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步沙比要學武這個消息,步家父母隻當自家孩兒咽不下被街坊鄰裏排擠的那口氣想要證明自我。


    前院不斷傳來步沙比的吆喝聲,讓步爹感到極其頭疼,對著在一旁繡花的步母說道:


    “孩兒他娘啊,你說沙比這到底是為啥?咱們家雖說花了大半家財給他治病,現在也算是小康之家,沙比他為何還要學武,學的還是劍術,他要是再犯病,我還活不活了。”


    聽到步爹的埋怨,步母拍著他的後背為他順氣,想著那晚步沙比對她信誓旦旦宣布一定要練出個人樣來,眼裏說不出的慈愛。


    “孩兒他爹,就讓步兒去做吧,誰讓他生來便是青龍國人呢,就算步兒再怎麽聰明,不會武,又怎麽能在社會上立足呢。我看秦先生不會讓步兒出意外的,雖然他的名聲不佳,經過我這些天的觀察,秦先生還是個不錯的人,把步兒交給他我放心。”


    “好話都讓你說了,我還說什麽?”步爹搖搖頭,握著步母的手,歎氣道:“我不是不願沙比他去學劍,他自小身子弱,這些年來好不容易保養好,我們又隻有沙比這一個孩兒,要是他練劍練出個好歹來,我們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啊。”


    “可我好久沒有看到步兒那樣笑了,還有,不要再叫步兒沙比了,你取得是什麽名字啊。”


    “這不是爛命好養活嘛,你看看,沙比他不是好好長大了,你現在怪我取名沒水平了,當時你怎麽不提出來。”


    步母尷尬地錘了錘步爹的胸口,一陣臉紅,埋怨道:“我之前忘記說了,不行嘛?”


    “行行行......”


    步爹倒是挺享受步母愛的捶打,看著從小鳥依人再到如今經曆歲月的臉龐,步爹心裏也不好受。


    一個家庭即是脆弱又是頑強的,步沙比的出生讓這個本就殷實之家數十年都在奔波,可他夫妻二人一條心,終於看到步沙比能夠像一個正常人生活時,曾經的苦難如過眼雲煙,留下的隻有對未來的無限希望。


    對,無限的希望。


    “碧君,你看步兒也長大成人了,我們是不是也該......”


    步爹一把握住步母的手,這麽些年來他們之所以隻有步沙比一個兒子,全然是做父母的不願讓步沙比感到委屈,即便是讓步沙比感受有一個弟弟或妹妹出現分走他的愛。


    開枝散葉乃人之常情,此時的步爹躍躍欲試。


    “大白日的,你作甚。”


    步母既不答應也不反對。


    “你是說......晚上就可!!!”


    ······


    暫且不論步母步爹的小心思。


    數日後,當步沙比的父母發現家裏的酒窖比跑馬場還幹淨時,兩人的臉蒼白的嚇人。


    “秦先生,就算你是沙比的師父我要問一句,這真的是在學劍?”


    步爹想不出詞來形容目前的場景,一整個地窖的藏酒都不見了,唯獨隻有一個醉醺醺嚷嚷著再來一杯的步沙比躺在地上,說不出的滑稽。


    這讓做父親的步爹怎麽能夠接受。


    他想過步沙比或許會受傷,更多的可能是心裏再一次遭受打擊。不管這些年請來的拳腳師父是否有真本事,可數十個互不相識的人都在教導步沙比後,下結論憑借步沙比的體質永遠都無法步入武道的大門,能夠平安活著就已經是個奇跡了。


    見過練心法的,見過有模有樣學招式的,步爹唯獨沒有見過喝酒學劍的。


    秦無憂要是沒個說法,莫說他那臭名昭著的酒鬼之名,就算他乃當世劍神,步爹也要上前討個說法。


    步母眼眶已濕,上前抱著醉醺醺的步沙比,滿臉的心疼。


    步母的眼淚讓步爹再也忍不住,上前揪住秦無憂衣領,滿臉的怒火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誤會,都是誤會。”


    看著那沙包大的拳頭,秦無憂知道再不解釋清楚,恐怕自己怕是要白吃虧了。


    幽怨地看了眼坐在地上耍酒瘋的步沙比,秦無憂也不知道步沙比這套裝瘋賣傻到底是跟誰學的。


    難怪步沙比前一日跟他提出要讓步爹步母看看他現在的成果,還把地點定在酒窖中,這是要看自己的笑話啊。


    秦無憂明白,等步爹這一拳落下時,便是步沙比酒醒一刻,到時候步沙比做中間人,他秦無憂堂堂酒鬼又是劍客,總不能一拳還一拳,打回去吧。


    “慢著慢著,我有話說。”秦無憂一邊後退,一邊思考對策,打算用緩兵之計先讓步爹冷靜下來。


    可步爹哪裏聽得進他的解釋,揮舞著拳頭,叫道:“我本以為外界傳你酒鬼如何如何的是空穴來風,沒想到啊,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枉我相信你把步兒交給你,現在可好,他本就身子弱你還把他變成一個酒鬼。”


    正當秦無憂猶豫不決時,發現滿臉漲紅的步沙比嘴角微微上翹,分明就是想看他的笑話。


    身子一偏,躲過步爹的拳頭,秦無憂朝著步沙比喊道:


    “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還不快點給我起來。”


    秦無憂的聲音極為洪亮,不僅讓抱著步沙比的步母呆呆地看著他,就連被躲過一拳還想繼續攻擊的步爹也傻站在原地。


    “步兒你沒事?!”步母驚訝地看著從自己懷裏蹦起來的步沙比,除了臉色通紅外,哪裏像是個喝醉的人。


    隻見步沙比用力揮拳頭,雖然氣勢不足,最懂步沙比的步母卻是能看出,步沙比這是有十足的長進。


    步母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問道:“步兒,這是......”


    “爹、娘,我沒事的,就是跟你們偷偷開個玩笑。”


    步沙比這些天從蒙蒙醉再到蒙蒙醉,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刻。


    即便秦無憂再三保證,當步沙比從酒裏能夠悟出一絲劍意的時候,便是他踏上水調割頭修行路的開始。


    劍,就應該是凶狠的。


    步沙比也不知為何他會從酒中悟出這個道理,可是當他看到秦無憂驚訝的表情和打心底為他高興時,步沙比明白喝了這些天的酒沒有白喝,家裏的藏酒耗盡也算是不虧。


    步沙比記得自己曾問過秦無憂一個問題。


    “宋劍神的劍是否真的像天那般高?”


    步沙比很希望能夠聽到秦無憂對這個問題的正麵看法,從很久很久以前,步沙比如同青龍國大多數一樣,知道宋敬言如何如何的厲害,宋敬言的劍術多麽多麽的高,卻從未有過機會親眼見識宋敬言出手。


    直到傳出宋敬言出關的消息,步沙比和許多青龍國對宋敬言抱有質疑的人都看見拿到劃破天空橫跨十五州的劍光,直到那個時候,步沙比才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小,即便在夢裏想看到宋敬言的背影,對於步沙比而言,也是天方夜譚。


    在秦無憂的教導下,無數的酒落肚,步沙比借著酒勁將問題提了出來。


    他不怕被秦無憂嘲笑,他想知道宋敬言的位置有多高,明智自己或許耗盡一身都不夠資格,他步沙比也想去嚐試一番,天方夜譚之夢,大不了第二日就稱自己酒品不好。


    “他的劍我不知道有點多高,但他的劍是我見過最純粹最直接的劍,沙比啊,如果你想要挑戰他,先給家裏傳火續脈吧。”


    步沙比將秦無憂的話記在心裏。


    如同曾經的他被判定為永遠都不能健康長大更加不能習武的存在,在步爹步母的支持下,他不僅長大成人在大部分情況下也如同正常人般,如果沒人知曉他的底細,隻要不和他動手,誰能說一句他不是青龍國的漢子。


    奇跡既然出現過一次,步沙比就相信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感受著凶狠的劍意,步沙比將挑戰宋敬言的事默默地藏在心裏,遲早有一天他站在和宋敬言同樣的高度,來一場公平較量。


    步沙比的想法秦無憂並不知道,他很好奇步沙比悟出的劍意會早就怎樣的水調割頭。


    就在步沙比喝光了酒窖的酒,秦無憂便讓他嚐試著讓他使用水調割頭第一式——一曲新詞酒一杯。


    水調割頭並無定式,秦無憂能教步沙比的是帶他入門,讓一個有難以習武體質的步沙比感受到劍意,隨後傳授給他水調割頭八式的心得和注意事項,特別是第一式一曲新詞酒一杯。


    一曲新詞酒一杯並沒有固定的招式,打個比方,秦無憂使出這一招就像是一杯接著一杯的酒連綿不絕、源源不斷,而步沙比悟出的凶狠之劍,便是一招盡全力,以求一擊克敵。


    步沙比點點頭。


    暫時還不能以酒化劍的他,拿著一把木劍。


    閉上眼,回想起那股凶狠之意。


    步沙比的劍就是這樣,不斷地與命運爭鬥,不斷地在所有人都否定他的情況下創造出不可能實現的奇跡,如同他的人生軌跡,他的凶狠劍意便是要在前路不通的情況下,以凶狠之勢劈出一條生死路。


    漸漸地,步沙比的氣場一變,不再是那個好說話又見人就笑的一麵,渾身凝練出狠辣之氣。


    挽了個劍花,目光如炬。


    “咚咚咚,咚咚咚咚······”心髒的跳動聲響如洪鍾,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步沙比感受全身發熱,充滿了力量。


    “喝!”


    對著酒窖的石牆揮出信心滿滿的一劍。


    當步沙比還沉浸於一劍劈開石牆的幻想中時,手裏的木劍卻被石牆彈開,連帶著氣勢洶洶直衝的步沙比倒飛回去。


    “怎麽可能!”步沙比驚叫道。


    他明明感覺到那一劍匯聚他的心神、精力還有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情緒,怎麽可能劈不開石牆。


    “果然。”秦無憂思考片刻就想通了步沙比極具威勢的一劍為何連石牆都劈不開,瞧著步沙比患得患失的模樣,秦無憂不禁笑了出來,說:


    “別多想了,這很正常。你剛才的一劍看似威力巨大,實則是無根之樹,光有外表沒有內裏,假把式而已。”


    接下來秦無憂將步沙比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都拿出來細細分析給他聽。


    步沙比的意誌在秦無憂看來當屬上乘,更能在他心裏排為恐怖級別。


    就好像是水,看似柔弱不堪,不能造成一點殺傷力,但當水流的速度達到某一個程度,是可以切斷鋼鐵的。


    步沙比的意誌就像是水,而秦無憂用以酒悟劍的方式創造了一個讓步沙比入門的機會,就像給步沙比增加一個推動的速度,讓水也能造成極大的殺傷力。


    ······


    ······


    “爹,娘。”


    說完這一切,步爹步母仍處於震驚中時,步沙比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二老磕頭。


    “這些年來,你們辛苦了。沙比已看到習武的大門,就算再苦再累沙比也會努力,給爹娘爭口氣,讓曾經嘲諷謾罵我們步家的人看看,水也是能斷鋼的。”


    此時的步沙比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隻能勉強忍住不讓眼圈的淚留下,克製情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更何況是常年被人喚作廢物的他,終有一天能夠像普通人那般習武了。


    這其中的煎熬,精神上的壓力,更是難以言表。


    步爹步母同樣也是如此。


    看著互訴心事的一家人,秦無憂自覺地走出酒窖,拔開酒塞,咕咕咕就是一大口。


    “真他娘的煽情。”秦無憂不喜歡太過溫情也不喜歡太過悲傷的事情,大喜大悲會讓他的心很難平靜下去,並不利於他的劍。


    拿出一封還算新的信,秦無憂望著天空,歎息道:“你說我們能成麽,對手可是青龍國最強的兩個人啊。”


    ————————————————


    ————————————————


    “果然你是個窮鬼,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你,更不應該與你結盟了。”


    陌上覺然看著如同廢墟一般的屋子,感覺自己腦殼都要大了。


    她是誰啊!!!


    刺客排行榜第七的殺手誒,出場價至少百萬起步的,現在要她住在廢墟一般的地方,把她當叫花子啊。


    陌上覺然可不幹,不斷抄起腳邊的碎石塊往牆上砸,叫道:“肖恩你今天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你就完了!”


    “別砸了,砸壞了你賠啊!要不你還想我怎麽樣?給你找個豪華套間,再雇上兩個傭人好好服飾你?要知道清風穀那邊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晏淮南那裏,到時候他肯定會發現你的事情,剛好晏城聚集了那麽多手持英雄帖的,你覺得那些人會不會發了瘋般前來圍殺你我?”


    肖恩看著牆上被砸出來的印跡,心疼極了。


    要知道明月樓二層樓可是他的產業,實實在在沒有貸款更沒有分期全額買下的啊。


    雖說與晏淮南在這裏打了一架,能擺出來的都被打爛了,就剩下幾麵牆,再被陌上覺然砸壞了,肖恩到時候還怎麽轉手。


    這可都是錢啊。


    “錢錢錢,滿腦子都是錢,你能不能有點用啊!”


    提到錢,陌上覺然就一肚子火不知往哪發。


    在龍王號上被肖恩花言巧語借去了所有錢,說好的賭贏了連本帶利九出十三歸還給她的,結果倒好,倆人愣是洗了一路的盤子,最後要不是靠著拳頭威脅龍王號的老板,陌上覺然估計他倆至少要洗十年的盤子才能還清債務。


    等到了晏城,陌上覺然本以為回到了國都總的有個好享受吧。就算馬上就要麵對艱難的挑戰,可皇帝也不差餓兵,吃頓好的住個好地方總不算高要求吧。


    可事到如今,吃的是樓下賣魚的老李專供的特價魚,住的是兩麵透風,連塊幹淨的地都找不到的攬月樓二層樓。肖恩還不讓她到處亂跑,說是會亂了計劃打草驚蛇。


    陌上覺然本以為自己是個極其優秀的女子,更是一名出眾的刺客,此刻她意識到高估了自己。


    “我不管,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香腸兒,什錦蘇盤兒、熏雞白肚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罐兒野雞、罐兒鵪鶉、鹵什件兒、鹵子鵝、山雞、兔脯、菜蟒、銀魚、清蒸哈士蟆!燴腰絲、燴鴨腰、燴鴨條、清拌鴨絲兒、黃心管兒,燜白鱔、燜黃鱔、豆豉鯰魚、鍋燒鯉魚、鍋燒鯰魚、清蒸甲魚、抓炒鯉魚、抓炒對蝦、軟炸裏脊、軟炸雞······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炒飛禽、炸什件兒、清蒸江瑤柱、糖溜芡實米,拌雞絲、拌肚絲、什錦豆腐、什錦丁兒,糟鴨、糟蟹、糟魚、糟溜魚片、溜蟹肉、炒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釀倭瓜、炒絲瓜、釀冬瓜、燜雞掌兒、燜鴨掌兒、燜筍、燴茭白,茄幹曬爐肉、鴨羹、蟹肉羹、三鮮木樨湯!我今天必須要吃到,不然我們就絕交,我要把你的計劃告訴晏淮南,我投案自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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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我餓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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