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拿的什麽?”


    男人帶著質問的冷冽問話,成功讓寶柒的心肝兒抖了抖。


    不過,此時非彼時。


    她索性淡定的弓了小腰,從他撐著車門兒的腑下鑽過去,跨進了汽車,一屁股就穩穩地坐到了副駕駛位置上。然後,飛揚著纖秀的眉毛盯著她,而那個裝著小丫頭布娃娃的塑料袋子卻被她抱在了懷裏。


    對著麵前冷酷逼人的男人,她隻是淡然地淺笑。


    “男朋友給買的性感內衣褲。這個……二叔,你不會有興趣吧?”


    冷梟收回了準備抓塑料袋的手,冷冷地看了她幾秒,像是從鼻翼裏諷刺的冷哼了一聲,高大的身體繞過異型征服者龐大的車身,拉開車門上了車。


    嗤……


    很快,他發動了汽車引擎。


    聽到引擎聲,寶柒心裏鬆了一口氣。挪回了視線來,目光端正地注視著前方,她佯做鎮定的抿著唇,不敢側眸去看旁邊那張陰晴不定的冷臉兒。


    心道一聲:好險。


    險字剛掠過大腦,不料……


    就在她剛剛鬆手之際,手裏的塑料袋兒竟然在須臾之後就不翼而飛了。


    當然,它自己沒有長腿兒走了,更沒有長翅膀飛了,而是被旁邊的男人給一把奪了過去。


    寶柒吃驚之餘,直想咬牙。


    怎麽她就忘了這茬兒呢?這個男人原本就是看著冷酷內斂一切都不在意。其實,丫內心裏住著的是一隻超級腹黑的野獸啊。


    電光火石之間,人的本能反應讓她的大腦作出的指令是要撲過去搶。


    然而,經過了五年曆練的寶柒,到底不像以前那麽莽撞了。抽離了本能後,她迅速作出二點判斷:


    第一、在冷梟的麵前,她搶不過,隻會自取其辱。


    第二、欲蓋彌彰完全沒有意義,既然他喜歡看就看唄。


    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欲往前撲的動作,她淡定的側眼兒看著他,微笑著看他。


    沒有看到她作出任何反應,冷梟微微蹙了蹙眉。默了兩秒,臉上掛著冷若千年的冰霜的他,當著她的麵兒打開了塑料袋。


    下一秒……


    即便穩重如梟爺,在看到裏麵僅僅隻是裝了一隻破舊的布娃娃時,麵上還是條件反射的露出了詫異。


    拽著布娃娃,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他冷厲的聲音裏夾著一絲譏諷。


    “你現在撒謊,臉都不紅?”


    揚起粉色的唇兒,寶柒無所謂的捋順著自己的栗色長發,笑出了聲兒:“嗬嗬,我以前撒謊也不會臉紅的呀?沒法兒,誰讓我天生就是個下賤的胚子呢?”


    自損自褒自我諷刺的話,她說得賊順溜兒。


    冷冷看著她,冷梟一言不發,眸底的神色,像是諷刺,像是鄙夷,更多的像是審視。


    “為什麽騙我?”


    冷梟說話向來簡潔,別人聽著這話或許覺得沒頭沒腦。但是寶柒知道,他的意思是為什麽明明隻是一個布娃娃,卻要對他說是內衣褲。


    這麽一想,她也覺得自個兒的腦髓抽條了,全特麽堆積到了後腦勺。


    為啥不大大方方的告訴他?這樣不是弄巧成拙麽。


    丫的,每次麵對他,她127的智商都得打折扣。


    ‘噗哧’一聲兒,她索性樂得笑開了。伸出手就要去拿他攥著的布娃娃,嘴裏打趣兒似的不經意笑言:“二叔,幹嘛啊你?越長越回去了,丫還變成了一個喜歡問十萬個為什麽的小孩兒不成?”


    鼻翼微翕,就在她的手既將拿到布娃娃那一刻,梟爺冷不丁的大手微揚。


    嘩……


    一聲布料的窸窣聲後,隻見他手裏的布娃娃就呈拋物線的狀態,直接從沒有關閉的車窗口飛了出去,穩穩當當的投進了小巷子裏供居民使用的大垃圾桶裏。


    一怔,一愣,一吼,寶柒生氣了。


    “冷梟!”


    脊背活生生僵硬了好幾秒,寶柒一張精致的小臉兒上扭曲到了極點,瞪著他,她小背心下高高挺起的胸脯因了氣極不停地上下起伏著,這弧度瞧得男人眸底的光芒深了又深。


    而他的名字,被她喊得至少用了三個以上感歎號的感情丶色彩。


    “冷梟,你太過份了,憑什麽動我的東西?你,你,你……”


    “我怎麽?”收回落在她胸前的視線,梟爺陰鷙的冷眼掃著她,臉上壓根兒就沒有情緒。


    事實上,他心裏隱隱覺得,發怒時張牙舞爪得像隻野貓一樣的寶柒,比她滿臉無所謂淡然望著他笑時候的寶柒,讓他爽快多了。


    大概這就是恨了!


    一念至此,他更加無視她的憤怒,大手握在方向盤,一腳踩向油門兒,就要將已經發動的汽車開離這兒。


    靠啊!


    心下一驚,寶柒急眼兒了。不管他的車開沒開動,二話不說,直接手拉車門兒就要往下跳。像是早就預防到她會有這種作法一樣,冷梟手明手快,一隻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瘋狂的舉動。飛快地踩了刹車,出口的聲音冷漠得有些駭人。


    “寶柒,一個破玩意兒,你急什麽?連命都不要?”


    心裏的火氣兒都快要衝到腦門兒了,寶柒真想大喊大叫幾句。


    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氣,不能急,尤其是在現在這個冷麵冷心的惡魔麵前。於是乎,屏住心裏的一口氣,她一邊輕輕掰開他的手,一邊微笑著說:“因為它對我很重要啊。它是我和我男朋友的訂情信物,心裏自然是珍視的。”


    說完,不管他的臉,下了車就往垃圾桶那邊兒走過去。


    沒有阻止她,冷梟手指撐著額頭,坐在龐然大物一般的異型征服者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嬌小的背影走向垃圾桶,隻當是看一場別人的笑話。


    寶柒走近了垃圾桶,彎下腰去撿。


    可是,夜太黑了,垃圾桶又很大,垃圾桶裏麵沒有光線,特別的黑。撿垃圾的還得戴著手套去翻呢,她哪兒敢直接去摸啊。想了想,她翻出了自己包裏的手機來,想替助那微弱的光線照著。


    瞅了又瞅,壓根兒看不清楚。


    那個小粉已經很破了,年代久遠的它光線實在太弱,完全看不清楚……


    好半響,她也沒有看到落進去的布娃娃。


    憑空消失了?!


    媽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過眼兒了,冷梟恨恨地抓過隨車攜帶的軍用手電筒,推開車門就走到了她的旁邊,眼神兒裏還是不世一可的孤傲和冷漠,臉上還是極致冷冽,但明亮的光線卻灑進了臭氣熏天的垃圾桶。


    “神、經、病。”


    “……是啊!我腦子一直都不好使。謝了啊,二叔。”寶柒笑容可掬地應了他的話,壓根兒都不和他爭辯,不僅不怪他,反而感謝起來,擺明了隨他怎麽樣都行的架勢。


    心下微惻。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兩個老大不小的人了,大半夜的杵在垃圾桶邊兒上互相放冷刺。


    暗歎嗟歎著,她借了他手電的光芒,手指成功從垃圾桶裏拎出了那個布娃娃。


    籲……


    終於回來了!想到小雨點兒的臉,她又愉快了幾分。


    將已經弄髒了的布娃娃裝進了剛才的塑料袋兒裏,兩個人不再說話,重新上了汽車,寶柒又恢複了一派淡然的輕盈淺笑。


    冷梟也沒有再和她說話,可是,眉目之間夾雜著的冷冽越來越濃鬱。


    心裏,一股滾燙的火焰燃燒起來,就落不下去。


    幼稚的人才會拿布娃娃做定情信物!


    不過,一個每年換無數個男朋友的女人,樂此不疲的拿著男人的感情當兒戲的女人,會突然間就找到了真愛還回家結婚,又會突然這麽在乎一個男朋友送的定情信物?


    他心思微沉。


    回去的路上,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反反複複的琢磨著,黑夜下的眸子越發深邃難測。


    坐在他旁邊的寶柒呢?


    完全不知道他心裏究竟在想什麽,小心肝兒裏卻像紮了根冰刺。


    實實在在的,不說話的他,遠遠比說話的他來得更加讓人發寒。


    發寒歸發寒,隔了五年再次坐在他的車上,她背轉著他將腦袋偏過去靠在坐椅上朝向外麵,心裏尋思著著自己的未來竟然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一路好睡,連小夢都沒有做一個,呼吸又平穩又正常。


    穩穩地開著車,冷梟睨了她一眼,放緩了車速。


    然而,直到汽車已經駛入冷宅,她還在沉睡之中沒有醒過來,這得是多能睡啊?!停下汽車,冷梟蹙著眉頭靜坐了幾秒,還是碰了碰她的手肘,提醒她到地兒了。


    “小雨點兒……別吵我……”


    咂了咂嘴,睡得特別舒服的寶柒姑娘,暫時還沒有將時差倒過來,思維意識裏的時間和地點也還得於抽離狀態,她以為自己還在m國呢。


    小雨點兒?!


    冷梟眉目一沉,冷聲問:“誰是小雨點兒?”


    突然從腦袋上冒出來的冷冽聲音,嚇了寶柒一大跳,神智立馬從m國波段調整成了中國波段。然而。聰明的她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故意滿臉羞澀的拿捏著細軟的聲兒,‘嚶嚀’一下,像是做了一個美好春夢似的撒嬌道。


    “喔……小雨點兒,你好壞啊……不要舔了……”


    男人的氣息越來越濃,車廂裏的氣氛至少整整凝結了十幾秒鍾。


    接著,隻聽見車門兒‘呯’的一聲巨響——


    寶柒的心,跟前聲音跳了跳,卷長的睫毛也跟著顫歪了。緩緩睜開眼睛,她知道現在車上隻剩下她自己了。側過頭去,透過車窗的玻璃,可以看到男人大步離去時的挺直背影。


    默了默,她也下了車。


    看到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家門,一個繃著個冷臉,一個麵帶著微笑,還在客廳裏等候寶柒回來的寶媽。一顆心,揪得很緊。


    她今天的心情,真是一時起,一時落,摸不透徹和分明了。


    五年不舍得回來的女兒回來了,五年就出現過五次的小叔子也回來了。


    而且,還是同一天回來了……


    巧合麽?真的沒有貓膩麽?!


    走進客廳,寶柒自然又淡定的笑著向老媽問了好,又乖眯眯地催促她趕緊去睡,說以後不要為她等門兒了,估計會經常晚歸的。


    她離開之前,告訴寶媽說的是要去見褚飛。她離去不到五分鍾,寶媽就聽到了冷梟的車離開的聲音。而且現在,她還是坐著他的車回來的。


    這一切,在寶媽原本就懷疑的心思上又加重了一環。


    她心裏的猜測,終於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不過,她沒有問,不知道該怎麽問。


    寶柒呢?!當然她也不可能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去向寶媽解釋。


    有些東西,越描越黑……


    當然,事實本來就是黑的,自然就會更黑了……


    ——★——


    翌日,清晨。


    在m國已經習慣了早起的寶柒,今兒毫無意外的早起了。


    起床後她幹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將昨晚上洗淨又烘幹的布娃娃給拿了出來,下樓找了張嬸兒要了點兒針線,回屋後,仔仔細細地將它給縫妥當了。


    大功告成,她滿意的笑了笑,又開始整理屋子。


    五年來沒有住過人的臥室,估計平素有人在打掃,但是陳設和她走之前,並沒有太多的變化。她將帶回來的行李收拾整理著,心思安排著今天的活動。


    一會兒吃過早餐就去四合院裏帶小雨點兒出去玩兒。接下來,明兒或者後天就錦城去,等姨姥姥那邊兒的事兒完了,她再回京都開始找工作。


    一邊思索一邊收拾,無意中,她看到了放在書桌下麵的書包。


    陳年舊物,總是容易惹人神傷。


    她想了想,將它拎過來就準備塞到哪個角落去。沒有想到,無意的舉動卻把放在書包下麵壓著的一本學生證給弄掉了出來。


    視線微頓,一種特別微妙的情緒牽引著她的手指,她翻開了學生證。


    手指,微顫。


    學生證上,青春洋溢的笑臉兒,眉目輕揚的小姑娘——人大附中,高三三班,寶柒。


    嗬……


    那時候兒的寶柒真是年輕啊,臉上寫滿的全是單純和幼稚,虧得她那會兒也總是大言不慚地自翊為英勇無敵的青春美少女。現在回頭再想想,她簡直稚嫩得像一朵任何風雨都可以隨意摧殘的小花。


    可是,那時候的寶柒多好,多勇敢……


    思緒沉澱在往事裏,神思慢慢飄浮時,緊閉的房間門口,傳來了‘咚咚咚’有節奏的三聲敲擊。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她將學生證放進書包裏,和那些課本一起,一股腦兒地塞到了儲物櫃的最底層。然後直起身來,雙手放到自個兒的嘴唇兩邊,硬生生地扯出了一個嬌媚熱情的笑臉兒來,脆生生地說。


    “進來!”


    推開門兒的人是寶媽,看了看她的表情,她沒有進來,就站在門喊。


    “小七,下樓吃飯了。”


    “哦,好的,跟著我就下來啊,你先去吃唄!”笑著側過頭回應著老媽,寶柒繼續整理著一會兒出去時要帶的東西。當然,主要就是那個布娃娃,還有一些自己那時候用過的小玩意兒,準備一並帶給小雨點兒。


    見狀,寶媽的語氣有點兒生硬了,“怎麽?你一會兒還要出去?昨兒才回來,都不能留在家裏陪你媽說說話?!”


    寶媽是寂寞了?!


    不過也是,冷可心大了,遊念汐這些年還老樣子,隻有周末才過來,而更年期的寶媽住在冷宅裏,心裏無疑是空虛的。


    手,頓了頓,寶柒並沒有抬頭。


    腦子裏迅速地思索著寶媽的語氣,語態和語調裏,所要傳遞過來的意思,然後笑著回應道。


    “媽,咱倆有的是時間說話啊,你別委屈。我不是準備回錦城看姨姥姥麽?所以啊,今天先出去買點兒東西,回去的時候,也好捎上。”


    手搭在門把上,寶媽想了想,說:“小七,過幾天再回去吧。”


    “怎麽了?”聞言,寶柒直起了身,看著她。


    喟歎一下,寶媽慢慢地走進了屋子,隨手關上房門,拉了她的手坐下來,正色說道:“馬上就該是爺爺的壽辰了。你這些幾年在國外沒有參加也就罷了,現在人既然都回來了,要是又走了,怕是不好。老爺子本來就有點兒嫌隙……”


    壽辰麽……


    在心裏琢磨一下,寶柒默許了。


    因為這種事兒,她還真的沒有辦法拒絕。


    她笑著順了頭發,“行吧,一會兒我得打個電話,問問姨姥姥的治療情況。”


    “唉,還治什麽啊。癌字兒沾身上了,剩下來的,就是等日子了……”


    上了年齡的人,說著死亡總會特別的感慨,寶鑲玉也不例外,一說到此處,又開始感歎起許多的陳年舊事來,聽得寶柒微微皺眉。


    她期待有人響應,或者共鳴,可是,寶柒聽到最後,隻是雲淡風輕的笑著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沒啥。”


    寶媽詫異地望她。


    五年過去了,平日裏的家常電話裏不覺得,現在一看,自己這女兒還真是變化了不少。這麽淺淡的就將親人的傷痛帶了過去。


    微微沉吟著,瞄了瞄她的笑臉,寶媽又說了幾句就準備下樓了。


    臨出房間門兒的時候,她突然又轉過身來,像是不經意地輕聲問:“昨兒晚上你不是去見姓褚的小子了麽?怎麽後來……又和二叔一起回來的?”


    心裏‘咯噔’一下。


    看來寶媽這是想了一晚上,還沒有想過去啊?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思忖間,寶柒始終帶著隨意和淡然的笑容,然後拎著自己的包,挽著她的手一起下樓。


    “回來的時候,在大院兒門口遇到的。怎麽了?!”


    “沒什麽,就問問,你二叔還是疼你的,多少年他都不怎麽回來了,這不,一聽說你回來,就著家了。”


    “哦,是啊,二叔挺好的。”


    寶鑲玉點了點頭,遂即又岔開了話題:“爺爺壽辰的時候,把姓褚的小子也叫上吧。這小子看著是嫩了點兒,隻怕是個不懂得待人好的。不過,他家裏沒啥人了我挺稀罕,沒有人就好……唉,兩相權宜,這事兒媽的也不好給你籌劃了,你自己要想好啊。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媽,你又來了!”


    耳朵都快要被她的嘮叨給灌滿了,寶柒笑著打斷了她:“我都二十四歲了,不是小孩子。”


    身體微頓,寶媽不樂意了:“哼,你要是真懂事,在國外就不會搞那麽多的荒唐湯事兒給我丟人。好在是在國外,要是那些事兒在國內啊,指不定人家會怎麽編排你的是非呢。”


    悻悻然地笑著,寶柒按捺下糾結,回道:“媽,名聲這玩意兒吧,關鍵看個人的看法,要是太過在意就活得累。像我啊,我完全不在意,活得多瀟灑,哈哈!”


    “你還笑得出來?”


    眼看寶媽的劈波斬浪極品嘮叨磕兒,又要再次掀起風浪,寶柒索性連早飯都不吃了,直接甩開她的手往外走,離她至少十步之遙,才拎著包甩了甩,笑著揮手。


    “媽,我啊,就不陪您吃早餐了啊。還有,中飯和晚飯也別準備我的,我晚點兒回來。拜——”


    一個飛吻,人已經極快的掠出了大門兒。


    “小七,你個死丫頭,氣死我了……”


    身後,是寶媽長長的喊聲!


    寶柒無奈。


    對付寶媽,她現在隻有采取這種極端的辦法了。要不然讓她逮著,就是半秒鍾都不停留的訓示,外加思想教育,準能讓她聽得,心肝脾胃腎全是壓抑。


    今兒起床後,她就沒有瞧到那個男人了。


    他應該已經回部隊了吧?!


    沒有了拘束,她把心思放了又放,努力讓自己明媚了起來。


    看來,時間果然是治療傷口的良藥,五年後的她,再走在京都市,過去的一切流言蜚語,都像是已經化成了灰燼,沒有誰還會記得她寶柒是誰。生活日新月異,八卦新聞更是層出不窮,越來越高端,五年前的八卦事兒,隨著時間的失衡,一切都已經塵封了……吧?


    好吧,讓一切都重新開始。


    她做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一心一意經營自己的人生!


    ——★——


    在四合院裏,寶柒接了小雨點兒,雙笑著奚落了一會兒盛裝打扮得像個妖精一樣的褚飛,就帶著孩子踏上了前往遊樂園的路。五年後的京都,變化還是挺大的。下了地鐵,她又轉了一趟公交才輾轉到了京都市遊樂園。


    來這兒之前,她在四合院打了兩個電話。


    本來想約小結巴和年小井一起來這兒匯合的,可是,小結巴今兒在醫院值班走不了,答應赴約的隻有年小井了。


    五年沒見的朋友,除了非常想念之外,再見麵時,還有點兒激動和忐忑。


    近了……


    可是,當她牽著小雨點兒的手走到遊樂園的門口時,瞧到那個英姿颯爽的漂亮女少尉,竟然有點兒不敢相認了。


    光陰,還真是洗去了歲月的鉛華,小年比起五年前來,像是又成熟了不少。一身兒軍裝熨得筆挺,原本就清清淡淡的姑娘,在這身兒服裝的襯托下,更多添了幾分一個人的孤寂。


    不知道為什麽,她喉嚨哽了哽,笑容有點兒散,聲音有點兒啞……


    “小井!”


    “哎呀,我的寶貝兒……”


    當然,年小井稱呼的‘寶貝兒’不是指的寶柒,而是她手裏那個瘦瘦小小的漂亮小雨點兒。


    眼睛一亮,她就衝了過來,一把抱起了小丫頭。


    “來,阿姨看看。呀,你就是小雨點兒啊,你長得好漂亮啊。”


    看著小丫頭,已經二十七歲的年小井突然像是年輕了好幾歲,又嘟嘴,又賣萌地逗起了小丫頭。


    然而……


    要是換了普通人家的孩子吧,突然被一個沒有見過麵的陌生阿姨抱了起來,就算不會被嚇得直哭,也會驚慌失措,或者找媽媽各種表情,動作或者聲音吧?


    她眼裏的小雨點兒,隻是麵無表情地瞧著她,壓根兒沒有任何反應。


    既不哭,也不笑,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一樣。


    年小井不傻,見狀神經立馬緊了緊,一邊抱著她遊樂園裏麵走,一邊小聲問寶柒。


    “七七,這孩子,怎麽回事?”


    “嗬,自閉症。”


    淡淡的說著,寶柒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微笑,像是並沒有太過在乎。想了想,她又向小雨點兒攤開了手,然後從年小井的懷裏抱下地,扶著她的手臂站好,指著年小井,笑著教她。


    “小雨點兒,乖,咱們叫一個阿姨好不好?跟媽咪學,阿……姨……”


    “媽……咪……”


    “不對,是阿……姨……”


    仰著頭望了望年小井,小丫頭抱著懷裏的布娃娃不鬆開,想了好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慢騰騰地張嘴:“阿……姨……”


    ‘阿姨’兩個字的尾聲,被她拖得很長,聽上去有些怪怪的。她的話和她的樣子,惹得旁邊路過那些帶著孩子的家長,都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看她們,那眼神兒裏發出來的詫異和同情,讓年小井狠狠歎了口氣。


    不過,寶柒到像是沒有什麽感覺,壓根兒不在乎別人的目光,鎮定地牽著她的小手往裏走,認真的說:“小井,這孩子她不笨,她非常的聰明……”


    “我知道的啊,自閉禁的孩子,其實就是孤獨,他們隻是不懂得交流和表示,心裏明鏡兒似的,比好多大人都懂明,有些啊,還是天才呢。”心裏軟了又軟,年小井也附合著說。


    不過,嘴裏這麽說,看到遊樂園裏一個一個吵吵嚷嚷,你追我趕,歡天喜地的小屁孩們兒,她心裏怎麽都還是不舒服,覺得這小丫頭可憐。


    不同於其它孩子,小雨點兒在坐小火車、激流勇進或者高空秋千這種容易暈眩的遊樂項目時,不僅不會尖聲叫,還半點兒都不懂得害怕。除了眼睛裏稍微有點兒驚奇,她再沒有其它的表情了。


    年小井的心,又沉了沉。


    而這會兒,順著寶柒的視線,她瞧著坐在旋轉木馬上看著木馬發愣的孩子,清冷的臉上有著對好友的淡淡擔憂。


    “七七,你真打算自己過了?不對……是跟著那個褚飛過?”


    沒有望年小井,寶柒臉上淡淡的笑著一直望著小雨點兒:“是啊,不然怎麽辦呢?反正他和阿碩也結不了婚。他也沒有想過要結婚。然後吧,眼看小雨點兒也要上幼兒園,過兩年還要上小學了,必須得給她一個正常的家。”


    看著好友淡定的笑臉迎著陽光在綻放,年小井知道,這麽些年寶柒有多麽的不容易,更知道,她的心裏,遠遠沒有她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麽輕鬆和不在意。


    想了想,她還是淡淡歎口氣,漫不經心地說:“七七,他這些年都沒找。”


    眉心跳了跳,寶柒自然知道年小井說的‘他’是誰。


    心裏九曲回環,臉上雲淡風輕,她笑著反問:“嗬嗬,你怎麽知道的啊?範大隊長告訴你的?”


    提到範鐵,年小井抿著唇,遲疑了。光潔白皙的臉蛋兒上,添了一抹疑似蒼白的色彩。


    五年,怎麽像過了一輩子了?


    發生了多少的事兒啊!


    “瞎說什麽?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他今年年底就要結婚了,別再把我和他扯到一起。”


    寶柒吃了一驚,詫異的收回了旋轉木馬上的視,落到了她的臉上。


    “他要……結婚了?”


    其實,她在國外念書這五年,並沒有和年小井失去聯係。現在的通訊那麽發達,電話,網絡,差不多兩個人每周都會互相叨叨下彼此的近況。


    但是,不管是在電話裏還是在網絡上,年小井都極少提到範鐵,偶爾她不小心提起,她也總是保持沉默。寶柒知道這姑娘的性子,所以,慢慢地,就很少主動去戳她的傷疤。


    事實上,五年,一千多個日子,時間真的不短。


    而寶柒這些故人,每個人都有了自己的變化……


    年小井是在她離開的第二年,大學畢業的。因為她大學的時候就讀的是新聞專業。因此,畢業後她應聘進了解放軍報做了一名實習記者。業餘時間還寫著她風花雪月的言情小說,家在外地的她,一個人在京都城打拚著自己的事業,奮鬥得像一個變態生物。


    不交男朋友。自然,也不交女朋友。業餘時間,她也沒有什麽應酬,整天除了跑新聞,寫稿子,就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她和範鐵見麵的時間也不多,當然,主要還是她自己不願意見範鐵。


    一來二去吧,這範鐵也是個性子剛硬的爺們兒,多吃了幾回癟也就不再找她了。說來兩個人的地理位置並不遠,可心的距離,卻越拉越大。


    終於,徹底掰了。


    至於小結巴,她還在軍總醫院工作,從實習護業轉了正。


    可是,她的工作雖然轉了正,但和江大誌之間的感情卻是屢屢觸到暗樵上。


    在寶柒離開之後,他倆又搞了整整四年的地下工作,好不容易才得到了王家父母的認可。


    然而,就在去年的春節,江大誌興致勃勃的請了探親假,告訴了家裏,首次帶著女朋友回家過個團圓年,卻遇到了比王父王母更可怕的阻撓。


    小結家的父母吧,不管怎麽著,不管他們有多麽不滿意江大誌,好歹他倆都是有文化的大學教授,說話和做事終歸不會太過份。


    而江大誌的父母,可就大大不一樣了。


    試想,好不容易培養出了一個飛出山溝的兒子,一個特種兵少校軍官,當爹娘的吃了多少苦,有多麽的不容易。眼看就瓜熟蒂落了,就盼著他好好找房媳婦兒給家裏生一個大胖孫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哪兒知道,混帳兒子竟然領回了一個結巴?


    村兒裏人迷信,都說結巴是會傳染的,就這獨子的江家兩老,能同意麽?


    不同意,好說歹說不同意。


    江老爹氣得連飯都沒吃就去了他叔家,一連三天不回來。江老媽一哭二鬧三上吊都耍遍了,嚇得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的結巴妹兒,說話更結巴了。愣了好半天,她當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惹得村裏擠著看新媳婦兒熱鬧的那些人,哄堂大笑。


    想想,多沒有麵子?


    從來臉上都掛著個微笑的結巴妹,臊得淚如雨下。氣得江大誌火大得扛著板凳把人給攆了出去,直接關了院門兒。


    可是,這麽一出鬧劇下來。等他倆再回了京都,小結巴吃了委屈,又是個不會撒謊的主兒,王父王母一聽這事兒,女兒受了這種嫌棄和奚落,他們怎麽受得了?


    本來就覺得女兒屈就了江家,本來這當父母的就怕結巴的女兒被未來的婆家嫌棄,這麽一來,他倆還怎麽還可能讓女兒跟了江大誌?


    一刀兩斷,克不容緩。雙方的父母,幾乎同時下了最後的通碟。


    事兒就是這麽個事兒了。


    瞧瞧這事兒扯得,兩個好姐妹兒,這些年都跟她一樣,也沒落著個好。


    這時候,旋轉木馬停了下來……


    寶柒拉回了思緒,走過去將小雨點兒抱了下來。


    拽了年小井,兩個人又走向另一個遊樂項目,一邊走她一邊笑著安慰年小井。


    可是,淡定的年小井,壓根兒就沒有反應。


    斜著眼兒,寶柒糾結了:“你像是沒有事兒啊?!對了,範鐵是要跟誰結婚?不會是那個羅佳音吧?”


    “嗯?!哦,好像是吧。除了她,誰還有資格做範家的兒媳婦?嗬嗬。”摸著小雨點兒的腦袋,年小井微微一頓,突然又無不羨慕說,“七七,其實換個角度想,你現在這樣兒也挺好的。帶著孩子,過自己的日子,人生啥也不缺了……”


    眨了眨眼睛,寶柒打趣她:“怎麽不缺,還缺男人啊。”


    “男人嘛,可有可無。”年小井淡笑。


    寶柒也笑。


    心裏又怎麽會不知道呢?越是說得不在意的人,其實心裏越傷。


    聳了聳肩膀,她嗤笑:“你啊,心可真夠狠的。虧得人家範大隊長對你那真是巴心巴肝的,你非得活活把人推到了別的女人懷裏,現在好了吧?你自己也單著,看到人家雙宿雙飛……”


    說到這兒,她用手指卷出一個麥克風的樣子湊到年小井的嘴邊兒。


    “來,采訪一下,年大記者,心愛的男人要結婚了,新娘不是你,心裏有什麽感受啊?”


    感受麽?!


    年小井垂了垂眼皮兒,不經意的拉拉衣擺,清冷的笑了笑又抬起了頭,一把拍掉她杵在跟前的手,語氣平淡得沒有半點兒波浪。


    “說來他也是真的該結婚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了。範家三代單傳,他老爹為這事兒,都已經住了幾次院了,結婚是對的。”


    對的?!


    寶柒再笑:“那你呢?”


    “我啊?事業型女人。我的目標是我的直管領導,舒爽舒大主編,我要向她靠攏。”


    “甭扯淡,你懂我說的是什麽。拒絕了範鐵,你就沒打算再找個男人?”


    臉色微微黯了黯,年小井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攬著她的手臂反問,“離開了冷梟,你就沒打算再找個男人?”


    寶柒怔了!


    然後,噗哧一樂,哈哈大笑著拍了她一下,戲謔說:“謔,我怎麽沒找啊?!我找的男人,在我家寶女士那兒備案的吧,保守估計差不多能有一個排了吧?”


    笑了笑,年小井麵色複雜地望她:“你也真敢,真決絕。”


    斂了神色,寶柒一本正經的盯了她幾秒,然後又笑了,“喂,年小井,我警告你啊,不許提這茬兒了啊,我今兒已經差點兒被我媽給念叨死了!”


    看到她帶笑的臉上突然染上的那抹黯然,年小井趕緊插開了話題,說到了結巴妹的事兒,說到她差點兒被王家父母列入了黑名單,謝拒往來戶雲雲。


    離題千裏。


    其實,兩個女人心裏都知道,彼此的心裏都有傷。


    閨蜜,是陪著渡過安慰不幸的,而不能以安慰的名義,一次次去揭開那條疤來爆曬。


    ——★——


    天蠍戰隊。


    辦公室的門兒,緊緊關閉著,外麵的天氣越來越陰暗。


    屋裏的煙味兒,濃鬱了。


    靠窗的牆邊兒,佇立著冷梟蕭索孤寂的背影。


    半個小時之前,剛在訓練場上訓練回來的他,累出了一身的熱汗。回來後,隻是在辦公室隔壁的休息間裏,簡單地洗了個戰鬥澡就杵這兒抽煙了。


    自從nua國際恐怖組織六年前徹底在國內消聲匿跡之後,紅刺特戰隊目前的主要工作,變成了和以日本為首的涉黑,恐怖,走私,國外敵對勢力等等破壞份子的交鋒。


    而冷梟,想要訓練出來的,是一支世界最尖銳的特種隊敢死隊。


    當然,天蠍的戰士,隻有尖銳,才能保命。


    比起紅刺其它的特種兵來說,他們的任務太過特殊了。


    幾年來,他們不僅僅擔負了破襲敵方政治、經濟、軍事目標等等的特殊任務,還要做一些在各類惡劣條件下的襲擾、暗殺、破壞、綁架、敵後偵察、竊取情報、心戰宣傳以及特種警衛。以及一切的反顛覆、反特工、反偷襲以及反劫持。


    其任務的嚴肅性,殘酷性,戰友們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不容許他在這兒多想了。


    甩了甩頭,一想到這些,他覺得頭腦,又似乎清明了不少。


    好多事兒,得梳理梳理了……


    正在這時,辦公室外隱隱傳來敲門聲,跟著,就是通訊員的有力吆喝聲:


    “報告——”


    蹙了蹙眉,他狠狠摁滅了煙,又將麵前的窗戶推得開了點兒,以便煙味兒迅速地擴散出去。然後,冷著臉走到辦公桌邊的真皮大椅上,端正了自個兒的坐姿,拔高了音調兒沉著的回應。


    “進來!”


    “是。”


    他以前的通訊員小魏複員回家了,現在跟著他的通訊員是去年從偵察營選入的一期士官,姓晏,大名晏丕,因為名字讀音不太雅觀,腦子又經常脫線兒,戰友們詼諧地給他取了個綽號——不二,不二為丕。


    一動不動地直挺挺站著,不二抬頭挺胸,大聲報告著。


    “報告首長同誌,兩分鍾前接到總部來電。因您的私人電話已經十個小時無法接通,老大說,老大原,原,原話說……”


    支支吾吾,眼皮眨了眨,不二說不下去了。


    擰緊冷眉,冷梟厲色望他。


    “說。”


    “說,好說……咳。”瞄了瞄他冷冽得沒有半點表情的臉,不二又直了直胸,磕磕巴巴了幾下,挺著腰板兒學著邢烈火的聲音,嚴肅地說。


    “他是這樣說:去,看看你家首長在棺材裏睡醒了沒有啊?嗯,天黑了啊,他該出來活動了。晚上八點半,謹園。告訴他,他嫂子回來了……”


    回來了麽?


    冷梟的腦子裏瞬間就想到了a國邊境線上,邢烈火衝著廢墟去的那一幕,想到了他在醫院裏要死不活的樣子,當然,也想到了他在部隊裏,冷得掉渣般裝大僵屍王的日子。


    還好,他用了六年的時間,終於守得雲開見了月明,死了的人又活著回來了。


    大手撐在額頭上,他冷靜地思索了幾秒,用無比冷酷無波的聲音說出了一句極具冷幽默的話。


    “回電:吸血鬼已死,大僵屍自便。”


    “啊!?”身體前傾了20度,通訊員不二傻了好幾秒,眼珠子都不會動彈了,“首長,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沒有回答他的話,梟爺接著又冷聲補充:“多加一句:我不妨礙大僵屍占領京都了。”


    “哦。”小聲的應道,撓了撓頭皮,脫線腦子的不二又傻問:“那,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冷唇微抿了幾秒,梟爺差點兒拿著桌上的煙灰缸砸他,“你不是不二,你是二到極點。”


    “是!我二,我非常二。立正,稍息,退下——”一邊自己高聲喊著口令,一邊兒做著規範的標準動作,不二嚇得踢著正步離開了……


    籲!


    門兒合上了,世界再次剩下他一個。


    沉澱著情緒,他冷靜地處理了一些公事兒。最後,看了看辦公桌上的電腦,擰了眉頭。


    晃動著手裏的鼠標,他通過了網關,進入了互聯網。


    很快,電腦屏幕上就出現了《帝臨天下》的遊戲畫麵。


    不過,他沒有玩。


    就是雙手抱胸,直挺挺地躺在椅被上,就那麽看著,看著屏幕裏的姻緣樹下,一男一女兩個角色並排著騎在高頭大馬上,身上穿著火紅的結婚禮服,用同樣的角度麵對著姻緣樹。


    遊戲而已。


    角色麽,還真是死的。


    因為他們的表情永遠都是一模一樣的,不會有任何的變化。


    靜靜地冷冷凝視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大開的窗戶玻璃上傳來雨點敲打的聲音,‘劈裏啪啦’尖銳地傳入了耳朵,卻讓深思中的男人,恍惚間想起了寶柒在車上夢囈時的名字。


    小雨點兒……


    心肝兒抽搐了一下,他眸色越發暗沉了。


    撐著額頭尋思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站起身來,從褲兜兒裏掏出手機,打開,然後撥通了電話,說話的聲音陡然降低了至少八個調兒。


    “備車,回京都。”


    不等對方‘是’字出口,他就極快的掛掉了電話,情緒難辯地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拉上門,轉身,下樓。


    汽車飛奔而過……


    京津高速,景色依舊……


    大約二個小時以後,牛逼哄哄的異型征服者evade龐大的車身就駛入了繁華的京都城區。一路一風騷,沾惹了無數的眼球。


    最後,它靜靜地停在了某個小巷深處的四合院兒門口。


    靜靜的,突兀的,它似乎根兒就沒有目的的,就停在了這兒。


    異型征服者evade太過龐大的身軀,孤傲、冷漠,高高在上俯視著路過的車輛,它的樣子,倨傲之外,似乎還帶著最深的落寞。


    車窗半開著,小巷的細雨裏,夾著涼風拂過……


    斜倚在椅背上,任由車窗外的雨絲吹拂在冷漠的臉孔上,冷梟緊闔著雙眼,看上去像是淋著雨睡著了。


    然而……


    當小巷口慢慢地踱進來一把雨傘時……


    嚴格來說,是持到雨傘之下,牽著手怔在當場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時,他銳利無波的雙眸‘噌’地瞪大了。


    她牽著的是誰的孩子?


    ------題外話------


    來了來了!籲!謝謝姐妹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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