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仁堂內,一人衝出,行動之輕如流靄。出手如鷹爪,輕扣曾花明肩膀。那曾花明個頭一般,被輕輕抓住便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小兔子一般。唐利川正覺那曾花明可能不妙之際,她卻是抬頭運起手中飛刀刺向對方手臂。


    年輕人手掌落下之際,全身一力向下,那曾花明不但撐住了還決然出刀反擊。對方也是未曾想到這一層,隻好鬆手離去跳離開來又迅速反身揮掌疾掃,如山中猛虎,與那番輕功相比又是另番風姿。而曾花明見狀向後退了兩步單手運出,掌形變化無端,快式連連竟將對方所有的掌招都及時拆開化解。


    短瞬之間,交招十幾。兩人彼此心中明了,立即分開了去。曾花明退後者不忘返回熊海身前。那出手的男人已是停在一丈之外,似乎被曾花明的手段給鎮住了。


    “是雲堡的三公子。”高冠說。


    雲河盯著那曾花明看了看,隨後低頭看自己的手腕上多出來的幾個指印驚訝不已。曾花明忽然捧著小刀哭了起來說:“你好凶哦!小花姐姐好怕!相公,這個人好可怕哦!”她擠著眼淚就往渾身是血的熊海懷中擠。可憐那熊海身中三刀血流滿身,早已經被嚇的麵容僵硬,雙眼發直。曾花明見狀又是驚喊,說:“相公,你怎麽了?你快看看我啊!”抬起小手就往他臉上甩了兩巴掌。


    雲河是雲堡三位爺中功夫最好的一個。他方才從諸人中行出時所用是十二雲關,接著掌式與拳法交換,腳步穩健,招出如流水。一如唐利川最初遇到阿真時她使來對付尹天星的那幾招功夫。當時那尹天星還問阿真與聖手閻羅是何關係,現在他可能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了。


    就雲河所使的掌法,自然比阿真高出不止兩三倍而已。唐利川心想就是自己再怎麽努力也不可能在他方才連綿不絕的十數招下安全閃避出去。那曾花明卻是能將他的招數全部化解了也著實令人心驚。細想一下,這兩人同樣年輕,可謂難得之才。


    曾花明猶自哭鬧,吳重三趕緊走上來與雲河道:“雲三爺,怎麽樣?”


    雲河揮手示意他閃開,接著,人群中又走出一個身背長劍的人慢吞吞的走到了熊海身後兩手一抓,抓住與熊海捆在一起的椅子便要將他連人帶椅一起抬起來。


    房頂上真旗可是看得明白,那背劍的人就是害她在長秋公地下宮殿裏挨餓受難的郭懷刑!


    曾花明一愣抬頭往上看,她兩手往熊海的手臂上一按,身體騰空而起,兩腳往上一抬順勢踩在椅上。周圍人一見,不約而同倒吸一口氣忍不住“嘩”的齊聲驚歎。


    雖說這曾花明看起來是個小姑娘,可她這下盤功夫練的可真是厲害。在熊海身後那身材高大的人本就是自然而然像散步似的走了出來,他想把熊海連人帶椅抬起來走人,可見臂力之強。而那曾花明隻是兩手一按,身子往上蹭的一跳,踩上去硬是把那椅子又給踩了下去。她兩掌錯分,右掌猛的出擊“砰”的一聲悶響打的對方一個趔趄向後退了三四步。


    吳重三正要上前,曾花明身子一扭回頭望去。吳重三與之相對,心中一驚不由得就怔在了原地。他也沒少碰到凶悍的對手,卻從來不曾見過哪個女子有她這般銳利如鷹的目光,他不敢輕易動彈。


    雲河邁開步子向前走去,那曾花明這番主動出擊向下躍來。她這小身子一動仿如水中小魚。雲河定睛細看,曾花明小手化掌直擊雲河心窩。此掌出之幹脆,猶如利劍出鞘,暗藏殺機!雲河心中一念,身體已然像一張紙般飄離三尺之外。曾花明就此未再緊追,移身如飛燕掠到了熊海上方。


    隻見這小女人抓住木椅兩邊向上一提,這木椅帶人升空半丈高旋而落在了雲河前不過一尺的地方。雲河抬頭一瞧向後退了五步站定。曾花明雙腳踩在椅背上兩臂張開,身姿如一隻展翅的蝴蝶,實在是美的令人心驚。可她隨即伸出纖纖玉手抓住已經嚇瘋了的熊海的頭發厲聲道:“你當初出賣自己的父兄可有想過自己今日下場?”她聲音清脆,整個院子裏的人都能聽到。


    德鳳堂那邊一人聲音傳出,道:“拿下她!”


    郭懷刑與雲河同時動手,雲河卻是身形剛動,身後一物飛來正落在他眼前。她眼明手快,伸手抓住。那是一個很沉的東西,而且有著很重的血腥味。


    “啊!人頭!”人群裏有人驚叫著,紛紛向後又退了幾步。


    雲河抓住了一顆人頭。那是一個女人的人頭,她的臉很幹淨,沒有絲毫的血跡,甚至畫著精致的妝容。她濃密的頭發間戴著看起來很珍貴的珠翠,似乎這顆頭的主人原本要去參加一場盛大的宴會。雲河剛開始也是嚇了一驚,大概是太過吃驚反而沒了一點反應,他平將手上的人頭放到了地上抬眼向門外望去。而人群裏熊海的仆人似乎分辨出這顆人頭的來曆,他驚叫著撲通一聲軟癱在地,喊道:“是……是……夫人!是夫人的頭!”


    熊海因恐懼而倍受折磨,此時他憤怒而驚恐,甚至覺得羞辱難當。然而他看到的那顆人頭似乎還帶著些許甜蜜的笑容。“啊!”熊海怒目圓睜瘋了似的嘶叫著,咆哮道:“誰!是誰!是誰!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那聲音好似要剜人的肉一般,最後又像無比低微的懇求。


    “怎麽?熊二爺就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落的如此下場嗎?”


    雲河抬頭向上看,在鳳仙宗的大門上麵坐著一女人。那個女人穿著一件綠色紗裙正衝著下麵的人盈盈作笑,美豔大方。任是誰也不敢將方才的人頭與這人聯係到一起的。


    “你是什麽人?”吳重三喊道。


    那個女人揚袖,姿態傲邁,仿是睥睨眾生的凶佛。唐利川認得,那是屠非沅,卻又與之前他所認識的屠非沅又有些不同。她開口念道:“仁義不盡,忠孝不兼,正道不公,唯殺不留!”十六字出品,院中寂靜片刻,隨後有人驚呼道:“四不堂!”


    “對!”屠非沅說,她揚袖自身邊又甩出一個人頭扔到了熊海的麵前。同樣是一個女人,不過卻是一個老婦人。但卻是熊海的親娘。熊海見此已然神智全飛,他全身冰冷麵無血色,但求速死。然而那個女人卻是揚聲宣道:“熊海,你為一己之私,貪得俞州第一鏢威名而聽命無心殿之人陷害父兄與紫凰聖教相勾結。這是其一!其罪二,你買凶殺生父兄更致生父死於非命,我沒說錯吧!”


    熊海扯著嗓子“啊”的一聲大叫,卻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屠非沅接著又甩下兩個人頭,分別是熊海的兒子與女兒。諸人見此但覺渾身冰涼,脊背透風。女人擺下的頭顱無不神情安詳,好像他們仍是活著的,隻是在睡夢中一般。這才是令人覺得最恐怖之處。殺妻子,殺老母!此等罪惡卻是無人敢站出反抗。更令人覺得陰森的是那個女人,她站在高處,魏然眺望,她語氣涼薄,毫無人情可言。她說:“你可認清了這絕望盡頭的痛苦?熊海!這就是你出賣父兄的下場!”


    曾花明聞聲抬手抓起熊海身上的飛刀刺入他心口中。熊海張著大嘴,口中血沫汩汩無聲,表情淒然而麻木,絕望至極。


    “將她們拿下!”堂內的人喊道。


    雲河再無猶豫跨步向前欲先抓曾花明,郭懷刑也幾乎同時出手,兩人如野獸,曾花明如小兔。可這曾花明左右一瞧,自椅上跳起向雲河衝去。雲河的招式固然精妙,但他的修為遠不及曾花明,這也是她如此下手的原因。


    屠非沅揚身一躍,身如鬼魅撲到郭懷刑身後張手抓住他腰帶,左手大拇指連擊三處,郭懷刑竟是一聲也未出便摔倒在地動彈不得。吳重三見狀撥劍直擊,屠非沅此番未帶刀,她肩上有條紗巾,以此紗巾為器,屠非沅往前一拋,吳重三劍出而刺。屠非沅收之,薄紗巾絞住他手中的劍往下壓去。若是普通人,斷然無法如此,吳重三也不相信誰能以如此爛招奪下他手中的劍,然而這個女人做到了。屠非沅手臂一揮,向前走了一步一腳正踩在那劍身上,飛起一腳將吳重三給踢飛出去。


    曾花明翻手三掌,看起來輕飄飄的毫人力道可言。這三掌皆落在雲河身上三條不同的經絡上,隻是他本人不覺而已。周圍鳳仙宗弟子已經攜劍擺陣,隻待雲河稍有不敵便齊攻而上,雖不甚光彩可也不能就這麽放過這兩個妖女。隻見雲河雖身受三掌仍無大事便一時隻立定觀看。不想,曾花明忽然抽身跳開,雲河也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去追趕忽覺全身氣力一滯竟是難動半分。他心中疑惑,抬頭望去,卻隻見曾花明嬌滴滴咯咯作笑,無比天真燦爛。屠非沅回身拉住她喊:“走了!”


    兩女子便這般明目張膽自鳳仙宗大門前遁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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