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協把路梓樾穩穩當當的放在了房間的床她上,然後為她掖好被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臉上掛著的笑意從聽到這個消息開始便再也沒有褪去過。


    沈協不由自主的握上路梓樾的手,眼眸當中裝滿了關切:“如今你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們更是好好過下去的,你往後不要隨便再耍小脾氣了,有什麽想要的都告訴我,我都會盡量滿足你,定不會讓你再多憂思。”


    他言語當中充滿了深情,路梓樾呆呆的看著他,已經許久未曾看到他這麽溫柔的和自己講話,還有那雙素來裝著淩厲的眸子,此刻竟然裝滿了柔光。


    她突然怔怔地低下頭卻看著一片平坦的腹部,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個地方正在孕育著生命。


    微微有些低壓聲音從喉嚨裏麵逼了出來:“我沒有什麽要求的,就算有,也不過是那樁事罷了。”


    說完,抬起頭來看著沈協:“若是你願意讓父皇母後有一個好的去處,不用在那冷冰冰的牢獄當中受苦,我自然是會感謝你的,若是你不願,我也沒什麽好怨的。”


    說到這,她唇角微微向上揚了揚,清苦了許久的一張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笑意。


    “我並非是一個冷心腸的人,既然現在我已經有了孩子,那我就會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至少盡量少憂思。”


    她如此道,沈協自然是開心的:“你能想開,我自然是開心的,你父皇母後的事情我會妥善安排,他們二人年紀大了自然不方便,關在監牢裏麵受苦,待我的登基大典完了之後就在皇宮當中辟出一處院子給他們二人居住,也算是我代你盡盡孝心。”


    路梓樾倒是沒有想到他竟是這麽果斷的就答應了自己的要求,看來這腹中的骨血的確給她帶來了好運。


    有了這條性命在肚子裏,和沈協談條件都要有底氣許多。


    她便是道:“如此就多謝王爺了。”


    “你我之間何必說謝字,不過眼下還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情,你既然已經懷孕,那麽登基大典的時間就要往前挪一挪,否則到時候穿上鳳袍就不好看了,你同我在一起五年,也是時候能夠風風光光的站在這個世界的最高處了。”


    他輕緩溫柔地摸上她的肚子,溫暖的溫度叫他冰冷的手開始暖了起來:“我總是想要給你最好的東西。”


    “其實好不好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沒有那麽重要,我從小出生就不錯,少時是公主,後來嫁與你之後是定王妃,如今更是一品攝政王妃,世間女子所夢寐以求的一切我都得到過,如今所求的,不過同你好好把這一輩子過完。”


    她抬起頭來看著沈協,眼睛裏好像蓄滿了星星一樣:“無論你信不信,我心中確實是這樣以為的。”


    “我當然是信的,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來看你。”


    沈協歎了一口氣,他本來想今晚上就在這裏陪著路梓樾,但無奈朝廷中還有許多事情要他去煩憂。


    特別是當他打算把登基大典的日子挪近之後,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路梓樾自然也知道這其中原因,她倒是也沒有強求。


    沈協離開的時候非常安靜,盡量沒有弄出一點聲響打擾路梓樾休息,穆華也沒有進來,她便是一個人坐在床上呆呆的看著已經關好了的門。


    她對這個孩子並沒有那麽多的期待,心裏也並不像剛才所說的話語當中那麽愉悅。


    她曾經那麽期待她和沈協能夠有一個屬於他們兩個的孩子,但是那期待早就在五年的時光裏被消磨殆盡。


    若是這個孩子是這件事情之前來的,她自然會喜不自勝把他視若珍寶。


    但偏偏,卡在了這個關頭。


    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眶當中落下來,剛才沈協在,她不敢哭,不敢讓真正的情緒外泄。


    她隻能裝出一副開心的模樣,隻能和沈協說她對這個孩子充滿了期待。


    她不能把真正的情緒說出來,偌大的攝政王府,她如今已經沒有一個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了。


    若是阿沛還在,她尚且可以撲在阿沛的懷中哭泣,把她的恐懼和悲傷一一的訴說出來。


    但現在不行,沒有了阿沛,她隻能把所有的悲傷都收斂起來,初次懷孕的惶恐無措沒有任何人能夠讓她訴說。


    路梓樾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捂著麵,或許是因為哭泣的緣故,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抽動起來。


    一夜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也或許是因為懷孕的緣故,路梓樾一覺睡起來隻覺得身體乏得很。


    她在穆華的伺候下起身洗漱後用早膳。


    小七也沒有閑著,一大清早就過來陪她說話。


    她端了一碗燕窩給路梓樾,眉眼間含著笑意:“王妃現在身子不同了,平日裏可要多吃一些。”


    “好,不過外麵為何如此喧鬧?”她從小七的手中接過燕窩,眉頭蹙起,“可是有什麽人在外麵?”


    “倒也沒什麽要緊的,不過是王爺今天叫了禮部尚書來議事,不過他的夫人和嫡出的女兒也過來了,看著他們夫婦二人的意思,應該是想要把那個嫡出的女兒送給王爺做妾。”


    小七說完這句話之後特地細細的看了一眼路梓樾的神色,見她麵色如常倒是有些訝然。


    便又試探的問道:“王妃對這件事可有什麽看法?雖說王爺素來不喜歡納妃子,但馬上身份就要不同了,有些事也不能免俗。”


    “既然你都說了不能免俗,那本宮在說這些又有何用?何況,娶不娶禮部尚書家的女兒不是本宮說了算,一切都要看王爺的心意,他若是願意,本宮也不能說什麽,若是不願,本宮同樣不好說。”


    她喝了一口燕窩,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道:“隻是他們就算是想把女兒送給王爺做妾,也沒有必要在攝政王府裏麵吵鬧,可是其中有什麽隱情你未曾告訴我?”


    沈協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再加上他位高權重的緣故,府裏麵的下人多數都十分沉穩,路梓樾嫁過來五年,還是第一次碰見主子坐在屋裏,奴才在外麵喧鬧的時候。


    小七倒是未曾料到路梓樾對外麵的動靜那麽的敏銳,她思索了一番之後才說道:“是禮部尚書的夫人如今正帶著她的女兒在外麵逛花園,攝政王府裏最漂亮的一座花園就是在王妃你這邊,想必他們此刻應該就在周圍,不過這麽喧鬧也怪不得那些下人,畢竟禮部尚書是一品尚書,如今又因為資曆的緣故成為了文官的首領,就算是咱們王爺,也不得不給這位尚書一些麵子。”


    “麵子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靠一個人的身份地位能夠得到的,這位尚書若是不知道收斂,是什麽的首領都沒有用。”


    她把燕窩喝完伸了伸懶腰,穆華就候在一旁手裏還拿著一碟糕點,是路梓樾最喜歡吃的奶酪糕。


    路梓樾吃了一些之後本想回到床上繼續躺一會兒,但是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好像就有人站在她的門口喧嘩一樣。


    她站起身子看著門口,穆華把手中的糕點放下攙扶著她,道:“王妃若是不喜歡外麵吵了,奴婢現在就出去讓他們離開。”


    說罷,小七也道:“隻是一個禮部尚書的夫人,還沒有金貴到讓王妃都給他們麵子。”


    “你們兩個如此說,本宮倒是對這個禮部尚書的夫人好奇的很,他們家的女兒竟然想進王府,是不是也該讓本宮瞧瞧合不合眼緣?”


    她微微一笑,便是打算出去看熱鬧了。


    路梓樾的院子不遠處就有一個花園,說起來還是她當初剛剛嫁進王府的時候因為嫌王府太過單調沒有春色,所以讓手底下的人栽種了許多三國出名的花草樹木。


    這些花草樹木都是名貴物種,所以沈協特地派了專門的人員來打理他們,此刻這些人員大多數都圍在禮部尚書夫人和女兒的旁邊。


    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不開心的神色。


    那禮部尚書的夫人穿金戴銀的坐在涼亭下麵,她的女兒的衣束倒是比她簡單一些,未曾那麽華麗,但頭上簪著的寶石珠花卻也出賣了她,並未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樸實。


    不過這母女之間的相處方式倒是有些奇怪,母親悠閑地坐在涼亭下麵喝著茶水,女兒卻是站在一旁,瞧著她臉上怯弱的神色,似乎不太像一個大家閨秀。


    小七也看出了她的疑惑,便是小聲解釋道:“王妃不用感到疑惑,禮部尚書家的夫人不能生育,所以她現在帶著的這位姑娘是侍妾所生,不過自幼就養在她身邊,也便給了一個嫡出的身份。”


    若是這樣說路梓樾就明白了,既然不是親生的,那麽在身邊養多久眼睛裏都不會出現柔和的光芒,不過這樣也好,沈協若是真的想把這個女人收到後宮去,也不會給她造成什麽麻煩。


    畢竟隻是一個庶出的女兒,就算是占著嫡出的名分,也翻不起什麽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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