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一聲輕響,阮老大覺得腰間一涼,然後他驚愕的低頭,隻見自己的上半身竟已與下半身分離,隨後他滿臉錯愕的倒在了地下。


    他的下半身也隨後倒地,那話兒竟然一時還未軟倒,猶自挺立。一隻腳自背後走來,下一刻,便狠狠的踏在了那東西上,將之踩得稀爛。


    隻不過阮老大已感覺不到疼痛,再也感覺不到了。在他眼前完全漆黑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了一把流淌著鮮血的雁翎刀,以及持刀年輕人那如同惡狼般的眼眸。


    盛於燼踏著阮老大的下半身,靜靜的提著刀,兩眼漠然的盯著那幾個還在摁著地下女子的賊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氣憤,隻知道,一炷香之內,這幾個人一定要死。


    剩下幾名歹徒已驚得呆了,明明數息之前,阮老大還生龍活虎的要做那苟且之事,這時卻已被人攔腰斬斷,連那話兒也被踩了個稀碎!


    他們各自遲疑了一瞬,下一刻,他們就呼喝一聲,然後放開那名女子,作鳥獸散。


    盛於燼抬腳一踢,一把歹徒遺落的刀勁射而出,斬在一名賊人的後心,盛於燼奔將過去,一刀將之了結,隨後他幾個起落,又追上殺掉了另外幾個惡徒。


    可是在追殺最後一個時,那人身材矮小,油滑的緊,背上中了盛於燼的飛石後,強忍疼痛,七扭八繞的幾下,竟讓他逃掉了。


    盛於燼有些氣喘——他的拳腳功夫、內力刀法都十分不錯,可是卻從未練過輕功,方才追殺敵人時隻是單純憑著體魄狂奔,這才導致追殺最後一人時,後力不繼,放跑了敵人。


    盛於燼咬了咬牙關,心中鬱結稍解,雖然仍義憤填膺,難以自已,但他並未繼續追蹤,而是轉身慢慢走回先前殺阮老大之處。


    若是這夥匪寇還有同夥,剛剛那名女子不免落得個剛出狼窩,又入虎口的下場,因此盛於燼有些不放心,便並未窮追。


    這時,見那幾個被縛的男子已經圍在了一起,想來是那女子為他們鬆了綁,這時那名女子圍在倒地的兩具屍首前哭泣,而其餘幾人,則個個麵色陰沉,默然不語,眾人見盛於燼歸來,紛紛圍了上來。


    其中一個看上去年紀約有四五十歲的男子迎了上來,他當是這群人的長輩或頭目,他對盛於燼拱手道:


    “在下雅安城俞學超,這番出行碰上賊人,幸得公子相救,萬分感激,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公子”,這讓盛於燼有些窘迫,他搖頭解釋道:


    “我不是什麽公子,我隻是個農民。我叫盛於燼。”


    “哦……”見盛於燼聽見自己的名字無動於衷,俞學超好像有些失望。在聽見“農民”二字後,他便立刻放下了拱起的手,問道:


    “那盛小哥是何方人士啊”


    “盛小哥”這個稱呼,盛於燼倒還能夠接受,他回答道:


    “我是康定珠顯村來的。”


    “嗤!”一道高高在上的嗤笑不合時宜響起,盛於燼轉頭看去,發出這個聲音的是俞學超一旁的一個年輕人,這年輕人輕蔑地笑了笑,譏諷道:


    “這鄉下小子說什麽豬顯、狗蘚的都是些什麽窮鄉僻壤,從未聽過……”


    盛於燼雖然不知道“鄉下小子”在那人嘴裏是多麽看不起人的稱呼。可是那幾個人以及俞學超的表情,他卻看得一清二楚——那是蔑視、是鄙夷、是某種掩飾不住的高傲。


    盛於燼看著這年輕人囂張的作態,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這幫人前一刻還像待宰的豬羊一樣被人綁在地下,眼睜睜的、卑微的看著自己家女眷被人玷汙;現在得救了,卻個個神氣驕傲的好像二娃家那隻打鳴的大公雞,恨不得拿鼻孔瞪人……就好像是他們救了自己的命似的。


    他不理解這幾個人的行為,更不喜歡他們的表情神態和話語,見那名女子也已脫離險境,他淡然說了一聲“我走了”後,便轉身意欲離去。


    “且慢。”俞學超的聲音傳來:


    “盛於燼,今天的事,你莫要對別人提起。”


    盛於燼轉過身來,問道:


    “為什麽不能向別人說”


    “廢話。”方才出言嘲諷的年輕人好像覺得自己跟盛於燼這種貨色的鄉下泥腿子多說一句話都是玷汙了自己,於是用一種極快的語氣道:


    “我們俞家可是雅安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豈是你這種人配議論的”


    此話一出,俞學超便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番衣冠,雖未附和,但仍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盛於燼皺了皺眉,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這種人是什麽人為什麽不配”


    “呸!”那年輕人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他指著盛於燼的鼻子道:


    “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你這泥腿子是個什麽……不對,爹!爹!”


    盛於燼正疑惑為什麽這人說得好好的,突然要叫自己爹,就見俞學超轉過了頭,對那年輕人道:


    “怎麽了,基兒”


    那年輕人指著盛於燼的臉,有些慌張的說道:


    “爹,他、他他他好像是個荒狼人……”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聚在了盛於燼臉上,盛於燼臉有些黝黑,所以先前眾人也未注意他的樣貌,這個叫“基兒”的年輕人一說,大家認真細看,才發現盛於燼鼻梁很高,棱角突出,分明是一副荒狼人的長相。


    盛於燼點頭道:


    “不錯,我的確是荒狼人。”


    “這……”陡然知道對麵這個年輕人是荒狼人,俞學超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畢竟荒狼人可是出了名的殘忍嗜殺,據說他們荒狼的攝政王拓跋哈爾,每天都要殺一個敵人來喂刀,自己與兒子俞茂基剛剛這般說話,萬一激發了他的凶性……


    “咳咳……”俞學超咳嗽了兩聲,然後他拱手道:


    “哈哈哈,盛英雄少年有為,武功高強,實在是教人佩服,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辦,不如盛英雄先行一步”


    說罷,他還伸肘捅了捅兒子俞茂基幾下,俞茂基和周圍另外幾人反應過來,也立刻拱起了手,對盛於燼說起了道謝感恩的話。


    荒狼人有一種直覺,一向毫發不爽、準確無誤,這是他們祖祖輩輩在與荒原的豺狼虎豹搏殺的過程中積累的經驗,能憑看到對方的第一眼來判斷對方是否存有敵意和猜忌。


    所以即便盛於燼不諳世事,卻還是一眼看出了這幾人的虛偽,他搖搖頭道:


    “你們不必裝了,你們不喜歡我,可我也同樣半點不喜歡你們,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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