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女掌櫃並不想生事,她走出來說:“大哥請息怒。”卻眼睛一瞄,看到台階下躺著一物,看著像是個荷包。她撿起來看了看心想或許是這小姑娘剛才冒犯時掉下來的便笑著說:“你的東西掉了,快拿去走吧。”


    百裏怒雲手往腰上一拍,恨道怎麽連個小荷包也沒裝好。正要換了笑臉去接時,那個男人卻喊道:“三妹且慢!”他走下來拿過那荷包看了兩眼,百裏怒雲也走上來說:“別人的東西都是好的對吧?”伸手便要搶。可對方收手向後退去說:“小姑娘,我問你一句,這個荷包是你自己繡的嗎?”


    她沒答,還是伸手去搶,可是沒搶到。那個女人也有些疑惑,男人卻說:“小姑娘,你不回答我,這荷包就不是你繡的咯?”


    百裏怒雲沉下臉,卻又馬上笑道:“是不是你家娘子的繡工不好,想拜托姑娘我給你繡兩個出來呀?”


    這一句話出來,不光那個男人翻臉了,那個和顏悅色的女人也受不住!青天白日的哪有姑娘家在大庭廣眾之下講出如此有失顏麵的話!眼看就要打鬧起來,青豌衝上來擋在三人中間說道:“請先生息怒,我姐姐她無意冒犯。”


    店鋪裏麵走出一個青衣公子張望了一下,喊道:“阿聊,公子爺叫我問問你這裏是怎麽了,怎麽還和姑娘家打起來了?”


    那叫阿聊的男人轉身幹笑,說:“叫爺笑話了。”他想了想,拿著那荷包就走上去。百裏怒雲喊道:“你還我啊!”


    青衣公子拿著那荷包看了又看,眉頭略皺。那荷包上一麵繡的白蘭花,一麵繡的黑芍藥,兩種花都繡的惟妙惟肖,可知繡此荷包者手藝高超。雖然荷包有些舊了,可仍看得出荷包用料是金紅的回紋錦,這是一種價格昂貴的錦麵,並不常見。荷包裏麵墊了一層白棉布,是怕這錦麵不經使用被裏麵裝的東西磨爛了。這個東西是她百裏怒雲在小姑娘山時從時蘭濤那兒所得,當初裏麵裝的都是避蟲的藥丸,後來藥丸被她都用掉了,這東西沒扔,直接塞回懷裏。原本她也沒注意,直到後來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胡夫人把這東西當作是她的都放在了自己的包裹裏。她又覺得上麵繡的花草挺好看的想拿來作個樣自己也繡個,可沒想到就在這掉了出來。她看著那叫阿聊的男人表情古怪,又看那青衣公子拿著荷包放到鼻下嗅過後更覺不妙。


    這兩人看著這荷包的表情有怪她當然能看得出來,隻是這兩人是認識時蘭濤呢還是認識繡這荷包的人?總之繡荷包的人一定是個女人,肯定不是男人!百裏怒雲想了想也生出逃跑的念頭,她拉上青豌說:“不好啦,快走!”


    青豌望著那藥鋪說:“可是……”


    上麵的青衣公子大約是個順風耳,他忽然扭頭望向百裏怒雲說:“姑娘請勿擔憂,我等兄弟與時公子並非是仇人。”


    百裏怒雲停步的時候,他也正走過來把荷包交還給自己,並說:“在下姓傅名俊,這德隆藥鋪的東家是我家公子爺,姑娘有什麽想要的盡管挑便是。”


    她原本還在猶豫那荷包到底要不要拿回來,可聽了後麵的話她就一把將荷包搶過塞入懷中,笑的不懷好意思。她抬手指著那德隆的匾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什麽都不想要,就想要這家店鋪!”


    叫阿聊的聽此便雙眼發直,那個女人也有些發懵。傅俊到是冷靜,他笑了笑說:“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拉住青豌說:“我的名字你就沒有必要知道了,但我妹妹她的名字你們需要好好聽一聽。”


    “哦?”傅俊轉和青豌,說:“望請姑娘告知。”


    青豌看了他一眼,臉上飛上兩朵紅雲。她扭捏著走上來說:“先生雖買下了這家門市,但先生可知這家門市原主何人。”


    傅俊“哦”的一聲,笑道:“莫非姑娘是百裏家的人?”


    “先生機敏!”青豌誇了一句。百裏怒雲卻拉著她的手往店鋪中走去,說:“他機敏什麽?騰河鎮上哪個人不知道這家門市是百裏家的!按照舊朝田製,它原本占三畝七分地。後因鄰舍不善經營便各將門鋪賣給了百裏家先祖,五十年前百裏家老先生重新建造至如今這番麵貌,庭前長八十七尺三分,院深十丈六尺。院中水井邊上有一棵素心臘梅樹,其實不是一棵,是兩棵,因為這兩棵從小就長在一起,如今親昵的是不分彼此,看起來就像一棵似的!”


    傅俊聽了哈哈作笑,他走上來站在臉上掛著為難神色的青豌邊上,低聲說道:“百裏姑娘,她真的是你姐姐嗎?”雖說是小聲說話,可這話也足以叫百裏怒雲聽見,她轉身說道:“唉,話可不能這麽說,盡管我個子矮,可我依然是姐姐!”


    “好呀!請百裏姑娘與百裏姑娘的姐姐到內中細談如何?”


    阿聊走上來卻是嫌惡的瞄了百裏怒雲一眼去把自己的桌案收拾了一下。傅俊叫後麵的女人走上來為她們彼此介紹。那位阿聊也姓傅,這個女人是傅聊的妻子,叫傅星。兩人原是傅俊家中的仆從侍婢,後因做事出眾被調到了此處為他們那位“公子爺”管理生意。


    百裏怒雲心下暗道,嘿,和她們兩人還真是像!


    “還不知百裏姑娘芳名。”


    青豌一時糊塗,竟然抬起兩手合拳道:“我叫百裏驚秋,幸會!”


    傅俊一瞧,開懷大笑。青豌尷尬無比,傅俊又說:“請勿見怪!我家公子爺生意做到這裏,買下此處時也打聽過百裏家的事情,隻是不知百裏家還有如姑娘這等灑脫之人。”


    青豌正要客氣,百裏怒雲卻說:“喂!你們家公子爺是不是在院子裏?為什麽他不直接出來?”


    傅俊收斂了神情,一臉的無奈,顯然他對這百裏怒雲的想法很是不解。百裏怒雲又說:“還有,你們和時公子是親戚還是朋友?唉!你先讓我說完,剛才的那隻烏鸛呢!你們把它還給我!”


    這通往後院的門隔著兩道簾子。一道是布簾,左拐是一間雅室,右拐是貨房,直往前走便是後院,隔著層竹簾。雖然看不見人,可這話卻是清清楚楚傳到後麵去的。


    傅聊聽聲回頭看向坐在廊下的黑袍公子,他盤腿坐在那兒,身前還擱著竹木矮幾,上麵擺著文房四寶,他原本是想寫信的,也本來寫好了一封,這會卻已經被他揉了扔到一邊去。這黑袍公子身後的兩人相視一看,心照不宣的想這外麵的丫頭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根本就缺根筋?


    青豌說:“敢問傅先生,那隻烏鸛左前趾的蹼是否裂開?它的左翅上有箭傷。”


    傅俊沒有說話,青豌隻好繼續說道:“那隻鸛是……”她接下來原本要說“我家公子”四字,百裏怒雲忙攔住了說:“那隻鸛是我們小時候救過的,前幾年還見過它,沒想到這次見它就進了別人家的籠子。你說巧不巧?”


    傅俊聽此無可厚非的笑,說:“既然姑娘仁慈,放了那隻烏鸛也無不可。”


    “然後呢?”百裏怒雲笑問。


    傅俊隻好繼續笑笑,說:“半個月後,請小姑娘在天城為我家公子爺請來時公子為座上之賓。”


    百裏怒雲眯起眼“哦”的一聲坐直了身體說:“那算咯!”


    傅俊覺得不可思議,他說:“姑娘手裏有時公子的荷包,難道你請不到時公子嗎?”


    她從懷裏重新掏出那個荷包,好奇道:“不過是他身上的一個荷包,有什麽特別的嗎?”


    傅俊作笑,笑的很是曖昧。他說:“你不知道嗎?這個荷包是時公子的母親為他繡的。”


    “什麽!”這下百裏怒雲可是吃驚不己。傅俊又道:“這個荷包是他兩年前佩戴在身的,盡管有些褪色,但我還是認得。”


    百裏怒雲“哦”的一聲指著他說:“我看你們就一副不懷好心的模樣。”


    “嗬嗬,小姑娘是個眼尖心細的!”傅俊淡淡作笑,一句話誇到了百裏怒雲的心坎裏。後者呢,她眼珠子一轉,拍桌子說說:“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麽?”


    百裏怒雲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對他說道:“上次我和他吵架的時候罵他臭啞巴,這荷包是我順手從他身上扯下來的!”這當然是胡說八道的,她隻是不想再去給時蘭濤惹麻煩而已。


    青豌一聽瞪大雙眼,傅俊臉上掛著雖然我不相信你說的但是我依然驚訝的神情。時蘭濤是什麽人,他怎麽可能任由不相關的人把他身上的東西搶走?更何況這個荷包還是他母親所贈!百裏怒雲甩著那個荷包說:“不過呢,如果你能答應我兩件事,這個荷包我還是可以送給你的。”


    傅俊一時不解,畢竟他要這個東西並沒有用。百裏怒雲往後麵瞄了兩眼,嘀咕道:“你家公子爺不出來,你有權利決定嗎?”


    他說:“盈而不虧的生意,公子爺是不會介意的。”


    百裏怒雲嗬嗬一笑跟他說:“你可以拿著這個東西跟時公子說他的老朋友約他見麵,你覺得他會不會去赴約呢?”很顯然,雖然欠時蘭濤人情不好,可相比之下她還是更在意青豌在騰河的境況。


    傅俊恍然,卻是不動聲色的盯著百裏怒雲,最後他說:”姑娘的兩件事其一應該就是放了那隻鸛吧?這第二件事……莫非是與百裏姑娘有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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