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筱筱醒來的時候,正平躺在一個破道觀內。這裏是岐山腳下,是何筱筱拜入無憂仙宗山門的地方。


    她睜開眼,聽見道觀外有聲音傳來,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但她不會記錯,那是司道的聲音。


    “以後,你幫我看著她。”司道說。


    “道哥,我哪行呀,如今這世道多危險呐,群妖亂舞,而我隻是一個尋常築基修士……甄友乾,甄友乾肯定比我靠譜。實在不行,送她去合歡宗,絕對安全。”這個聲音是那個語調輕浮的乞丐。


    “她出事。我殺你。”司道繼續說著,完全沒有在意“乞丐”的話。


    “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乞丐語氣恭維,但話語裏麵卻透著拒絕。


    不過,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乞丐突然話鋒一轉,語氣一下子歡愉起來:“我……絕對是願意的,樂意至極。說實話,四十多年,整整四十多年,我終於找到自己是為什麽活著。沒錯,我就是為照顧筱筱妹妹而生的。我的生命從這一刻開始,才真正有意義。道哥,你放心,有我在,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天下之大,任意去之。有我一口飯吃,就絕對少不了筱筱妹子一個碗洗。不是,是絕對不會讓筱筱妹子少一口肉吃。”


    司道沒有再回應。


    乞丐繼續說道:“道哥,你要是再見到我師傅,可千萬別說你見過我。我可從來沒有和你說過任何關於戰爭的事情。這些高端機密,說實話,我是真不清楚。”


    乞丐似乎是在告別。司道要走。他又要走。


    “你又要離開我嗎?”何筱筱趕緊從道觀內跑出來。


    這一刻,司道已經準備禦劍離開。


    以司道的修為,他是一定知道何筱筱醒來的。然而,他卻沒有打算作任何告別,就要直接離去。


    哪怕現在,司道似乎也不準備回頭。他像是沒有聽見何筱筱的話一樣,腳下憑空出現一道虛幻的劍影,下一秒就會離去。


    “你要像母親那樣把我丟棄嗎?”


    司道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那兩個字從何筱筱的口中喊出。


    “父親!”


    “對不起,路隻能由你自己去走。”司道終於回應。


    他仍然沒有回頭,隻是手中多出一柄漂亮的蛇劍。蛇劍像是活物一般,纏繞在司道的手腕上,而後脫離,遊走來到何筱筱的身前,纏繞在其腰腹上麵。


    “它叫霓裳,是你母親的劍。”


    話落,司道再沒猶豫,化成一道光,消失在遠處。


    ……


    何筱筱的麵前隻剩下那個吊兒郎當的乞丐。那個乞丐滿心歡喜地將兩個儲物袋別在腰間,連看何筱筱的眼神都親昵了幾分。


    “何筱筱,對吧?一會,我送你回無憂仙宗。”乞丐似乎心情不錯,嘴巴還哼著小曲。


    “我不回去。”


    “你幹嘛不回無憂仙宗?那裏不是有你的師姐嗎?還有,你師傅到時候也會請回來,擔任無憂仙宗的新一代執掌。你可不知道,你師傅為你可是大打出手。”乞丐漫不經心地解釋道,語氣充滿哄騙的味道。


    “我不回去。”何筱筱複讀機一樣地說道。


    她不願意回去,不願意麵對無憂仙宗上發生的事情,也不願意見到無憂仙宗的某些人。當時,她被齊格龍控製。這或許可以瞞過外人,卻絕瞞不過親近之人。所以,她不想回無憂仙宗。


    “嘿,怎麽還強上了?你不回無憂仙宗,你去哪?”


    “天下之大,任意去之。”何筱筱說起乞丐答應司道的話。


    “這???這就是玩笑話,應付一下的,你要理解。說實話,我很忙,不可能帶著你。”乞丐明顯是不準備管何筱筱。


    “沒事的。不需要。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出去。”


    “隨你,隨你,隨你,反正不關我事。”乞丐麵露笑容,無所謂地說道。


    “嗯,反正我死後,你肯定也會死。”何筱筱同樣無所謂。


    說完,她就慢慢一步步向外走去。她的腰間別著那柄霓裳仙劍。仙劍非凡,是任何修仙人士寧死也要得到的存在。更何況,何筱筱的外貌本就出眾,眼下毫無遮攔,必然引來亂世各路人馬的貪婪。


    “誒,你什麽意思?我問你話呢!你聽見沒?”乞丐的語氣總算有些不滿。


    然而,何筱筱卻懶得理他。


    她自顧自地向外走去。


    “嘶!!!”乞丐有些無語。他倒是沒想到,剛剛經曆人生巨大變革的何筱筱竟然沒有半點“尋死覓活”。


    “怕你了。怕你了,行不行?”乞丐隻能追上。


    “我以後該叫你什麽?”何筱筱詢問。


    “飄哥,你以後就叫我飄哥。”


    “好的,阿飄。”


    “懂不懂輩分?我是築基七層的大修士,出身名門,比你那些築基圓滿的師傅都厲害得多。按照輩分,你應該叫我師叔?知不知道?我讓你叫我‘飄哥’,主要是看道哥的臉。你別不知好歹。要知道,修仙者不講親情,否則,你娘也不會完全拋棄你,理都不理。喂,你怎麽越走越快,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阿飄故意說道。


    然而,何筱筱似乎完全不在意,自顧自向濮陽市中心走去。


    “現在世道很亂的,你最好聽我的話。妖族和人族馬上就要開始戰爭,到時候肯定更亂。你要跟著我也行,但必須聽從我的話,聽到沒?”阿飄嚴肅警告道。


    “嗯,知道啦。我就是肚子餓,去市集買點吃的。”


    “行,還有,我教你易容術。”


    “哦……”


    “哦什麽?好好給我學,我可沒什麽耐心。我隻給你三個月,要是學不會,就給我滾。天賦太差的人,我可沒興趣教。我告訴你,我當年隻兩個月就學會。”阿飄開始挖坑。他還是準備把何筱筱這個燙手山芋丟掉。


    “嗯,好。”何筱筱一口答應。


    “嘿嘿,你說的。三個月,學不會,就滾蛋。到時候,你可別賴我。”阿飄滿心歡喜地說道。


    “嗯~”何筱筱毫不在意,“等下,我們吃完飯,去哪?”


    “去秋水台。”


    “秋水台?”


    “就是以前的春雨閣樓。現在叫秋水台。哦,說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就老實跟著我。我去哪裏,你就去哪裏。死不了你的。三個月,三個月學不會,就說明我們不合適。到時候,我送你去合歡宗。聽見沒,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阿飄滿不在意。


    “聽見啦。我們去秋水台幹嘛。”


    “傳播消息。先傳播無憂仙宗的消息。”


    “無憂仙宗的消息?”


    “嗯,無憂仙宗的故事。”阿飄一邊走,一邊摸自己的下巴,“故事怎麽編才有趣呢?齊東強勾結妖族,還是齊東強捍衛人間正道,最終卻被妖族害死?你覺得哪個好?”


    “不知道,都不有趣。你的故事有啥要求嗎?”


    “要求?鼓動人心的,能讓人族修士團結起來,一起對抗妖族的。”


    “那要不,齊東強被白衣女妖蠱惑,殘害同門,最終被無憂仙宗大義滅親?如何?”何筱筱隨口說道。


    “不太行,你這個故事容易引起人族內部的猜忌。”


    “可我不想齊東強是那什麽捍衛正道的人物,更不想他以後被凡人祭拜。”


    “嘿,你要求還挺多。那你想一個法子出來。”


    “暫時想不到,先吃飯再說。”


    “行!反正也不急,不過,你隻有一天的時間思考。你想不明白,就要按我的意思走。”


    兩個人一言一語,走進濮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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