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衣躺在大通鋪上靠門的位置,一手摸著小靈貓緞子似的水滑後背,一邊看向同鄰鋪的許向映。


    隻見其正雙目緊閉,雙手合十,盤膝坐在床鋪上,頭上不一會便冒出陣陣白色靈霧,似乎是在修煉功法。


    柳輕衣看了半晌,心中沒了睡意,遂起身悉悉索索地理了理床鋪,見許向映不理會自己,又拍了拍床腳,嘟噥兩句,跟著又打開放在床頭的包袱,將裏麵的隨身衣服、靈食、幹糧等物事抖摟得撲棱作響。


    許向映終於停下,睜開眼看來,有些不滿地道:“你這樣搞,我還修不修煉”


    柳輕衣好奇地問道:“師兄是修煉的天獸門功法”


    許向映斜著眼看了他一下,又再次闔上,“那是自然。”


    柳輕衣又問了一句:“我啥時候能修煉門內功法”


    “等上一等。”許向映頭也不回地道。


    “橫豎你也會,不若你教我。”


    “宗門功法不得私相授受。”


    “!......”


    許向映略停了一停,柔聲道:“等上一等吧,此次宗門收上來這麽多選靈弟子,恐怕過不了多久便要開上數場法會,由宗門長老當眾為新晉弟子傳授本門基礎功法。”


    柳輕衣一聽之下,不免眼熱心急地追問起法會具體時間,許向映再次閉上了眼,“等通知,你急什麽急”


    柳輕衣心中暗罵一聲:“你大爺的。”又百無聊賴地躺倒在床鋪上。


    過了一會,便有不少灰衣弟子陸陸續續地回來,一個個俱都是匆匆忙忙地進屋,一臉漠然地各自寬衣,壓根未留意門口位置多了個人,也沒有理會正在打坐練功的許向映,不少人甚至都沒有洗漱便上了鋪,或倒頭便睡,或打坐修煉,或四顧無言。


    柳輕衣見狀心中罵道:“這些狗殺才,竟然連腳都不洗,枉自為仙!”


    他留心打量之下,見白天在靈膳堂窗口見到的那位馮執事,正睡在自己對鋪不遠的位置。


    那馮執事長得五大三粗,一臉橫肉,看起來極不好惹。許是發覺有人看他,那漢子側轉頭循著目光望來,柳輕衣忙縮回了目光,低下頭不敢再多看。


    如此過了許久,一旁的許向映終於停下了修煉,隨著房內眾人悉數入睡,滿屋的鼾聲、放屁聲以及的磨牙聲便開始此起彼伏,柳輕衣躺在鋪上輾轉反側,心裏連罵了無數個‘娘希匹’。


    他一番細數下來,倒是對鋪那位靈膳堂馮執事放屁最多,不由對那粗豪漢子刮目相看,心中又多罵好幾個‘娘希匹’。


    第二天一大早,柳輕衣紅著一雙眼跟著許向映到天獸堂辦事,幸喜天獸堂事情不多,一日下來倒也不十分辛苦,柳輕衣自然抽空打了無數個盹兒。


    夜裏回到大通鋪房間裏,眼見的其他各房的灰衣弟子忙到深夜才回來,兩相比較之下,方才曉得這天獸堂執事實是較為輕鬆的差事。


    幾日間,柳輕衣隨著許向映在天獸堂做事,一開始倒也老老實實,幫著幹這幹那顯得極是勤快。


    捱不過時間一久,他便換了模樣,不是坐到一邊打盹,就是逗著小靈貓玩耍子,對一旁忙前忙後的許向映視不聞不問起來。


    許向映數次叫他幫忙,他也都是懶懶地起身,磨上半天洋工,不但啥事沒做,反倒故意添了一堆亂。


    許向映氣他不過,略說上幾句重話,往往便換來他一頓反唇相譏,結語都是些“橫豎都沒人來這天獸堂,整日間你擦個什麽勁兒”“混也要有個混的樣子。”“少做點,我不信那十點功勳能跑了!”等話。


    久而久之,許向映拿這憊懶師弟沒辦法,也隻能由得他,隻當是自己做事時找了個伴兒。


    於是乎,日間到天獸堂辦事的人,總能看見除了許向映忙前忙後的身影外,一名年輕的灰衣弟子仰躺在堂內的一張大椅上,一手端著一碗靈茶,一手摟著一隻黑糊糊的大貓,不時端起茶碗呷上兩口,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一眾路過的女弟子出神。


    這日,許向映起了個大早,催促著柳輕衣道:“你快些點,今日要打揚塵,上午趕著把事做完,我下午有事去獸靈郡一趟。”


    柳輕衣側躺在床鋪上,身體略抽搐了兩下,始終閉著眼也不見起身。


    許向映一臉嫌棄地看著蜷曲在床上的那一坨,“你是屬癩子狗的麽能不能快點!”


    耳聽許向映在一旁三催四請,他終於又動了動,伸頭撐了個懶腰道:“師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你說咱們天獸門香火不旺,那咱們南境三個上仙門,又哪個香火旺”


    “你別想問題了,趕快給我起來。”許向映一臉地不耐煩。


    “到底哪個最旺嘛”他扭了扭脖子,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


    許向映拗他不過,順口答道:“自然是通天教香火最旺了,畢竟是三大上仙門之首嘛。”


    “咱們上仙門,也要排出個位次”柳輕衣腦袋一仰,身子拱了兩拱,仍舊不見起來。


    “嘿,南境仙門一向是以通天教為尊,這是早有共識的。你這偏僻地方的孩子,未免也太……”


    聽到偏僻地方的孩子這一句,柳輕衣終於毛毛躁躁地坐起身,盯著許向映道:“許向映,不外乎你是博連郡大郡出身,竟看不起我們這些小地方的人。”


    “咳,師弟,我倒不是那個意思。”許向映打著哈哈辯了一句。


    柳輕衣不依不饒,佯怒道:“今日你自己去天獸堂,我不陪你了。”


    “你這孩子,什麽脾性怎能說不去就不去,這事還由得你”


    “我身體不舒服。”柳輕衣複又躺到床上。


    許向映嘿嘿一笑,攤開雙手道:“好師弟,你倒說說,哪裏不舒服來著師兄我替你推拿推拿,保證手到病除。”


    “你有完沒完”柳輕衣躺在床上,斜睜著一隻眼,銅鈴一般瞪向許向映。


    許向映訕道:“你這孩子,怎麽這脾性沒大沒小的,真缺了管教。”


    “你出去,我想躺會。”柳輕衣再次閉上了眼。


    “你莫非不知道這是大通鋪,竟然趕我出去還以為是在你的村子裏!”許向映許是感情有些受傷,終於大著嗓子吼了出來。


    “你再不出去,我要喊人了。讓他們都來看看,你這當師兄的怎麽欺負我。”柳輕衣閉著的雙眼並未睜開,嗓門卻比許向映高了一個八度。


    “我不跟你一般的見識。”許向映一張臉漲得通紅,嘟噥著說了一句,不再理會柳輕衣,轉身出門之際,將木門重重一帶,摔出‘嗙’地一聲悶響。


    柳輕衣躺在床上矢口罵道:“這潑才,火氣還挺旺。”


    他躺著琢磨了一會上仙門的事情,轉念想起嵐郡選靈大典上奪得魁首的霍綱,當初直接選了通天教,又想到自己實力本來比霍綱更強,那魁首本該是自己,加入通天教的人自然也應該是自己。心中老大一陣發堵,閉著眼暗罵了一通風元俊,罵累了,便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數日來,他多次同那些青衣弟子接觸廝混,那些人見他一身灰衣執事裝束,幾乎個個都不願搭理他,甚至不少人路過天獸堂都是繞道走。


    因著這灰衣弟子的身份,他幾次熱臉湊了冷屁股,自尊心受挫之下,常常一個人滿腔怨懟地罵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烏龜王八!”


    那原本抱著躺平的心理,漸漸也有些鬆動,更因察知天獸門香火不盛,外門弟子修煉緩慢,他幾乎懷疑自己錯入了仙門,整日間在天獸堂做雜事空耗青春,自然整日間看誰都不順眼。


    年輕人心氣高又意難平,一向是想著拔高登頂,前次讓許向映教他天獸門功法被拒,今次又被那些青衣弟子看輕,再讓他如許向映這般心如止水地混功勳,也委實有些難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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