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利川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因為喊著“刁鬼”二字進來的第一個人就是前幾天在大鵬廣聚裏為難真酒的那個吞鬼。見這情況,其餘的人當即嘀咕著迅速退回了房中去,瞬間便隻剩下高冠與唐利川這兩個外人。


    再說那三人為何人?正是閻王孫、周祖公與刁鬼三人。而那刁鬼亦是出自廣陽府的陽鬼門,比吞鬼尚小一個輩份。


    吞鬼找他刁鬼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如今在此又追上了自是得意非常的講道:“刁鬼,你小子可以啊!躲了我這麽多年!哥哥聽說你胳膊沒了,那正好呀!那雙刀訣你也用不著了,還是交出來吧!”


    刁鬼原還是會與人開玩笑的,隻是如今不同往日。他沒了一條胳膊,心情自然是差到了極點,這又是他的痛處,哪容得這個死對頭來這裏說風涼話。當即就沒有理會他。閻王孫卻是嘿嘿一笑,看著自己的兩個兄弟說:“喂,我怎麽聽到好像有耗子在吱吱叫呢?你們聽見了沒有?”雖是說笑,可周祖公與刁鬼卻沒有一人理會。


    吞鬼聽了當即向前取刀便插在了他們三人的桌上,隻一震便將杯子裏的酒也震出一些。周祖公有些不快揚掌便打向他,吞鬼知道刁鬼這些年找了個靠山,可這靠山如何他也從未聽說過。想著自己這些人一直未能找到他,這靠山必是有些本事的。而周祖公掌式一出他便抽刀反削。他們的配刀又小又短,真動作起來隻在眨眼之間便可削掉一人的手腕。


    可這周祖公出一掌,到也平平。吞鬼的刀一轉隻割爛了他的衣袖。周祖公怒上一掌又咳了兩聲,顯得很是不耐煩。閻王孫當即招手叫喚道:“老周別急!待兄弟我去打發了他,你還是養著病吧!”便要站起。


    吞鬼上下打量了一番,問:“你這莽漢又是何人?”


    閻王孫滿是不屑的回道:“閻王孫!”


    吞鬼雙眼微微一眯,“哦”的一聲,笑道:“我說怎麽看你有些麵熟。原來是閻善人的兒子!幸會!說來咱們陽鬼門確實也仰賴閻家多方照拂。隻是……卻不知閻家的大公子竟然會淪落到這番田地……”他雖說有恩,可這話裏話外無不是帶著幾分輕薄之意,聽得閻王孫更是氣憤,咆哮道:“誰他娘的理會過你這鳥人!滾開!”


    吞鬼便退後抓住了正要離開的高冠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找個人評評理如何?”


    周祖公便冷笑道:“你們陽鬼門什麽時候靠講道理活的?”


    高冠比吞鬼要高,可這官又不與走江湖的人鬥,何況他們還是這麽一撥隨時想找事的江湖人呢。高冠無奈歎氣心中大呼冤枉,可吞鬼揪著他不放,還道:“我沒興趣再與他繼續玩捉鬼的遊戲!正好這有一位官爺,這不是說官字兩個口嗎?什麽事到了官爺的口中那是最公正不過了。對不對啊?”


    高冠也是尷尬的從他手中抽回衣袖,笑道:“各位大俠的事,咱一個小役哪裏評得上呢?”


    吞鬼卻是擺手叫人給圍了起來,連同唐利川也沒放過。進三千客棧之前薛隱便在路上與些商人買了幾件衣裳給唐利川與真酒作裝扮,不知是這裝扮生效還是他夥計的裝扮太過普通,他們似乎誰也沒記起唐利川這個人。


    吞鬼所說的是他們陽鬼門私下的事情。他們陽鬼門有條不變的規定,掌門繼承者必由前任掌門座下兩名首徒中挑選。而挑選的辦法則是由兩名弟子分別追殺上一代掌門開始,能將掌門殺死者便是下一任的掌門。然而,到了吞鬼這裏,與他同級的師弟名為萬鬼。吞鬼與萬鬼兵分兩路追殺掌門,可惜沒有追上掌門,他們二人便先遇上了。即是如此也隻能聽天由命,隻能相殺。吞鬼自是贏了的那個,可是待他贏了再去尋掌門之時才發現掌門已經死在了刁鬼的手中,連同他們門中世代相傳的雙刀訣也一並失了蹤。


    陽鬼門因此而混亂,若不是吞鬼往日裏聲譽還好,他哪有機會一統陽鬼門?隻是畢竟花了很多時間而且又沒有得到雙刀訣,這才一直四處尋找刁鬼的下落。


    高冠聽了作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傷了和氣呢?”


    刁鬼也是笑,滿不在乎的說:“你想要雙刀訣,何不找陰鬼要去!”


    周祖公便冷哼,道:“對於少了一條胳膊的人來說,雙刀訣確實用不著!”


    刁鬼怒道:“若不是當年被閻王孫砍去一條!我刁鬼哪至於這般!”


    閻王孫臉色立即難看了下來,反駁道:“若不是兄弟我救你,你現在早化成飛灰了!”


    “我即是死了也不想變成現在的樣子!”


    “嘿!你們這是誠心和我較勁的是吧?”閻王孫拍著桌子喊了起來。


    吞鬼又道:“別再與我躲藏下去!快交刀譜!”


    刁鬼抓著酒杯氣的牙根癢,喊道:“我交你祖宗!”杯子便往吞鬼的臉上扔去。


    樓上的真酒推門一看,隻見樓上趴著一個水青色衣裙的姑娘家正往下麵看。他雖已聽出是何動靜但仍好奇這會時間,其他人早就跑回自己房中了,這姑娘何以在此偷偷摸摸的呢?他正如此想著,這姑娘忽然扭過了臉來,隻看一眼,真酒還未作何反應,對方卻是好像嚇壞了的樣子。


    這姑娘濃妝豔抹,到像是剛從戲台走下來一般。她作了個小聲的手勢便退了回來扯住真酒道:“樓下有那個吞鬼,咱們後門逃去。”真酒再一看,她懷裏還真抱著包裹與兵器。真酒還未尋問,她人便已衝進自己房中打算從後窗跳出。


    真酒怔了一下隻覺她手中所拿的兵器到像是黑炎劍,可這姑娘從何冒出?又追著過去,可這姑娘已經推開了後窗,半坐在窗上回頭朝他招手說:“快呀!”


    真酒還未回神,道:“我還有位小兄弟在樓下……”


    “沒有你,唐利川更安全。我去牽馬去!”


    “姑娘你是?”


    “圖個方便,老爺子也可以叫我……白姑娘!反正都一樣!”她急匆匆說著便跳到了外麵去。真酒還在回想,怎麽那個薛隱是如今的這位“白姑娘”嗎?可這分明就是兩個人呀?他也往窗處望去,隻見這白姑娘步伐矯健,但依然還是個武功薄弱的人。他剛想跟著出去,隻見黑色的空中一道白影疾掠,快速無比。真酒心想不妙,剛想叫白姑娘小心,但為時已晚。


    那白衣人身如輕羽,出劍如疾風掃塵,一劍劈在那姑娘背後。隻見那姑娘一聲叫也未來得及便筆直從房簷上摔了下去。


    “姑娘!”真酒大驚失色忙從窗中跳出欲去一看如何。然而,那白影隻於黑夜中一閃便緊追著真酒而來。


    真酒雖是上了年紀,可腿腳仍是麻利。那白影輕功甚好,一去一回皆是上乘輕功。真酒看出門道之時便不敢鬆懈,張臂欲撲。而對方手中利劍長約二尺六寸,緊緊追在真酒的身後。真酒心中暗道可是碰到了對手,足下也不敢停留,身子一斜便如飛雁一般從房簷上下來了。


    白影殺手劍鋒遂轉,緊跟在他身後三尺之內。真酒一路狂奔,可謂用盡了全身氣力。而那白姑娘便跌落在後門偏兩丈的平地上,一動未動。真酒未敢輕視敵手,疾步而去彎腰將白姑娘拉起來抱上了懷中順手抓住了她懷中包好的黑炎劍向後一扯,手腕翻轉之間卻是以極快的速度擋下了對方那來勢洶洶的一劍。


    “白羽沾露!”真酒輕聲一喝,黑炎劍劍身微微一震,硬是將對方那一劍撇開了去。真酒當即抓住此一時之機帶著白姑娘便飄身後去了四步,把手一探,人還有些氣息,像是昏過去而已。而且身上並無流血的跡象。


    隻不料,那白影一招未成當即又快步襲來,青鋒依然環繞在自己身周,若是稍有放鬆便可能被他一劍穿身。而真酒手中黑炎卻隻是輕輕轉動,緊緊的貼在對方的劍刃之上,即便如此,對方竟是毫無再出招的機會。


    而客棧內中,吞鬼還與刁鬼作難動武,高冠觀之有趣,竟是高呼道:“人家刁爺既先拿到了雙刀訣便是陽鬼門的新主,他若不肯交出刀譜,吞鬼你就按照規矩將他殺了,豈不是名正言順?大家圖個幹脆!”


    吞鬼聽了卻是大罵,“你這說的什麽鬼話!老子早就想這麽幹了!”立時亮兵殺起。其他弟子見狀隻是後退不作打擾,可這閻王孫卻是揮起手臂揚聲便要撥刀相助,一時間混亂不堪。唐利川便拉著高冠叫他趕緊退開些。也正於此時便聽得外麵真酒一聲喝,唐利川便顧不得看戲的高冠快步衝向了後院去,正見真酒拖著白姑娘向後邊退步不停。


    映著屋內的燈光一看,這白衣殺手身形單薄而消瘦。這人不僅穿白衣,更是戴著白色的帽紗以致無法看清他的麵目。掌中劍卻是寒意逼人,盛氣淩人!一直在真酒身側。


    真酒見了他便喊了一聲將白姑娘拋去,唐利川接住了人隻納悶從何處又冒出來一位姑娘,當即伸手在喉間一探,尚有氣息,便速速將她抱回了樓上去。還未及放到榻上便聽這姑娘嚶嚀一聲喊疼,唐利川問了一聲哪處疼便開始翻找,後才看到了她後背上的衣裳已經破了。不見流血卻是見瑩光點點竟與大鵬廣聚內老婆婆身上所穿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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