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山河這一刻在牧離眼中破碎,風吹起土木無數,殘陽如血。數不盡的武夫士兵在戰場上倒下,流血漂櫓,屍橫遍野。


    戰爭不停歇,狼煙四起,舉世茫茫。隻有不斷倒下的殘驅死屍,還有從無盡遠出,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摧城黑甲。


    有蓋世大妖,咆哮間城池覆滅,妖氣彌天。有九頭異類,鬼刀大怪,一擊之下江河斷流,山嶽崩催。


    北冥的海水被鯤鵬振翅攪動,形成滔天洪流,淹沒而來…


    殺伐中,牧離隻感覺如此弱小,微不足道。


    這似乎是界戰,人族大能前赴後繼,百萬大軍共赴山海關,迎戰八荒異族,在捍衛人世間這片土地。即便遙遠的仙門,也有大量弟子下山,參入大武國軍營,橫擊外敵!


    有劍仙禦劍而來,斬滅蠻荒妖眾,卻被妖族皇者誅殺。有參天大掌印覆蓋而下,打沉大域。


    有仙門教主橫擊莽荒巨靈族,擊落星辰。


    “啊…”他嘶吼,窺見八方來敵而戰意沸騰,卻被漫天殺伐蓋過,欲掩將息。


    無力!


    這是牧離此刻心中第一個想法,除了無力,別無其他。


    無數的大戰畫麵閃過,牧離腦子都要炸裂,難以承受,這是八荒合力橫推人世間嗎?


    人族,在遭受滅頂之災!


    無盡城池的婦孺老小,都逃不過這被毀滅的命運。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牧離不敢相信這滅世之景是真的,太讓人難以接受。在這等天地浩劫之下,萬古成空,王朝破滅,一個人,微不足道。


    畫麵又變了,界戰消失了山海關隱於人世間,八荒域門關閉,一切都消失了,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這是一片人間仙境,有仙山瓊閣浮於虛空,流光溢彩。白雲在其之下遊走,陽光普照大地,祥和,生機無限。


    一條靈溪不知從何處流來,也不知流向何處,但兩岸,是終古不落的火櫻花林,花瓣漫天隨風搖曳,熱烈而絢爛。


    花海中,有人,有毛頭小孩,在練武學文,他旁邊,是一絕色青衣女子,出塵無瑕,恍如謫仙子,一顰一笑間,羨煞一世春色。


    還有另一個女子,她屹立在山巔眺望遠處,眉目如畫,麵色寧和。她繼而沉思,像是在領悟武學大道,祭出了一柄青色長劍。


    這時候一素衣男子向著她而來,牧離隻覺得這二人如此般配,天造地設一般……


    ——


    楚楚的夢境中,很淒慘,她還是一個小孩子,快樂的生活在小村莊中,有疼愛她的父母,可惜好景不長,某一日,一群黑衣人拿著大刀而來,屠滅了村莊。


    村民逃無可逃,紛紛慘死在這血腥殺伐中,就連她父母,也沒有逃過,隻將嚇的魂出竅的她藏在一個背簍中,才僥幸逃過一命。


    而她父親臨死前,將一枚火紅的石頭,打入她體內丹田之處。醒來後的小女孩看見這慘不忍睹的畫麵,無助大哭。她移步走出小村,最後倒在地上,被一個中年男子帶走。


    “啊……”楚楚心神痛徹,雙眸血紅,這是她埋藏在心底的仇恨滅族之恨,此番被揭開,她心如刀絞,緊握小小拳頭,滴落下一滴眼淚。


    醒來時,她在一個大宅子裏,這裏很豪華,遠比小村好看,一個男子手拉一個小男孩走向他,說了一些話後離開了。


    然後便是她與這男孩一同長大,談論詩文,在大大的城池裏轉悠,買糖葫蘆吃,在學堂上頂撞老師的畫麵,男孩逐漸長大,她也出落的越來越大方好看,被許多少年誇讚。但她心底存留的,是這些年與男孩一點一滴的溫暖。


    此時,少女笑的很開心,眸子深幽,明亮動人,似一潭秋水。


    ……


    這是一片茫茫無際的大雪山,有七座高峰凸顯,頂立與天地間,直入雲霄。這些高峰龐大異常,似一道屏障,堵住了天地間肆虐的寒風。


    雪山的另一頭,有一個小鎮,受到高峰庇護,得以在這裏生存,這裏民風淳樸,靠打獵為生,也有人會冒險去雪山采摘傳說中的靈藥,就如那雪山之巔的雪蓮花。


    一男子上山采藥,三日未歸,母女二人心中掛念,便上了雪山尋找男人,終究沒找到人,母女缺卻遭遇雪暴,被埋在雪山中。


    數日後,一老者走來山中,以大法力消滅大雪,發現了二人,隻不過婦人早已死去,而小女孩,則在婦人懷裏奄奄一息。


    老者將女孩帶走,飛上虛空,來到了七座高峰之一的一座山巔之上的屋子中救活女孩。從此她便生活在這裏,並被老頭子受為弟子,傳授武學秘籍,賜予一柄寶劍護身,教她練劍。


    女孩天資聰穎,竟有世所罕見的天生靈根,學什麽都快的一批,連老頭子也連連讚歎是個好苗子,十歲時開始吸納天地元氣淬體,十四歲肉體初成,覺醒了三魂之一的命魂,鑄造命輪,成為一重天武夫。


    老頭子帶女孩下山,去了小鎮見了村民,而後離開雪山,帶她在仙門曆練,女孩也初次殺了對其心懷鬼胎的惡人。


    而後多年,殺過不少貪圖她美色的男子。


    十八歲交十九歲時,已經地元境大乘,被老頭子再度帶下山,且遠離故土,來到百萬裏之外的俗世,恰巧遇見俗世大禮,在路途中,又遇見俗世書生。


    ……


    牧野心神傷痛,他作為沂州城四大世家之一的牧氏弟子,祖父乃是朝廷的封侯級大官,位高權重。而他少年時也是天資出眾,隻比堂兄弱一等,比服輸的他遠走牧府,來到江湖上闖蕩。


    武術不凡的他很快便已在沂州江湖出名,就前往荊州曆練,在哪裏他遇見了一生摯愛,二人情投意合,執劍江湖,日子可謂瀟灑快活。


    那一日,二人遇見一淫賊,欺辱他愛人,被他怒極一劍斬之,卻不知這是荊州江湖上第一門派“唐門”門主愛子,老來喪子,唐門主大怒,親自帥領唐門強者追殺,途中她失去摯愛。


    從此心灰意冷,修為倒跌。他返回沂州家族,又有噩耗傳來,封侯祖父逝世,父輩大傷,隱於牧氏祖地祠堂,不問世事。


    他堂兄繼位成為牧氏家主,而心灰意冷,無所追求的他,早已沒有當年的雄心壯誌,安安穩穩的做起了牧氏管家。藏鋒磨誌,打算平凡過完這一生,好好照看堂兄的兩個兒子。


    隻可惜,他們倆還沒來得及有孩子…


    ——


    高官名字很獨特,父母生下他給予厚望,就是希望他日後成就功名,坐上朝廷的高官,他也按著父母的意願生活,兢兢業業,十年寒窗苦讀,隻為一朝功成名就。


    奈何考了整整十年,也沒有考上,但他沒有心灰意冷,不但時常請教同道中人,也時常來文聖廟祈願朝拜。


    因為高官相信,有朝一日,他會成為真正的高官。


    他這一生,就在為這個夢想而努力,已經而立之年,向著不惑之年進發的他,還沒有娶媳婦,為的就是以後考過狀元風風光光取媳婦。


    雖然現實很殘酷,然而夢終究很美,這不,今年大考,他成績斐然,以普義城狀元,沂州探花的名次被朝廷調到京城任職。


    這一下他名揚鄉野,光宗耀祖。被眾人稱頌。


    到了中土神州,來到最為繁華的大武國京城,高官仕途順風順水,更是被當朝丞相看中,納為女婿,風光大嫁。可謂鹹魚大翻身的經典例子。


    有幸得見當朝聖上威儀,前途一片坦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官開懷大笑,笑而不止,人生達到了巔峰,幸福美滿,開心呀…


    ——


    莫約半個時辰後,一道嘹亮的鍾鳴再度響起,將諸人給敲醒,他們睜開眼睛,隻見身處文聖廟中,除了同伴,別無其他。


    方才一切,都是一場幻夢。


    然而牧離幾人麵色卻個個沉重,雖是明悟,但誰也沒有開口,方才夢中之景,深深刻在他們心中,很難抹去,且留下來幾位深刻的印象。


    “那是真的嗎?”牧離低聲呢喃,若有所思,他看向楚楚青禾二女,隻見楚楚眼眸通紅,泛著血光,唯有看過來看到牧離時,才緩和過來,浮現一抹笑意。


    青禾眼神飄忽,不隻是想,但依舊是淡淡的憂傷,淡淡的迷霧遮住眼簾,看不透,看不透…


    牧野叔則是陷入回憶中一般,嘴角有笑意,眼角卻又淚滴。


    牧輕舟等其餘一眾牧氏諸人皆是神色不同,心中所想亦是不同,或開心,或難過,或憤怒不平…


    眾生之相,不盡相同。


    “哈哈哈哈——”


    一道殺豬般大笑的聲音傳來,驚覺在場所有人,他們循聲望去,隻見一中年男子還在仰頭大笑不止,極度興奮,仿佛得到了畢生所求一般。


    諸人無奈,這家夥是做了一個什麽樣的夢,沉陷如此之深,不願醒來?


    這時候,文聖廟的燭火,油燈依舊燃燒,搖曳著火光,在明亮處顯露一個燈影。香火繚繞,有些人再拜之後便漸次離去。


    大笑書生被一武夫彈指驚醒,他環顧四周,發覺諸人眼光,心中一涼“該死的美夢!”隨後開口道:“不好意思諸位,在下失態了。”


    廟中來人也沒有在意他,幹著自己的事,心中想著這多半是個可憐的失意書生,在夢中考取了功名。


    隻可惜,現實與夢境,永遠不是一個世界。


    “我們也走吧,牧野叔。”牧離開口,將諸人思緒拉回來。


    “好,,好”牧野愣住片刻後應聲,隨諸人走出廟宇,走下文聖廟所在小山,回到官道,進了城去,繼續趕路。


    隻不過今日一場夢,太過奇妙,刻於每個人心弦,莫不是文聖法意造就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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