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蒼瀾大陸之西南一角。


    玉璘郡,雲州西南之一隅也。


    一座名為安陵的城池,正是玉璘郡的郡府之所在。


    由於地處偏南,雖時值宜夏之交,仍不免氣候濕熱,陰雨連綿。


    整座安陵城就這樣泡在雨水之中,已有半月之久了,雖偶有一縷陽光灑落,不待屋頂的瓦片幹透,又隱沒於雲層之中。


    這種特殊天氣是雲州所獨有的,一年四時常在雲籠霧罩之下,固有雲州之名。


    青石小巷被未曾斷絕的雨水洗刷的明亮澄澈,牆角的蒼苔奮力的汲取著水分,渾身透著一股青翠的勃勃生機。


    這樣的巷弄在安陵城到處都是,橫七豎八,來往穿梭著戴鬥笠穿蓑衣的行人。


    巷弄一角,一群半大的少年聚在一起玩耍,他們從小就是在這樣的天氣中長大的,當然無懼這淅淅瀝瀝的雨水。


    “瞧,這家夥就是楚侯府上的九公子,你們不知道吧!”一個光著上半身的健碩少年,哈哈大笑道。


    其他少年爭先看著被他逼到牆角的瘦弱少年,一身衣物被雨水浸濕黏在身上,如同落入水中的雞仔一般,眼中滿是無助的神色。


    “真的假的,侯府公子怎會落魄到這模樣?你不是騙人的吧?”


    被自己的跟班質疑,壯碩少年如受大辱,眼睛一瞪像是昂揚的鬥雞一般,一伸手將“九公子”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扒下來,“你們不信?瞧瞧這個!”


    其他少年連忙圍攏過去,對著“九公子”的胸膛猛看,當然不是為了行某種苟且之事。


    所有人都知道,在蒼瀾大陸上的貴族都會有屬於自己家族的獨特脈紋,而這道脈紋會被刺在家族成員正胸前的衝脈上。


    楚氏乃玉璘郡的主人,同時也是雲州大榕樹國王室冊封的侯爵,當然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脈紋。


    望著“九公子”胸膛上的玉飾雲紋,不由歎道:“當真是楚侯家的人!”


    確認了身份,這群小少年就更加疑惑了,“隻是他堂堂侯府的公子,怎會落到這裏來?”


    為首的健碩少年再次昂起了頭顱,鼻孔朝天的笑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我大哥是侯府的護衛,聽我大哥說——”


    蒼瀾大陸是一個以武為尊的世界,然而強大的武力從何而來呢?


    早在八千年前,人類的先祖就已經發現了關於人體的秘密,每個人身上都會有八脈,而八脈正好對應著八門。


    即任脈對應的開門,督脈對應的杜門,衝脈對應的休門,帶脈對應的景門,陰蹺脈對應的生門,陽蹺脈對應的死門,陰維脈對應的傷門,陽維脈對應的驚門。


    八脈八門,八門八輪。


    對一個正常人來說,隻要打開任何一個脈輪,就算是踏上了尋求力量的道路。也有一些奇才甚至能打開三五個脈輪,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但是對於一個武者來說,脈輪的多少並不決定力量的強弱,就算八脈輪打不過一脈輪也是正常的事情。


    因為脈輪隻是通往武道的大門而已,八脈輪隻是證明多了幾條可行的道路,而決定力量的還有很多很多其它的東西,比如說脈獸、脈兵。


    打開了任意一個脈輪的人都可以通過脈輪與世間的靈物溝通,並且通過學習借鑒靈物的專長特性來提升自己的能力,如果靈物的對象是野獸,就被稱之為脈獸;如果對象是草木石頭,甚至刀劍之類的器物,則被統稱為脈兵。


    脈獸脈兵的好壞往往更能決定一個人未來的力量和成就,當然具體走到哪一步,還是要看悟性機緣和毅力的。因為就算是同一種靈物,不同的人修行起來也會得到不同的結果。


    就拿玉璘郡的楚氏來說,他們憑借著侯府的勢力掌握著一條金玉礦脈,而從礦脈中出產的靈玉自然就成了家族用來修行的最好資源。


    但是同樣拿靈玉當做脈兵的人,有的修成了金玉一般不壞的琉璃玉體;而有的則從其中領悟到絕世劍法,一柄金骨玉劍行走天下;不止體術、劍術,甚至還有的人能從其中領悟法術。


    當然這一切的一切,與眼下這個落湯雞一般的九公子楚宸都毫無關係,因為他沒有打開脈輪。在蒼瀾大陸上,沒有打開脈輪的人,可以說是廢物。哪怕與再普通的靈物溝通,其力量都要遠勝於普通人,就像眼前這個鬥誌昂揚的少年。


    他生在一個最為普通的家庭,甚至出生在貧民窟之中,他的脈獸甚至隻是一隻稍微厲害一點兒的鬥雞,可是他的一手鬥雞拳法也足以笑傲這幾條大街了。如果再長幾歲,他也能隨著大哥的腳步,進侯府做一名護衛。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強者為尊,武力至上。


    楚宸沒能激發任何一道脈輪,他的脈紋黯淡無光,他的人生同樣也是灰暗而無光彩的。


    他的母親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本以為能通過兒子改變自己的地位。事實證明,這個女人癡心妄想了,在這樣一個濕熱的雲州,普通人的身體著實熬不了幾年,剛剛三十多歲正值一個女人魅力四射的時候,便撒手人寰。


    然而更令這個女人想不到的是,她自己的屍骨還沒有被掩埋,她這個最放心不下的兒子已然無家可歸,流落在安陵城的街頭巷裏安生。


    不僅如此,還要被街頭巷尾的潑皮小子欺辱,當成戰勝貴族的事跡來炫耀。


    眼見鬥雞少年掐住楚宸的脖子,將之逼得口舌大張,雙眼翻白。一旁的小跟班看得驚心不已,滿腹憂心的問道:“大哥,你這麽收拾他,不擔心侯爺找你麻煩嗎?畢竟他也是侯府的九公子啊!”


    鬥雞少年冷哼一聲:“你們知道什麽,這家夥是被侯府的大夫人趕出來的,大夫人的背景你們不清楚嗎?難道侯爺會為了一個廢物兒子與大夫人結怨嗎?你們放心吧,就算玩死了也沒人會在意的!”


    鬥雞少年的話算是讓他們放下了最後的那一點點擔心,不由得使出渾身解數,想出無數的點子來玩弄這個侯府九公子。今天不好好玩兒,以後可就沒機會了,再說將侯府公子踩在腳下,這是多好的吹牛材料?


    “大哥,這簷溝裏的雨水就像尿尿一樣,我們來好好灌一灌他!”


    在這群少年的輪番折磨下,楚宸如死了一般,眼不能睜口不能言,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他的體質本來就十分瘦弱,再加上雨水的浸泡,各種羞辱折磨,哪還能有命在?


    “哢嚓——”一道驚雷在半空中炸響,紫色的電光在天空中如龍蛇遊走,整個大地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驚雷似乎從天際打到了他們心底,那種天地的威壓遠比刀斧來的更加可怕,讓他們心驚膽戰不能自持。


    陰雨天氣一直未曾改變,可是在雲州之地很少會有驚雷,一個跟班少年臉色發白,嘴唇微顫道:“大,大哥,咱們還是先走吧!”


    鬥雞少年看了他一眼,心頭也起伏不定,不過不肯再小弟麵前失了威嚴,忍住心中的懼怕,衝著倒地不醒的楚宸啐一口道:“今天雨下的大了,暫且饒過你,過兩天我再來收拾你!”


    說罷領著一眾小弟揚長而去,隻留楚宸倒在狂風暴雨之中,無知無覺,不知生死如何。


    隨著雷聲震天,暴雨越下越大,如織如梭,密密麻麻,霧氣蒸騰連三五步都看不清。但是就在這雨幕之中,一道龍紋虛影從天而降,回旋婉轉,怵然消失。


    千萬雨點砸在青石板上,忽然“噠噠噠”的馬蹄聲竟然蓋過了這一切,沒多久,隻見巷外一道黑影飛馳而來。


    行至近處才能確認是一輛雙駕馬車,如箭一般在雨中飛射,不過黑色的車棚寬大,車內並未受到暴雨的影響。


    車子裏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老人看起來有四五十歲,體型微胖,留有長須,眼睛微小。而少年卻唇紅齒白,相貌堪比宋玉潘安,風度翩翩如玉君子。


    少年郎從車簾往外一瞧,出言道:“父親,路上躺著一個人!”


    老人眉頭一挑,問道:“是死是活?”


    少年定睛一看,雙眼中竟閃爍出幽藍色的毫光,更顯冷峻高傲:“不知死活,不過胸口有楚氏脈紋!”


    老人便不再多問,衝著車夫道:“阿福,停車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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