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仙借居的這土地廟雖小,可裏麵打掃的也還幹淨,這小半仙總算沒有玷汙這個地方。她扭頭問那個沒走的老臭牛道:“你叫什麽名字?”


    他說:“咱沒有名字,因為長的壯,嘿嘿,所以夥伴們都叫我老牛,隻有小半仙他們才叫我老臭牛!”


    百裏怒雲坐在門檻上大笑,她說:“牛是固執而遲鈍的東西,但一般性情溫順,和你不像!”


    他說:“哥哥看起來是腹中有墨水的人,哥哥給小的起個名如何?”他說完,在院子裏四處看的江仙就已經笑的捂肚皮了。


    百裏怒雲回頭狠狠瞄了一眼江仙,她又回頭托著下巴打量這老臭牛,說:“你這會要和小半仙搭夥嗎?”


    老臭牛想了一下說:“好啊!可……”


    “唉,別擔心小半仙的事。”她說著就自己捉摸起來,說:“小半仙現在是四個夥計,加上你是五個。這世上,人與人相扶才成人,你就叫伍眾好不好?”


    他連忙點頭說好,百裏怒雲起身說:“別說的這麽急,你知道怎麽寫嗎?”


    他就提著腦袋想,說:“哥哥剛才說人與人相扶才成人,那是一個眾字,這個眾字我會寫!那是哪個五呢?”


    “五個人的伍。”


    他“哦”的一聲,笑的更加燦爛,還裝模作樣朝她作揖,說:“伍眾謝哥哥賜名!”百裏怒雲剛擺手說不謝,他又反應了過來說:“可是,小弟還不知該如何稱呼哥哥。”


    她心情很好,就說:“叫我雲哥就是了。”


    小半仙此去大半個時辰才回來,他弟弟們早已經蹲在門口喝酒吃肉,伍眾還在吆喝他那“雲哥”給起了名字,其他幾人聽了還央著百裏怒雲也給他們一並起了名才好。


    小半仙拿著布包過來喊:“你怎麽還沒走?”


    這得了新名的老臭牛就自豪了,說:“雲哥說了,以後叫我伍眾跟你們搭夥!我有名字了,叫伍眾!”


    百裏怒雲拿過那包的緊的毒月劍翻過來瞧,小半仙本想計較那名字,可見百裏怒雲把那小劍拿出,他便好奇無比走過去看。後麵江仙早已經走出廟門向外打量,她確定無人跟蹤後又回過來喊:“可以回去了。”


    百裏怒雲應了一聲收劍起身,小半仙的三個弟弟忙衝過來說:“哥哥,什麽時候也給我們賞個名字呢?”


    她想了一下說:“行!隻要你們不嫌棄,等下次哥哥我過來,看到你們和睦如一家兄弟的時候,我就齊齊幫你們定個名。但眼下呢,我就有事先行一步了。”不等後麵那些小弟們追著喊,她和江仙拉著手就跑,順便又丟下了一兩銀子到門口。


    “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等喜好!”江仙說。


    百裏怒雲說:“我這叫先見之明!等哪天無心殿的事結了,我就出來自立門戶,和這些小乞丐們打!天!下!不愁天,不愁地,比做什麽不好?”


    江仙冷冷的說:“我……會告訴殿主你的打算。”


    待她們二人回到開源藥鋪時正碰上門外幾人在忙著卸藥材,其中有一人她們是認識的,是魚隱的義子。她們兩人問侯了一聲便幫著一起搬箱卸貨,完工的時候有個小夥還趁著遞臉巾的機會跟她們打聽青豌有沒有意中人。


    百裏怒雲強忍著笑到樓上跟正在學算數的青豌講起這話,青豌本來想拿著算盤砸她,想了想就順手揉了個紙團扔過去說:“你真是什麽都不在手,拿我取笑到是行家!煩死你了!”


    百裏怒雲坐到桌前拿起上麵的幹果,問道:“雪姨呢?”


    青豌說:“和魚姨在商量你的事情。”


    “哦?”百裏怒雲正經起來,她正打算問,外麵江仙過來說:“成了,今晚魚姨會替你走一趟懸心門。”


    百裏怒雲還挺奇怪,說:“魚姨和懸心門可是有什麽淵源?”


    青豌卻說:“你拿的那一副畫有什麽奇特的?還要如此小心謹慎?”


    百裏怒雲說:“你沒聽雪姨說嗎?做事謹慎一點總不會錯的。”


    “可我覺得,你越來越畏手畏腳。”


    “唉,我說……哼!臭丫頭!別以為你現在了不得了就不把紅薇姐姐放在眼裏!”


    青豌才不吃她那套,反而是裝作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伸手扶額,說:“薛大小姐在說什麽呢,奴家聽不明白!”


    百裏怒雲氣的拍桌子,衝江仙說:“你瞧她!多可惡!”


    江仙卻說:“比可惡,尚不及你十分之一。”


    “瞧,江仙姐姐心裏麵明白著呢!”


    百裏怒雲朝她吐舌頭,外麵三月雪走進來問她們在吵什麽。她起身作乖巧,還伸手要扶。三月雪瞄了她一眼說:“那些東西我已經交給魚姐姐,放心吧。”


    “怎麽放心?”


    三月雪坐著叫江仙給倒杯水,後麵青豌也徐徐行來問魚隱究竟是何身份。三月雪笑著說:“你瞧,連咱們青豌也跟著細心起來。”


    三月雪說:“我們紫凰聖教曆代聖主在擔任之前必有一關要破,我們稱為‘人間關’,也有姑娘叫‘情關’。這一關,每個有資格成為聖主的姑娘在十六歲之際便要獨自離開紫凰聖教進入關內,闖蕩遊曆,滿三年後歸返聖教再作比試。其實入關遊曆三年本是為了教內女子能夠更了解關內局勢與武功變化,但這也成了禍事之引。


    據我所知往上數三代,冰羅,泉瓏,梨貴三位聖主均無差別。而梨貴聖主當年入關,與一男子私定成婚,隻是後來那個男人有負於姨母,所以梨貴姨母攜子回轉教內,最終坐上了聖主之位。後來,梨貴姨母擇選繼位者,隻有一人合格,便是如今我們所見的魚隱。而魚隱姐姐她在關內碰上一人,自此就未再回聖教,她碰上的與梨貴姨母一樣,便是那情關。”


    三月雪說到此,感慨無比,顯得失望,又似歎年華世事,驚變無常,值得人者一歎。


    “魚姨是碰上了什麽人?”


    三月雪說:“姐姐她碰上的就是蘇熇,現如今懸心鑄海門穆九五的妹夫就是魚姐姐與那蘇熇之子。”


    “是那個不雅公子?”百裏怒雲驚異道。


    三月雪緩緩點頭,百裏怒雲笑道:“原來如此。唉?魚姨竟然還有那樣個兒子?我可聽說過那不雅公子的美名呢!”


    三月雪無奈的笑著點向她,說:“你呀,從來隻聽那些美事。有些事你仍不知呀。”


    百裏怒雲問她怎麽了,她說:“你知道我紫凰聖教二十年前有一樁禍事。”


    “您說著。”


    三月雪說:“魚隱姐姐與那蘇熇是私定終身,自此未再回轉。紫凰聖教由長老選擇繼承之人。而代替魚隱姐姐的那位姑娘名為月珂。”


    月珂聖主時期三殿主之一的知陽女是前聖主梨貴之女,梨貴聖主痛恨男人,她回轉教內後嚴厲管理聖教內女子,乃至她之後的月珂聖主也如她一般對部下嚴加看管。嚴管之下,難免有些姑娘更是對外界心生向往之情。初陽女更是再三請求,請當時的月珂聖主開恩,讓她出教遊曆。然而也正是此一舉,改變了紫凰聖教的命運。


    紫凰聖教總壇原在如今武成府之南的永寧,初陽女離教之後,江湖未多久便掀起一股寶藏浪潮,此風波最終落定紫凰聖教頭上,因此紫凰聖教慘遭巨變,總壇被破,紫凰聖教南退。


    而魚隱也是受此禍牽連的萬人之一,甚至家破人亡。


    當時,因寶藏之說迷惑人心,江湖之中無數人為此前仆後繼,踴躍至極。這些人結成一派,自立除魔大道,高囂衛道之論,甚至在最後的交戰中擒下了月珂聖主。後來那些人中有人醒悟過來想要私放月珂聖主。而在這場內部分化中,魚隱的丈夫蘇熇與他年僅五歲的女兒身亡故去。她的兒子憎恨紫凰聖教不能理解其母為何一度對父親的“大業”苦苦相勸。但蘇家經此一禍,魚隱喪夫失女,母子絕裂。


    而紫凰聖教內,三殿主之中的非顏女與華儀女皆認定是初陽女出賣了聖教,對她是恨之入骨,對“初陽女”三字諱莫如深。


    這江湖舊事,不論當年鬧的如何滿城風雨,天下皆驚,而今再提,卻總感覺像是戲文裏一段唱詞。三月雪說,若非親身經曆過,


    青豌聽了一時失神,她歎惜道:“想不到,魚姨那樣愛笑的人,竟然有這樣的故事。那位不雅公子,他現在對魚姨又是如何想法?魚姨此去,不會被懸心門的人為難嗎?”


    三月雪笑道:“看,我們青豌還是這麽善良的小姑娘。”


    百裏怒雲翻個白眼,追問:“怎麽樣嘛?那不雅公子美名江湖傳,我可從沒聽說過有人說過他半句壞話的。怎麽他就和自己的生母這麽不要好呢?”


    “蘇熇之死,魚姐姐不要他去報仇。殺父之仇,他能含恨在心已是不易。但他們母子二人心中所求本就差異,這是萬般之下都難以改變的事情。隻能老死不相往來,相見,比過客還要不及。”


    “這兒子太不孝了!”百裏怒雲張嘴就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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