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眾羨慕嫉妒恨的火熱目光中,張揚被老仆人帶到後院,這個年代的後院是非常私人的,把張揚帶到後院也有表示親切之意。


    院中涼亭裏坐著一個身穿常服的老者,張揚認出這個老者就是宴會上的知州大人張叔夜。


    “老爺,人已經帶到。”


    “嗯,去休息吧。”


    張揚趕緊上前見禮,道:“學生見過知州大人。”


    “嗯,坐吧。”


    張叔夜麵色慈祥,像是一個給後輩指點迷津的老人,語氣溫和且讓人親近。


    “謝知州大人。”


    “老夫仔細看過你的文章,也聽過你的觀點。雖然很讚同你的想法,但也不得不給你提個醒。”聽到這話,張揚也大概知道這位正直的知州大人找自己的原因了!當即起身,謙遜道:


    “請大人指點。”


    張叔夜慈愛一笑,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之句振聾發聵!隻是當今朝堂內的袞袞諸公恐怕聽不進這樣的聲音,若你一直抱著這樣的觀點去參加大比,恐怕結果不會太好啊!”


    說到此處,張叔夜的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他恨朝堂內盡是媚上的奸佞,人浮於事且渾渾噩噩,不思進取而貪於享樂,隻知內耗枉顧社稷!


    張揚心底有些感動,熟知曆史的他知道張叔夜是個正直之人,這樣的話幾乎明擺著告訴他不要固執己見,哪怕委曲求全迎合上意,也要先取得進士之名。


    “學生多謝大人關愛,但學生卻是個倔人,哪怕明知山有虎,卻偏向虎山行!它若是攔我去路,我便剝它皮,吃它肉!”


    張叔夜楞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道:“有趣!老夫還從未見過你這樣的讀書人,剛才那神態哪裏像個舉子,分明就是個丘八!”


    張揚卻不以為忤,繼續說道:“我大宋就是因為君子太多了,那些蠻夷才會有恃無恐!”


    說到此處,二人都沉默了。


    氣氛有些凝重,張叔夜長歎一口氣,道:“老夫何嚐不知,隻是今上親小人而遠君子,重享樂而忘社稷。今年與金國締結‘海上之盟’卻不思整軍備戰,何時才能收回燕雲之地啊!”


    張揚略感無語,張叔夜這是很典型的古代文人思維,滿心期盼一個‘聖天子’臨朝,然後親君子遠小人就能國富民強!


    怎麽可能!


    哪有那麽多的聖天子!就張揚的感覺,古代絕大部分的皇帝都是凡人,很普通的凡人,像李世民、朱元璋這樣的是極少數!抱著這樣的想法本身就很荒謬。


    何況大宋後麵的皇帝一個比一個操蛋…


    “大人,一萬年太久,咱們隻爭朝夕!說句大不敬的話,以今上的所作所為,咱們還有希望嗎?與其期待官家幡然醒悟,不如做好咱們自己,這樣才能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這才是聖賢們的本意啊。”


    張揚直接蓋了歪樓,但是卻非常符合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心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大宋無數文人的最終追求!


    張揚的話像是錘子一樣砸在張叔夜的心上,他甚至都忘記計較張揚那句大不敬的話!怔怔出神,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張叔夜目光如電,惡狠狠的瞪了張揚一眼。好在張揚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然這樣的話他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好小子!老夫倒是小覷了你,聽你一番言論,老夫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緊接著話鋒一轉,又道:“可你小子膽子也不小,居然敢在老夫麵前編排今上!你是怕老夫不敢治你的罪嗎?”


    張揚聽得出張叔夜並沒有生氣,不然就不會自稱老夫而是本官了。


    “老大人開恩,學生知錯矣!”


    “哼哼,知錯就好,今日這話出的你口、入得我耳,以後在外麵休要胡言亂語。”


    “學生謹記,謝大人指點。”


    “嗯,去吧。”


    “學生告退。”


    張揚被老仆人引出府,一眾舉人呼啦啦圍上前來噓寒問暖,但言語間卻總是旁敲側擊的詢問張揚與張叔夜談了什麽…


    張揚也不是小白,怎麽會被人哄兩句就竹筒倒豆子呢,打著馬虎眼糊弄過去了。


    中舉之後,張揚的生活再次歸於平靜,除了督促鐵廠建設外,最大的事情就是讓張龍去徐州打探一下宋江的行蹤!令他欣慰的是宋江的行程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出現多少偏差,此時的宋江已經開始攻打沂州了。


    與此同時的沭陽縣內,開始出現關於張揚超級有錢的傳聞!像什麽有人看見他在怡紅院內豪擲千金隻為給當紅青官人梳籠!還有什麽看見他在酒樓內做了一筆生意就賺得千金!還有人看見他家修建的糧倉裏存的糧食的足夠全縣人吃一年!


    此類傳聞一時間成了縣內外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張揚的名頭一時間風頭無兩。


    李掌櫃剛聽到這些傳聞的時候嚇了一跳,這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年頭的人講究的是財不露白!因為法治的不健全,所以更加容易樹大招風。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所以,李掌櫃第一時間找到張揚,希望他去海州避一下風頭。對此張揚哈哈一笑,這些傳聞本來就是他自己找人放出來的,要是去海州避風頭豈不是功虧一簣?


    不過李掌櫃的好意張揚不能熟視無睹,表示自己會注意安保工作的。


    麵對張揚的堅持,李掌櫃也隻能無奈的接受,拉著馬漢千叮嚀萬囑咐要形影不離的跟著以保萬全。


    李掌櫃返回海州督造港口後,張揚更加變本加厲,再一次豪擲千金,這次則是請人修橋補路,趁著冬閑修繕水利,成功為自己贏得‘大善人’的美名。


    時間慢慢進入宣和二年的尾聲,張揚期待中的鋼鐵廠終於建好了!在一眾工人崇拜的目光中,張揚高調的出席了剪彩儀式,並且宣布:如果能在年前投產,鐵廠的所有員工每人一貫錢的過年費!


    在工人們激動的掌聲裏,現場的氣氛達到了頂峰!他所期待的大鋼鐵時代終於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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