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安死了,這回是真的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夠投胎,也不知道他在閻王爺麵前的功過是如何判定,但是我對他,已經不在是普通的見麵之交了。


    我們從打架開始,在特殊部門的審訊室裏開始有了第一次談話,再見時,便在夜市,然後便是今日,我的生日,他的喪生之時。


    “傻弟弟!”我抹了眼淚,也為他擦去了渾身的汙垢,他現在才多大?滿是稚嫩的臉上,如今是安詳。“你既喚我一聲姐姐,那姐姐就為你收屍,好嗎?”


    我拿出鬼翁,將他的屍體收入其中。他早已不是人,就算是埋在地下,也會因為鬼氣的聚集,再一次成為鬼物。我知道,那不是他所想要的。在鬼翁裏,他的身體會一直得到孕養,但是不會再複生。


    在收屍的時候,有一個儲物口袋從他身上掉下來,我輸入元氣將其打開,裏麵沒有什麽過多的東西,就是一本煉器宗的入門功法,還有一塊令牌,寫的便是他趙平安的名字。除此之外啊,是幾片樹葉,每一片樹葉上都是用筆畫下的一個人物的樣子,有他記憶中的父母,有他的師傅,也有他的同門好友,還有,我。他畫的是一個胖胖的我,彎著眼睛在笑。


    “傻弟弟。”


    我抿嘴笑了,將畫著我的小像的樹葉放入一個錦盒收好,這便是趙平安給我的遺物了吧。“傻弟弟,姐姐來日有機會,會將你的遺物送回你的宗門,還有你的父母之處,你放心。”


    至於賀安易,我猶且覺得不解恨,穿上被我脫掉的高跟鞋,狠狠踹了他的腦袋幾腳,水漾衣將我沾染上的血跡全部洗去,這才讓我心裏的憋悶舒服許多。


    我從賀安易的身上摸索,終於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一枚儲物戒指,強行破開之後,裏麵有不少物件,那些物件每一件都讓我恨得牙癢,忍不住又踹了賀安易幾腳。


    那東西裏,有一個攝像機,打開之後,裏麵儲存的視頻都是與女子做不和描述的事情的視頻,看樣子,都是偷拍所得。還有一些別的令人惡心的東西,此地不一一描述,以免引起不適。


    “畜生!”我又啐了一口,憤恨之下,卻是由衷的惋惜:“這些被害的人,有好些怕是連輪回也不能入,要是有辦法超度就好了。”


    “你……”美人聞聽我此言,有些欲言又止。


    我看向她,她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不說,這我也早已習慣,不說便不說罷,現在的我,也沒有心思繼續追問下去。


    我又撿起那個銅鍾,此時隨著趙平安的死亡,它已經成了無主之物,我微微輸入一道元氣,它便變成了一個鈴鐺落入我的手中,這居然是一個五品的法寶,仿的是千古神器東皇鍾的樣子,便自稱為“小東皇鍾”,一經施展開來,銅鍾之內自成世界,可以阻隔一切外物的攻擊與傳遞,是極好的集擊殺和防禦於一體的寶貝。


    那血魔旗此時也落在賀安易的身邊,我隨手撿起,頓時有無數女子囀承的靡靡之音入耳,隨後化作令人頭疼的鬼哭狼嚎,令人頭腦發脹,難受無比。這是一件七品的法寶!


    那把毒刀落在一邊,正慢慢腐蝕著泥土,似要沉陷下去,這般東西放在此地,當然會造成無數傷害,我元氣將其一卷,直接用兩百顆靈石將其包裹,然後封鎖在一個專門收藏法寶的錦盒之中,也丟入了儲物戒指之中。這亦是一件七品的法寶,難得之極!


    除此之外,此地的胎封已經隨著賀安易的死去,徹底潰散,回到了血魔旗之中。霎時,清風徐來,空氣流通,舒服無比。


    我看著地上的賀安易,鄙夷之色愈弄,一團三昧真火直接將他燒成了齏粉,落入在泥土裏,來日這裏做什麽也好,再不能為禍人間。


    做完這一切,我才有一種死後餘生的感覺,狠狠地伸了個懶腰,心裏頭卻沉甸甸的。


    這一日,我的生日,陳佳明死了,趙平安死了。


    “好了,我們走吧?不然阿穎他們要擔心了。”我轉過頭,對蘇樓說。


    蘇樓點點頭,然後掏出一塊濕巾,為我擦拭去臉上我自己摸的血跡。我見他臉上也是如此,也為他仔細揩拭:“可惜你這一身的白襯衫了。”


    “去車裏換身衣服吧。”蘇樓對我說。


    隨後,我們在車裏各自換了衣服,美人身上的血跡也被她自己舔舐幹淨,那都是我的血,對她而言是好東西。


    路上,我給阿穎打了個電話,一來是報平安,再來也是想要知道他們那邊沒有再出事。還好,阿穎說陳佳明的死酒店裏並沒有引起多大的紛亂,畢竟是vip的包間裏,外人看不到。莫言懷在我們離開之後直接和特殊部門通了話,秦逸親自過來處理後續,陳佳明已經被特殊部門帶走,而現場人的記憶也都被清理了一遍,當然,除了阿穎和黃瑩。


    此時,除了黃瑩實在不敢再多呆,自己叫了自己的專屬司機過來將她接走,直接去婦保院檢查孩子的狀況以外,其餘四人已經全部回到了我們的新家裏。


    蘇樓知道後,直接將車開往了新家。


    “小白,你沒事吧?我快要擔心死了!”我才剛上山頂,一直在門口張望的幾人就迎了過來,阿穎更是差點又哭了鼻子。


    我微微笑著摟過她的胳膊:“我福大命大,你不要擔心。”


    陳山、陳海也連忙上來。“白姐姐,你們回來真是太好了,我們都快急死了!”


    反倒是莫言懷先去看了蘇樓,才看向我,笑著道:“我就說不必擔心,畢竟蘇樓這小子還是十分了得的!”


    蘇樓輕笑一聲,轉頭幽幽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他怎麽接得過這句話?他心知肚明,今日不是他救的我,他在賀安易麵前,幾乎完全被壓製,看似打得輕巧,可哪裏不是賀安易根本隻是在全身心對付我?


    看著這幾個人,我的心裏總算有些安慰:“今日中午都沒有吃好,正好冰箱裏還有不少菜,做幾道家常菜,大家填填肚子吧!”


    “我給你打下手。”蘇樓說。


    “沒事,我想做飯。”


    謝絕了任何人幫我,我和美人獨自在廚房裏收拾,洗菜、切菜、炒菜,阿穎也是東道主,我讓她幫忙招待外麵的客人,她雖覺得不大合適,但不會否決我,於是也開始在外麵切果盤,沏茶,準備糕點小吃。


    我切著切著菜,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


    我這一生都過得不如意,可是這還是我第一次失去自己的朋友,而且還是在我的生日之日,一下子失去了兩個。


    我有些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心裏就像是被一隻鐵手無情地蹂躪著,痛得無以複加。眼淚怎麽也受不住,仰頭如是,揩去亦會流下,落在粘板上,混合著菜,看起來朦朦朧朧一片。


    “死亡在世俗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在修真界,卻並非隻是終點。死去的人會去往輪回,判定一生功過,然後投胎轉世,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重生。唯一的可悲,隻是忘卻了前世而已。”美人在我耳邊說。


    “不可悲,忘記了也挺好的,可以從頭再來,不必被過去所困擾。”我抹了一把眼淚,說。


    可是我在切洋蔥啊,這一把淚抹得,讓是眼眶更是發酸,眼淚再次止不住得落下來。


    “哈,哈哈!”


    我苦笑兩聲,然後將刀扔在粘板上,蹲在地上,將頭埋進膝蓋裏,放肆哭出來。


    美人一尾巴,將廚房的門關好,好讓我的哭泣聲不至於傳出去。“想哭就哭吧。”


    我哭了不知道多久,美人用元氣禦使著菜刀,將那些菜全都切好,打開水龍頭衝洗,然後點火,倒油,炒菜。


    我哭夠了,深吸一口氣,抹了眼淚,用手接了一些清水,洗了洗臉上的淚痕。


    “不哭了,隻是惋惜,那些可憐的人可能在地下也充滿了不甘。”我接過美人手中的工作,開始炒菜,煮飯。


    “其實我剛才就想說,若是你願意,可以超度他們。”美人說。


    “超度?”我一愣,放下鍋鏟,轉頭看向美人:“如……和尚大師父那般?”


    “是,也不是。”美人說:“佛界是後天的世界,所學之法,來自欲界天。”


    欲界天,我知道,是我父母現在居住的大世界。美人這樣說的意思是,佛界現在的超度,是從我父母那個世界學來的嗎?


    “本來是要等到十品煉氣化神,我才會教你。”美人說。


    我連忙追問:“那現在你為何又肯告訴我?”


    “因為不教你,這會成為你的心魔。”美人看向我:“你想學嗎?”


    “想!”我連連點頭:“自然是想!若我能超度,若超度當真能夠讓逝者安息,我想趙平安以及那麽多的喪生之人,都會得到相應的安慰的!”


    “晚上吧。”美人看了一眼廚房門外,跳上了我的肩膀。


    我點點頭,我也察覺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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