路向著紅豆村狂奔而去,原本隻需要七天的路程,在胡銘仙刻意為之下,硬是花了半個月才進入紅豆村的狩獵範圍內。


    “你們三個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處理。”在一處狩獵隊開鑿的山洞前,胡銘仙對雷妞三人說道:“半個月前的事情,你們自己知道就行,晚點我回去後,會親自去跟村長說。”


    “知道了。”


    “好。”


    大虎和二壯應了聲便轉身要走,見雷妞有些猶豫躊躇,不禁相視一眼停了下來。


    緊了緊拳頭,雷妞抬起頭直視胡銘仙雙眸,問道:“名山小弟,你是不是把他們全殺了?”


    聞言,大虎和二壯先是一愣,隨即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頭,臉上也浮現出了一抹無法釋懷的神色……


    這半個月來,他們三個都是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問胡銘仙,可是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當初在場時,還沒有什麽感覺,如今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們才發現,這個比他們小了幾歲的老大,殺伐似乎太過‘果斷’了,似乎才真正認識到他們的老大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隻是,在過去近半年的相處中,他們這個小老大應該不是那種會因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的人才對。


    胡銘仙深呼了口氣,平淡的看著雷妞、大虎和二壯,淡漠道:“修行一路,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或許因你有某一件寶物、或許因你修行的功法,再或者僅僅隻是看你不順眼,都有可能引發一場生死之戰……


    在我們家鄉有句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這就是你們想要去的‘外麵的世界’,這就是修行者的世界。”


    “回去吧。”擺擺手胡銘仙轉身一邊走向山洞,一邊說道:“你們還有一年半的時間考慮,我不會給你們什麽建議,到時候是繼續留在紅豆村保衛村子,還是出去迎接這個殺伐不斷,恩怨無盡的世界,全憑你們自己做主。”


    對於雷妞三人的心境,胡銘仙沒有半點責怪他們的意思,他自己也是經曆了這一關走過來的。


    講真,如有一絲可能,他都不願走上修行這一條路,隻想和姬霖月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隻是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就像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如何行動全在博弈者的一念之間。


    自己能做的就隻有不斷的變強、變強再變強,最終跳脫出棋局,才能掌控自己。


    林中,一陣晚風吹過,卻是吹不散三人臉上的迷茫之色,映著零星的月色,他們在那道漸漸消失在山洞陰影之下的背影中,看到了一抹令人懼怕的孤獨。


    “走吧!”


    上前一步,大虎拉著雷妞的手,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林中。


    山洞內,胡銘仙輕歎一聲,不再想雷妞三人,盤膝坐下後,思緒回到了這次的遭遇戰之上。


    無疑,洛煙、南宮清夜以及蕭半雲的出現,讓胡銘仙的心中充滿意外。


    老實說,胡銘仙本也沒有打算要殺人,即便對方出言辱罵他,他若真想走,完全是有能力帶著雷妞三人離開,隻是在得知洛煙是大風國三公主的那一刻,他便有了自己的算計。


    準確的說,在蕭半雲道出他們此行的目的之前,胡銘仙不確定是不是大風國派人來落日山脈尋找十年前失蹤的洛塵風,僅這一點,就有可能威脅到紅豆村的安全。


    加之他們也確實是想要找到雲血安魂果的產地,那麽他們的下場唯有死路一條。


    何況,蕭半雲還是無影閣之人,誰都可以不殺,唯獨蕭半雲,胡銘仙是不可能放過他的。


    至於南宮清夜,從其言行也不難看出,與洛煙是一丘之貉,倘若放他離開,難保其不會再帶人來落日山脈,一旦讓他們找到紅豆村的位置,失去雲血安魂果事小,紅豆村還能不能存活下去就兩說了。


    胡銘仙不願冒這個險,也不想冒這個險,若不是他現在修為實在太低,他甚至想伏殺了那個神魂境強者,一勞永逸。


    不過,想到洛煙,他也放棄了這個打算,畢竟得有人將洛煙活著帶回去,才能夠讓他的計劃邁出第一步。


    話說回來,蕭半雲無影閣的身份是胡銘仙沒想到的……


    起初洛塵風跟他說起往事之後,胡銘仙本著既是穿了死去的‘洛凡’衣物,那他與洛凡便有著那麽一份情誼存在,自然也就想著替洛塵風了卻夙願。


    至於大風國皇室內部的紛爭,乾元宗為何在背後支持洛林天,風雷宗真的隻是因為洛塵風前途無望而不願與乾元宗交惡?怎麽說,洛塵風都是風雷宗核心弟子,如此絕情,就不會怕宗門其他弟子寒心……


    諸如此類的眾多謎團,胡銘仙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去過問。


    然而,蕭半雲的無影閣身份,讓胡銘仙放棄了原先的打算,既是涉及到無影閣,那這件事,就不單單隻是替洛塵風完成夙願那麽簡單了!


    收回思緒,胡銘仙不再多想,將煉製妖魂烈火丹的材料和日月犼天爐取了出來,當下還是先治好黑雲。


    ……


    大風國皇都


    偌大的一片宏偉皇宮建築群深處,一位身穿錦衣華服十七少年,手握一枚玉佩,連夜直奔東宮太子府,映著月色,那張英俊的麵容上滿是驚慌與恐懼之色。


    “站住!”太子府門前,六名護衛中為首的護衛見一人匆忙而來手中長槍直接橫在來人身前,言語中不僅沒有半分恭敬之意,反倒還有一絲不屑道:“原來是二皇子……太子有令過了子時,任何人不得入東宮,二皇子請回吧。”


    重重喘息了會,麵對護衛的阻攔與不屑,二皇子渾然沒有在意,抬起手中的玉佩,帶著一些輕笑道:“你確定?耽誤了皇兄的大事,你確定你有資格能夠承擔得起?”


    “這是……三公主的貼身留影玉!”那護衛心頭猛地一驚,當即雙膝跪地,額頭貼地道:“屬下愚昧,還望三公主恕罪!”


    二皇子一甩寬大的衣袖,不再與這護衛糾纏,快步向著東宮深處跑了過去。


    身後,那護衛起身時,另五個護衛也圍了上來。


    隻見那護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瞥了眼走遠的身影,鄙夷道:“哼!不會修煉的廢物,也就隻能跟在太子身後搖尾乞憐的做條狗了。”


    “可不是……這次若不是他有三公主的玉佩,哥幾個能讓他進去?”


    “得了,還是少說幾句吧,畢竟也是個皇子,這話也就咱哥幾個之間說說,要是被別人聽去了,咱們就算不用死,也得脫層皮。”


    “行了行了,繼續站崗吧。”


    ……


    東宮深處的寢宮中,隻有微弱的幾盞燈火搖曳在角落,整個寢宮都顯得清幽暗淡,一簾深色繡龍輕紗簾布將整個寢宮一分為二,頂上一顆碩大的月光珠灑下一束淡淡的月白光華。


    月華之下,一道人影慵懶的斜躺在柔軟的金榻上。


    烏黑的長發隨意到有些淩亂的披散著,身穿一襲繡金龍紋的火紅長袍,腰束一根紅玉腰帶,外罩一件透明的冰蠶絲製的輕紗,赤腳搭在一旁跪坐的侍女雙膝之上,一雙火紅嵌著白玉的長靴由另一名跪坐的侍女小心翼翼的捧著。


    此刻,這人低垂著一雙桃花眼簾,似是沉浸在自己營造的世界裏,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在身前舞弄著,長長的睫毛在那俊美到有些妖異的臉上,隨著想象中的音律微微起伏。


    偶爾抬起的臉龐,讓兩名侍女都不禁呼吸一緊,泛紅了俏麗的臉頰,心中如有小鹿衝撞。


    洛彥,大風皇主洛林天長子,亦是大風國太子。


    “皇兄,出事了!”


    二皇子洛城恭敬的彎腰低首,雙手舉過頭頂的遞著那塊玉佩。


    沉默,長久的沉默,簾後的太子並未有所動作,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二皇子洛城也不敢有所動作,也不敢再出言提醒,就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直到洛城腰彎著快沒有了知覺,手舉得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簾後才傳來了一道淡漠至極的聲音。


    “退下吧。”


    微微伸手將那塊玉佩攝入手中後,洛彥輕輕擺了擺手,便不再理會洛城。


    “是,皇兄。”


    應了聲,洛城仍是保持那個動作,一路後退到殿外關上了大門,這才扶著門緩緩直起腰身,小心翼翼的離去。


    殿內,查看了留影玉中的內容後,洛彥輕輕一握將留影玉捏成粉末。


    不論是他平日疼愛拉攏的三公主一事,還是為他探索萬屍墳塚的蕭老,都未能引起他絲毫的情感變化。


    唯獨對那個少年,那張比女人還精致的臉上浮現出了那麽一絲絲的驚訝之色,月華之下,一雙攝人心魄的眸子睜開了一絲縫隙,隱約間有兩道猩紅之光溢散而出,不過,僅眨眼間又合上了。


    “去,將寶庫中那顆‘皇極定魂丹’給蕭老送去,本太子預祝他老人家早日康複。”


    幽暗的殿內,洛彥隨手扔出一塊玉佩,便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顯化而出,接過玉佩後,又消失不見。


    而後,洛彥繼續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嘴角掛著一抹邪異的弧度,自言自語道:“前太子妃,看來有人能陪本太子玩一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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