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修士,“淬體”的功法很少,而且很少有修士會去選擇淬體。原因無非兩點,一個人族肉身本就薄弱,淬體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和時間,而且收效不佳;第二個人族修仙強調練氣法和煉器,不注重肉身淬煉。再說,修仙者往往連修煉的時間都不夠,又有誰會將時間浪費在煉體之上?


    巫者功法反其道而行之,不煉氣法,強調煉魂和淬體同修,肉體的強悍本身就是巫者倚仗的最大的防守壁壘。然而趙泓修煉《巫典》的時間本就不長,而且當時又選擇走了捷徑,隻煉神魂,一直忽略了“淬體”的篇章。


    所以當他卡在突破“實境”的關口時,他不得不采用“太陰攝精陣”,提煉星月精華,來加速淬體。雖然這樣痛苦加劇了百倍,但這也是無奈之舉,他知道這是目前他唯一能用的辦法。


    時光流逝,轉眼間已經是趙泓在招搖山上的第七個夜晚。趙泓依舊盤膝坐於“太陰攝精陣”之上,身上綻放出幽幽光華,每一絲筋肉都開始泛起星辰般的光芒,骨骼也浮現出點點星光。


    七日以來,趙泓每晚都堅持以“太陰攝精陣”攝取星月精華,淬煉肉身。


    此時他眉心的金色豎眼一張一縮,仿佛在呼吸一般。周圍匯聚而來的星月精華,大半被豎眼吞噬其中。


    一陣‘劈裏啪啦’的響聲,在趙泓周身不斷響起。趙泓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痛苦之色,有的隻是平淡寧靜,還帶著淡淡的喜悅。


    突然間,他身周的星星點點一陣波動。眉心豎眼陡然綻放出奪目光輝,翻滾不休。藍光忽的一閃,裏麵浮現出一個玄奧的巫咒符文。


    趙泓遍體被一層銀色光芒包裹,身體表麵浮現出了無數個淡淡的、極為微小的金黃色古怪符號,古韻味十足。與此同時,他身上猛然爆發了出來一股衝天的磅礴氣勢,這氣勢如同狂風驟雨一般,越刮越大,並且向四周不停的擴散開來。


    這樣的異象一直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大陣內最終光芒緩緩散去,四周重新恢複了一片寧靜。趙泓身上氣勢猛然一收,就和普通人族一般無二,根本看不出異常之處來。


    “實境……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趙泓睜開眼睛,臉上隨即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伸手朝虛空一抓,靜靜地體味著自己神魂跟天地之間更加近似融為一體的聯係。


    半晌後,趙泓笑聲一止,突然又想起了什麽。他鼻角微微一動後,輕“哼”一聲,眉心處就頓時虛影一閃下,十來根微不可見的晶絲激射而出。


    空中頓時現出一道長長的青白之痕,仿佛劃破了夜幕,從射出之處直通百丈之遙。而下一刻,長痕的另一端忽然靈光一閃,晶絲就已經沒入天邊不見了蹤影。


    整個過程猶如迅雷一閃之間,好像又從未發生過,了無痕跡,猝不及防。


    “神魂刺……”趙泓嘴角掛起一抹微笑。


    七日的不斷淬體,他的肉身已經比之前強悍了十倍有餘,如今他的神魂也終於突破來到了“實境”,魂識範圍已達到百丈,終於可以施展真正的“神魂刺”攻擊了。


    “老龍,我終於成功了。”


    趙泓將心中的喜悅第一時間分享給了戒指中的龍影。


    “一點點小成就而已,值得你這樣高興嗎?不是我打擊你,你這點水平離那些神氏後裔,仍然是天與地的差距,你想要報仇,還差得遠啊……”魂識傳來老龍不乏鄙視的意思。


    趙泓絲毫不以為意,他相信隻要給足自己時間,他終有一日會具備進入大荒的實力。


    他抬頭望了一眼天幕中的璀璨星辰,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不過,你已經繼承了蚩尤的精血,恢複了巫者聖子的血脈之力。既然現在你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巫者,那以後你就應該盡巫者的職責本份。”老龍又緩緩說道。


    “巫者本份?”趙泓若有所思起來,心想老龍不會說些實力跟責任掛鉤的話吧。


    老龍淡淡地說道:“你身上傳承的血脈,本就為殺戮而生,當年蚩尤更號稱‘天下戰神’、‘兵主’、‘殺神’。涿鹿之戰,蚩尤兵伐炎黃二帝,所向披靡,連勝炎黃七十二戰。最後若非九天壬女相助,扭轉了乾坤,那結果誰勝誰負、孰正孰邪,還真不好說。你雖得到了蚩尤的精血傳承,但若想挑戰神氏後裔,仍需盡快提升實力。天道不仁,世事大爭。你的殺戮,就從這個人世間開始吧……”


    “為殺戮而生……老龍,聽你說起來,我反更倒像要成為一個邪惡的‘大魔頭’一樣?”趙泓有些疑惑起來,不明白老龍的意思。


    “邪惡?不……”老龍冷笑一聲,“正邪本就在一念之間,世上何來什麽正邪之分?物競天擇,天道守恒,不分彼此,一切均以實力為尊。所謂正邪,無非是人類強加的妄念罷了。”


    “老虎以肉為生,不是罪惡,而是本能,不吃肉會死,總不能因為憐憫其他動物而餓死自己吧。人亦是如此,戰爭說不清正邪之分,因為雙方都有罪,隻有利益取向,成王敗寇。別人殺你,你總不能不反擊,站著被殺吧,這是做不到的。”


    “人間的正道修士一定是正的嗎?殺你的神氏後裔就是正的嗎?人間的皇族權貴,他們又全是正的嗎?不……因為他們的實力超過律法,律法規則說什麽都不當回事,它已經不管用了。律法約束人性,或者用來統治下麵的人。”


    “世間的妄法,封印了物競天擇、弱肉強食的本能,造成人們誤以為人間美好。其實哪有什麽歲月靜好?永遠都是適者生存,此消而彼長,每個人都在負重前行。弱肉強食不但是自然法則,也更是社會法則……”


    “這正邪兩字,原本難分。那些所謂的以名門正派自居的修士,本身就是胸襟狹隘之輩,把旁人都瞧得小了。他們何嚐又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生殺由心,難道他們個個都可以問心無愧?那些邪派中的修士,難道就沒有一心向善的正人君子?”


    “巫者以神魂通天地,能知上下比義,悟天道,通天理。巫者判定正邪,不需因果、不問緣由,隻憑己心,何須過問庸俗妄法。心行平等,大心為眾,凡有邪佞,無論神、妖、鬼、魅皆可為巫者所迫。以殺止戮,以殺祛邪,這就是巫者之本份,之初心!堅守本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不拒本心,去偽求真,是謂自在。你可明白?”


    “本心,誅邪……”趙泓心裏有些詫異,但口氣不變地喃喃說道。


    之前他從《巫典》總篇上了解過巫者的定義,也曾從辛雨口中聽過“隻憑本心”類似的話述,可今日聽老龍如此一說,似乎才對巫者真意有了更加深刻透徹的了解。


    “還有一件事,當年蚩尤之所以能力克炎黃,除了他所倚仗的除了無上魔功外,還有三件寶物。隻是蚩尤戰敗後,這三樣寶物也不知所蹤了。在你以後的曆練之路上,提升實力和尋找大荒入口之餘,你可以同時尋找這三件寶物的下落。”老龍接著說道。


    “哪三個?”趙泓突然神色一變,正色問道。


    老龍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一是魔刀‘虎魄’,乃是天外玄鐵所鑄,當年可是力壓黃帝的‘軒轅劍’和炎帝的‘神農琴’的大荒第一神兵利器。此刀看似平淡無奇,但施展的時候滔天魔氣,蘊含至剛至煞的強悍力量,甚至可吞噬萬靈元魂,實乃是神氏之克星。”


    “有那麽厲害?那第二件呢?趙泓接著問道。


    “二是‘十萬魂幡’,由無數生魂所煉製而成,能聚霧成雨、翻天動地,戰時亦能召喚陰魂厲鬼大軍為之出戰。


    三是坐騎‘食鐵獸’,上古神獸。食鐵獸刀槍不入,可齧銅啖鐵,無堅不摧。”


    ……


    既然已經決定了開始人間曆練,趙泓便直接朝著流黃城的方向而去,另外他打算再回一次厭火城。


    在趕往流黃城的路上,趙泓和那血色龍影漸漸熟悉,趙泓這才漸漸摸索到這龍影大概是怎麽回事。


    他習慣叫它“老龍”,老龍對於它自己的來曆等等,都閉口不言,隻說明隻是來自遙遠的遠古時期,一直存在於戒指世界當中,趙泓得到了戒指之後,它就已經蘇醒了不過,不過一直都沒有說話。


    一直到上次趙泓將魂識探進戒指之後,它才現身後出現。而這次趙泓遇難,危機之時正是老龍用空間之力將他帶入戒指世界中,救了他一命。


    至於老龍的力量,趙泓已經大致摸清楚了,老龍之前幫他重鑄肉身以及那一身的威壓,的確是莫大的神通,但隻限於在戒指內。貌似戒指以外的世界,它根本沒有任何能力改變。


    對此老龍的解釋是:你以為幫你重鑄肉身和逆天改命,涅磐重生,是件輕鬆好玩的事情嗎?告訴你,我現在之所以無戰鬥力,那是因為本尊積攢了上萬年的力量,已經完全浪費在你的身上了。


    對此,趙泓隻相信了一小半。他更願意相信,老龍的能力是無數年被壓製在戒指世界內,或者說被封印在裏麵也不一定。具體真像是怎樣?那隻有天知道,老龍自己知道。


    不過,確實因為有老龍的存在,原本注定會很沉悶的路程,忽然間變得輕鬆了一些。而且老龍似乎知道許多從前的事情,這一點對趙泓的幫助非常大。


    趙泓嚐試問過老龍,關於小青的事情。因為小青最後是消失於戒指之中,並說過戒指是她的世界,可趙泓曾經進入戒指世界時,並未發現小青的任何蹤跡。


    可老龍卻說從不知道這件事情,這讓趙泓一頭霧水。


    一開始,趙泓對這血色龍影抱著至高的敬畏,差點就當成是神明對待了,畢竟對方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了。可是越是相處,趙泓越是發現這隻老龍好像隻會扯嘴皮子說大話。


    可以說,趙泓隻要不進入戒指中,老龍-根本拿自己不能奈何。


    在一人一獸當中,老龍的地位,一降再降,直到後麵趙泓直接喊他“老龍”或者直接“喂”字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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